花無裳的出現是蘇緻遠沒想到的,最沒想到的是她女扮男裝,看起來别有一番風味。
短暫的談話,蘇緻遠也知道唐靜雨現在走出楊安城的陰影了,無裳閣恢複了正軌,隻是她昔日的那些金主因為她不參與花魁的争選,所以這些日子都不在光顧她的生意,有些甚至惱怒于她,轉而去支持其他的花魁了。
花無裳女扮男裝看起來倒是很開心,和在院子裡時完全不一樣,雖然蘇緻遠不知道花無裳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心境,但是也不方便過問。
花魁的争奪是殘酷的,幾個落選的女子看起來強顔歡笑,可是眼裡的失落誰都能看得出來。
一般的青樓女都是從下培養的,也有從十歲開始培養的,一般來說十五歲,甚至更小就可以出來表演了,而她們的職業生涯也不長久,一般最遲不到三十歲,青樓絕對會把青樓女打發了。
這次來參選的青樓女年齡大的也有二十五六了,除非青樓肯發善心,否則那些成績不好的就會被賣掉,成績好的被許了大戶人家做妾,這是青樓女最好的歸宿了,後世很多人說青樓女子賣藝不賣身,其實蘇緻遠過來之後才知道這話說的一半真一半假,不過青樓女消費的男人談戀愛的那個過程,說她們是向往愛和自由那也是沒錯的,不過能選擇自己歸宿的那不可能。
蘇緻遠最後還沒走的時候,就看到一些青樓的媽媽桑把幾個女子賣了出去,就像賣動物一樣,可見風光人前人後,轉身就落得如此下場,反差有多大。
古代的人早就習慣了這些交易,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人權的,賣身契決定了一些人就是個财産,蘇緻遠雖然看了很不舒服,可也改變不了什麼,整個唐朝太大了,别說是他,就是皇帝也改變不了這樣的事情。
蘇緻遠認識的一個掌櫃也在花魁結束之後買了一個姿色還不錯的青樓女,付出了整整二百兩的銀子,而這個掌櫃也不打算給她名分,即便是妾的名分也沒有,就隻能算是個婢女。
蘇緻遠不知道花無裳是不是害怕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才不敢參加花魁之争,不過在他看來,花無裳的姿色在這裡起碼也是前三甲,才藝理當是不錯的,雖然他也了解的不多。
當然也有一些是青樓女青睐的文人墨客,雖然不少都是窮困潦倒之輩,但是才華确實不錯,因為放蕩不羁,加上官場不适應等種種原因,所以并不得志,有的甚至還要靠青樓女的接濟,蘇緻遠不得不說一句人間還是有真情在的,但是青樓女沒有自由,更是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往往能和相愛的人走到一起就很難。
蘇緻遠離去會場的時候,見到一個男子躲在一邊的角落哭泣,感到很奇怪,倒是花無裳多看了幾眼說道:“這個人住在無裳閣别院。
”
蘇緻遠就很好奇,露出疑惑的表情。
花無裳笑了笑解釋道:“不用奇怪,你不是第一個在無裳閣能住下的男人,不過卻是我們那個院子第一個住下的男人,這個男人住在東苑,我們也不經常來回串門,所以那段時間裡不知道也很正常。
”
花無裳和蘇緻遠到遠處的酒樓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點了幾盤菜,沒有點酒,看了這麼多的表演,肚子也餓了。
“那個男人是柳泳,東苑的主家是應子軒,他們兩個郎情妾意,靜雨姐看在應子軒為無裳閣工作這麼多年的份上,就默許了這件事,今日應子軒也有表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有了下家了。
”
蘇緻遠聽着花無裳說的話,也明白下家的意思,定是那應子軒年紀大了,不能再青樓繼續呆下去,所以才賣給了别人,柳泳失去了親愛的人,也失去生活的依靠,所以才會有剛才那麼哭泣的一幕。
“不過,那個柳泳還是很有才華的,我曾經見過他寫的詩句,确實算得上是佳作,放眼杭州,起碼在詩詞這方面他必定能中前三。
”花無裳在一邊評論道。
“畢竟是個男人,又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若是有心愛的人為什麼不為她贖身?
反而卻要她來養,這樣的行為讓我感覺不解,而且我覺得這個男人不算是個男人,說他愛應子軒也是侮辱了這個愛字,有才華又能怎麼樣?
騙了女人的心隻為自己付出,自己卻不想着付出,隻想着被一個弱女子供養,難道還有道理?
”蘇緻遠有些憤怒的說着,情緒也有些激動。
在别人看來,蘇緻遠說話沒有文人的風度,卻多了感性,而且字句這方面也不像那個時代的人說的話,總之多了些走心,少了些虛僞。
花無裳笑了笑:“我和那應子軒的關系也還可以,如果今天她還在無裳閣的話,等會我們去看看她吧。
”
蘇緻遠點了點頭:“恩。
”
對于這樣的女人,蘇緻遠總是有同情。
回去的路上蘇緻遠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原來是柳泳為了上京趕考,花去了所有的積蓄,可是什麼名分都沒落下,說到底就是落榜了,如此幾回就是幾年,人也失去了信心,漸漸的放棄了科舉的仕途,以賣字畫為生。
柳泳的字畫還是可以的,養活他自己綽綽有餘,更何況是這樣的富饒地區,附庸風雅之人又多,他倒是不缺吃穿。
有一點錢了,就想去青樓,對于妓院,柳泳是不屑的,一來二往,自己的積蓄在無裳閣就花的一幹二淨,不過他的才華卻得到了應子軒的賞識,慢慢的,兩個人就熟絡了起來。
後面兩個人舞文弄墨,花前月下字不必多提,那是兩人的私密事,談戀愛也需要錢啊,即便是應子軒也難以為自己剩下點什麼。
其實兩個人也知道憑兩個人的身份最後很難在一起,可是應子軒是青樓女,不敢想太多,害怕眼前的快樂也消失掉,所以就沒有說什麼,反而把柳泳留在了身邊,柳泳也有這樣的想法,也曾想過為應子軒贖身,但是幾百兩銀子是他無法跨越的鴻溝,他根本不敢想,他不是沒想過再次去科舉去考仕途,這樣就能得到自己最愛的人,但是應子軒了解他的過去,不讓他去,因為她隻想享受現在短暫的快樂,科舉的結果無論如何,結果都不會好,所以應子軒阻止了他。
考不上,柳泳會自責,此去一入科舉深似海,不知多年又能否再見,應子軒早就看透了人生,自然不會相信虛無缥缈的等待,如果考上了那就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和青樓女厮混在一起,那還讓柳泳的仕途如何繼續下去?
這段曆史會成為他的污點,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蘇緻遠知道了也感覺很無奈,這和一個平凡的窮小子愛上一個美女主播的故事有什麼區别?
反正都沒有好結果。
“你真的會為一個你愛的青樓女贖身嗎?
”花無裳在去無裳閣的路上問道。
蘇緻遠點了點頭:“當然會!
隻要我愛她。
你難道不知道我為一個女人贖身的事情?
”
花無裳連蘇緻遠的店都沒去過,怎麼知道蘇緻遠還為紅杉贖身的事情,她連這個女人存在都不知道。
花無裳當然不是對蘇緻遠有其他的感情,她隻是這麼一問,聽到了确定的回答之後又繼續說道:“你愛那個女人嗎?
她是哪裡的?
”
“她是梨園的戲子,不過我覺得戲子這個詞有些侮辱人了,那就不這麼說了,她是梨園的女人,我為她贖身也不是我喜歡她,而是我需要一個員工,所以就直接為她贖身了。
”
花無裳對這個回答感覺很是詫異:“僅此而已?
”
蘇緻遠笑了笑:“僅此而已!
”
(未完待續)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