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詠柳
衆人讓開了道路,讓祝洪能直接看到李夢槿,最後,在祝洪嚴厲的目光注視下,她這才擡起雙眸,嬌嬌怯怯的看着祝洪,前奏兩步,不确定的小聲問道:“寫字小些不可以嗎?
”
“可以,下回寫大些,我梅山書院又不是買不起紙,寫這麼小做什麼,難道日後到了離越國,你也要寫這麼小氣的字,平白讓離越說我軒轅小家子氣?
”祝洪毫不客氣的訓導,絲毫不顧及李夢槿已經紅的要滴皿的臉頰。
滿意的看着李夢槿虛心受教的認真模樣,祝洪點點頭,而後長歎一聲,放下手中的放大鏡,聲音放輕了些,緩緩說道:“總體來說,書法還是很不錯的,隻要改掉小氣的習慣,也算是可造之才!
”
“是……”低頭紅着臉,眼中晦暗莫名,她不敢擡頭,小心翼翼地恭敬行禮,回答,咬咬唇,薄薄的紅唇如皿般鮮豔欲滴。
祝洪再次深深的看了她幾眼,終于算是放過了她,雖然她書法寫的是不錯,但這字,因這個緣故,祝洪給她的排名,稍稍排後了一些。
祝洪轉身去看後面的書法,他轉身的瞬間,李夢槿長長舒了口氣,有種大難不死,重獲新生的感覺,隻是擡眸間,她覺得在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異樣,低下頭,心中甚是苦澀。
“啊!
”祝洪的身子,在看着面前詩的時候,不由啊的一聲,失控叫出聲來,目光呆滞,眼底有濃濃的訝然與驚喜,身體筆直且僵硬,目視前方,一眨不眨,眼神癡迷,仿佛再看着稀世珍寶一般。
春天的風,又不自覺的刮了起來,吹的比賽場上的篷布獵獵作響,柳枝随風揚起,婉轉絕美,像是水袖輕舞的妙曼女子,輕盈秀麗,令人賞心悅目。
察覺祝洪的異常,衆位院士和院正都将目光移上,看着那屏風上挂着的宣紙,也不由微微一愣,紛紛癡迷其中。
李夢槿見所有院士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心中幸災樂禍的想着,不知又是誰犯了錯,看這情形,定然比自己要難看百倍,仿佛剛才的羞赧瞬間不見,不管下一個被批評的是誰,她都開心的像是撿到元寶一般,丢人也有人陪着,總算有伴了。
然而,下一秒,衆位院士的反映讓她失望了,因為在場所有人,都看到衆位院士臉上露出滿意,驚喜,欣賞的目光。
這次,是院正親自朗讀點評,他很有範兒地捋了捋胡子,輕輕哼了一聲,清理嗓子,而後,神情專注的看着那詩,念了出來。
“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勢便狂。
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
風仿佛在這一刻炸裂,吹的比賽場上空的篷布上下翻飛浮動,騰卷如龍,在碧藍的高空之上,反轉,蕩漾,猶如被禁锢在空中的一條條彩色巨龍,四周的柳樹,也猖狂起來,剛剛還是輕柔水袖,身姿曼妙的舞女,而此刻,卻已經變成沙場上,将士們手中朝敵人刺出的一把把鋒利的劍刃,刀槍,毫無猶豫的,筆直的刺入對方的兇膛,柔軟的柳條,在這一瞬間,堅硬如鐵。
“嘩啦啦!
”柳枝與空氣,柳枝與柳枝之間撞擊聲,越來越激烈,肆無忌憚的靠着大自然的力量吸引着衆人的注意力,然而,在場的人卻仿佛沒有聽到似的,人群中靜的可怕。
“我知道了,這是詠柳之詩!
”台下的學子,聽着滿院的柳樹劈啪作響的聲音中,驚喜大叫,這一聲欣喜的叫聲,将在場沉醉其中的院士們,驚醒了幾分。
“是,此詩應景,雖是詠柳,闡述大自然間,柳樹春秋的變化,卻有第二層寓意,暗諷!
”賈俊院士沉吟一下,看了看莫名其妙,頻頻伸頭往這宣紙上看來的李夢槿一眼,而後繼續說道:“借柳暗諷某些稍稍得志便猖狂的勢力小人的愚蠢可笑!
”目光再次掃過李夢槿那張紅色尚未消退的臉,賈院士的目光沉了沉重。
風聲又大了幾分,柳枝在東風的相助之下,狂瓢亂舞,鋪天蓋地,似乎整個世界都是它的,仿佛在宣示着自己的存在,衆人被這風聲一吹,渾身略有些寒涼,風本身就涼,大風之下,風無孔不入的沁入肌膚,透着沁心的冷意,理解了詩中寓意的衆人,不由心中一肅,無聲自省,堅決不能成為如此狀态下的柳,更不能變成寓意之下的小人。
随着賈院士的解說,在場所有人都順着賈院士的目光,注視着李夢槿,比賽未開始的一幕幕瞬間躍上衆人腦海,李夢槿之前那嚣張跋扈的姿态,任性到極緻的難纏嘴臉,讓人不由想到,這詩中寓意的那勢力小人。
全場肅然,紛紛眼神複雜的望着李夢槿,李夢槿察覺衆人的目光,雖然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内心裡便先怯了幾分,随即目光一轉,她終于看到這首詩下面的署名,何花,清新淡雅,字字铿锵的兩個字,透着濃濃的肅殺之氣。
“何花……”她咬牙切齒的念出這個名字,同時,也明白賈院士和在場所有人目光詭異的看向自己的原因。
“何花?
竟然是何花,這何花究竟是何方神聖啊,信口拈來,才思敏捷,文筆如此隻好,這樣出衆的人,我以前竟然沒有聽說過,不應該啊?
”台下,一個學子,敲着手中的折扇,歪着腦袋思索,這個何花究竟是誰,記憶力,為何沒有這麼一個出衆女子的名字。
“我也沒聽過,這到底是誰家的才女,可惜了,就是膚色有點黃,模樣格局還是很漂亮的!
”
“咱們梅山書院量才什麼時候看過容貌,那李夢槿長得那麼漂亮,不還是草包一個!
”
台下衆人已經開始議論紛紛,并且将站在一起的何花與李夢槿做對比,雖然李夢槿貌美如花,身姿妖娆,但論學術,可就差得遠了。
聽着台下的唏噓對比,李夢槿氣的臉都黑了,心中憤憤,那何花也能跟自己相比,那是拉低自己的身份,不過經曆了之前祝洪斥責的事情之後,她卻也不敢再放肆,若再不理智的為自己辯解,那小家子氣和勢利小人的名頭,可就真的扣在自己身上了。
不過,就算她默不作聲,這兩個名頭也已經扣在她身上了,緘默不語,也是一種承認,衆人理所當然的如此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