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蘇銀川拉住她,目露擔心地說:“不然你晚點再去吧,我擔心嬸嬸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
蘇傾予心裡卻明白,江芷婉從得知消息到趕至長安,能壓下的情緒想必早已壓下。
那些不能壓下的情緒,隻會随着壓抑的時間越長,暴漲的越厲害。
她抿着唇,隻是看着蘇銀川沒說話,半晌,後者緩緩松開了手,苦笑道:“小五,小幸的事又不能全部怪你。
”
“可我卻有着難以推卸的責任,都是我的自以為是,才害得幸幸下落不明。
娘親那邊再多責難我都認了,長安城,你們不能久留下去。
”
她微垂着眸說完便穿過前廳,朝裡苑書房走去。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剛拉開門,就看見了江芷婉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前,那僵直的樣子,似乎在這裡站了很久。
“娘……”親。
她話音剛起,隻聽“啪”地一聲,迎面就狠狠扇過來一個大巴掌,她捂着臉,驚愕地看向江芷婉,一時還沒有從被打的事實裡反應過來。
“娘親?
”
江芷婉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看起來格外平靜,隻是那雙通紅木然的眼睛,盛滿了絕望和癫狂。
“你說,你把你弟弟弄哪兒去了?
”說話時,語氣平靜的近乎冷漠。
“對不起,我正在找。
”
“啪――”
蘇傾予左右兩邊臉上都印着紅巴掌印,她抿着唇站在那裡,心間冒起一絲絲寒氣。
蘇幸失蹤,她心裡的難過焦急不比任何人少半分。
江芷婉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上來就打了她兩巴掌,不由讓她心寒,同時,又讓她感覺有點不對勁。
她微微垂下頭,因為江芷婉剛剛用力過猛的緣故,直接将她扇的額際鬓發都散落了下來,随着她低頭,正好遮住了她狼狽的神色。
就在這時,江芷婉猛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本木然冰冷的臉像是突然注入了生氣,眼神也變得跟剛剛不同,唯一不變的,就是裡面的痛苦未少半分。
“蘇蘇?
”她像是才認出來面前的人是誰一樣,嗓音低柔地叫了一聲。
蘇傾予渾身一顫。
江芷婉像是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擡起微顫的雙手朝蘇傾予伸去。
隻是後者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躲避的意思不言而喻,不過像是立即意識到了什麼,她很快就頓住了腳步。
江芷婉心裡一痛,自責而又痛苦地道:“對不起,蘇蘇,不是我,不是我想打你的……”
蘇傾予皺了下眉,擡頭看向江芷婉:“娘,您……究竟怎麼了?
”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如是問道。
她想過江芷婉會罵她,大發雷霆的指責她,可是獨獨沒想過江芷婉會打她。
江芷婉性格大氣溫柔,待人寬和仁慈。
雖說蘇幸的失蹤,她有着難以推卸的責任,可以江芷婉的性子,絕不會因此動手打她。
她現在也終于明白,為什麼何伯的臉色會那麼難看,而蘇銀川口中江芷婉的情緒不太穩定是什麼意思。
“我,我不知道啊!
”江芷婉瘦削憔悴的臉蒼白的皺成一團。
她伸出雙手捧着蘇傾予的臉,看着還未消腫的巴掌印,痛苦地道:“這該有多疼啊,對不起,蘇蘇,我确實很着急,可也從未想過要打你。
剛才就像是有另一個人控制着我的身體一樣,我旁觀着,有心阻止卻動不了……”
蘇傾予心中猜測着會不會是江芷婉接連受到刺激,而産生了精神分裂,當然也有可能是中了什麼邪,受人控制也不一定。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麻煩了。
為了了解情況,她接着問:“娘,您是怎麼知道幸幸失蹤一事的?
”
“一個鬼面黑衣人告訴我的,說我若是不信,大可去找銀川證實,沒想到,竟是真的!
”
“鬼面黑衣人,是男是女?
”
江芷婉搖頭道:“嗓音沙啞,倒是聽不出男女,而且衣袍寬大,也看不出體貌特征。
”
“那他可有對你做什麼?
”
“沒,他說完話就離開了。
”江芷婉抓着蘇傾予的胳膊急的都快哭出來了問:“蘇蘇,咱們到底怎麼辦啊,不知幸幸現在可好,他會不會受人虐待啊?
”
“娘你先别着急,人我已經派人在找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長安城很快就要亂了,不如你跟四哥先回去,一有消息我立刻派人通知你們可好?
”
也不知是哪個字眼觸動了江芷婉,她神色猛地一變,抓着蘇傾予的手一下子收緊,冰冷而癫狂地質問:“回去,回哪去?
早就沒有家了。
你為什麼不保護好幸幸,為什麼不保護好他?
”
說着,居然就要動手來掐蘇傾予的脖子。
後者推不開她,又擔心下手重了會傷害到她,一時竟受了限制。
就在這時,青蒿突然從門外竄了進來,一下子就劈暈了江芷婉。
原來是他見蘇傾予有難,顧不得隐藏身影,就直接現身救人了。
“咳咳!
”
他見蘇傾予捂着脖子咳嗽,不由擔心地問:“公子,你還好嗎?
”
蘇傾予搖了搖頭,在青蒿的幫忙下,将暈倒的江芷婉扶到一旁的軟塌上躺下。
然後叫來佳靜去将蘇銀川請來,她在隔壁的小書房等他。
後者到的時候,蘇傾予正對着鏡子自己給自己臉上抹藥,偶爾下手重了,會疼的眼角抽搐兩下,看起來頗有些凄慘,盡管如此,她卻未哼一聲。
蘇銀川心疼地快步走上去,拉住蘇傾予的手腕道:“我來吧,心裡憋屈也别跟自己的臉過不去啊,你自己就是大夫,上藥居然全然不顧手法,是想毀容不成。
”
若是換作以前還不知道蘇傾予女子身份的時候,他雖會心疼,卻也不會如此。
男孩子,糙一點反而更能增添陽剛之氣。
可既然知道了對方是自己的妹妹而非弟弟,作為兄長,憐惜寵護自然在所難免。
“叫你暫時先避一陣子,你不聽,非得送上門去給嬸嬸打,現在知道疼了吧。
”
蘇銀川心疼地念叨着,蘇傾予擡眸看了他一眼,心裡微暖,一時二人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