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進陽翟城的自然是高順和他麾下的陷陣營,看到羌胡兵在城内如此肆虐,縱然是在并州早見慣了異族劫掠的高順也不由震怒。
他長槍所指,陷陣營大步前沖,沿着大道朝羌胡兵殺去!
他要先引來敵人的主力,在這大道上一舉擊潰之,而後再分兵巷戰,收拾散騎。
唐婉手持長劍,在陣中跟着行進,她身邊是蘇婳和古采英,還有兄長唐翔。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曆戰場,但上次是在夜裡,且在馬車中,而這次卻是直面殺戮。
撲面而來的皿腥味令她作嘔,但看到那些慘死在道旁和家宅門口的百姓,有女子、老人、孩子,而這距離羌胡兵入城才不過一會的功夫,如果時間更長,她不敢想象陽翟的慘狀。
她咬緊銀牙,隻期望高順的陷陣營能将這些殘暴的胡賊全部殺盡。
高順縱然震怒,卻神情冷靜,陷陣營如山推進,絲毫不亂。
推出近百步,斬殺胡騎上百人,其餘大多都在民宅之中,高順無暇顧及,敵人主力還在,他如今不能分散。
又突進數十步,一陣轟隆聲陡然響起,斜陽下,大道前方五六百步外,一支騎兵隊伍馳奔而來,卻是有将領暗中調動七八百胡騎,暗中拉開距離,組成隊伍,再奔襲而來,發揮出騎兵的沖擊力。
看着那支騎兵呼喝着狂奔而來,速度越來越快,氣勢越來越強,高順神情沉聲,低喝道:“散列!
下伏!
起槍!
開弓!
”
随着他一聲令下,陷陣營停止前進,八百槍兵迅速散開一定距離,橫斷整個大道,齊齊下蹲,頭顱低伏,以頭盔向前,長槍支地,以腳踩踏特制的槍尾,紮入地面,以手緊握堅韌的槍杆,槍頭斜指前方,整個軍陣頓時如同刺猬一般。
槍陣之中,是三百弓箭手和一百刀盾兵,此時弓箭手外圍有槍兵保護,刀盾兵反而在最核心,保護着唐婉、唐翔一衆核心人物。
感受着地面轟隆隆的震動,陣中唐翔面上雖無畏懼,眼裡卻不覺露出緊張之色,又激動的有些難以自已,又怕小妹驚懼,轉頭看去,卻見小妹唐婉反而神情鎮定,不由暗感慚愧。
騎兵越來越近,眨眼之間距離他們已不過百十步,馬蹄急促,如同暴風怒雨卷着一片烏雲壓來,直欲摧折一切!
羌胡民風剽悍,羌胡騎兵更是兇悍之極,他們一旦進入戰場、一聞到皿腥味就完全變得悍不畏死,面對着八百長槍陣,那些騎兵根本無視一切,不偏不倚,直沖而來。
事實上,騎兵一旦沖鋒起來,也根本不能停下,否則會被後面的騎兵撞倒踩踏。
而高順選擇布陣的地方也極為巧妙,這一段大道兩側都是牆垣,他的陷陣營已經完全阻斷道路,敵人的騎兵沖過來也沒有任何側翼偏移的餘地,隻能硬對硬,狹路相逢,有進無退,勇者勝!
指揮騎兵攻擊的正是華雄,他沖過來才發現,眼前的這支隊伍已經嚴陣以待,阻住了大道所有的空隙,他的騎兵唯有正面沖上去,不同于在曠野之上騎兵能側翼夾擊,在這狹窄的大道上,他們失去了靈活馳攻的空間。
騎兵轉瞬而來,一百步!
八十步!
七十步!
六十步!
五十步!
羌胡騎兵嗷嗷狂叫,揮動手中長矛、馬戟、大斧,發洩和釋放着野性,也試圖恐吓對面的槍兵。
而高順的陷陣營久經訓練,個個沉着,毫不退宿。
雙方誰也沒有退縮,距離拉到了四十步!
就在這一瞬間,高順沉喝:“放箭!
”
嗡!
陣中三百弓箭手幾乎同時松手放弦,箭雨潑灑而出。
沖在最前方的胡騎首當其沖,人号馬嘶,慘叫着倒下一片,強大的沖擊力又驅使着他們前沖,最終倒在十多步外,人馬屍體形成一道肉牆。
而後面的騎兵根本收勢不及,有些直接躍馬而過,直沖槍陣,迎接他們的是毫不退縮的陷陣營和一片尖銳的槍頭,有些卻被絆倒,死于後面騎兵蹄下。
猛沖的羌胡騎兵陣型一亂,洶洶的氣勢為之一挫!
越來越多的騎兵擁簇起來,數百步奔沖起來的勢頭蕩然無存!
“放箭!
”高順又是一聲沉喝。
嗡!
又是一波箭雨潑灑而出,羌胡騎兵又倒下一片。
陣中唐翔看的熱皿沸騰,唐婉和蘇婳也握緊了手中長劍,這對她們而言雖然殘酷,卻也是一段難得的經曆,讓她們經受洗禮。
華雄翻身下馬,躲過幾支羽箭,看着自己手下騎兵慘死的情景,不由臉色猙獰,他低估了這支突然出現的兵馬,看他們頭裹黃巾,本以為他們是黃巾賊,一窩蜂的作戰方式,難以經受騎兵的沖擊,但如今他卻知道自己錯了!
這那是什麼黃巾賊,這分明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兵,如此近的距離,透過那些槍兵破舊雜亂的衣裳,他看到了裡面露出的精甲,眼角止不住抽搐了一下。
這究竟是那支部隊?
華雄心中百般疑惑,卻根本沒時間多想,看到手下八百多騎兵散亂起來,他大吼一聲:“下馬步戰!
殺!
殺盡這些賊兵!
”
如今騎兵優勢當然無存,兩千人擠在這城内道上,狹小的空間讓戰馬已經成了累贅,反而是步戰更加有力!
聽到華雄命令,一衆羌胡兵紛紛下馬,朝陷陣營殺去。
華雄又轉身朝身邊一個親衛大吼道:“速速去聚攏兒郎!
此時還不是快活之時!
滅盡這些賊兵,一個不留!
”
一千五百多羌胡兵沖進城内,如今在這裡結陣沖殺的隻有八百,還有近半數在各處民宅肆虐,不過此時聽到外面的震天喊殺聲,這些羌胡兵也紛紛出來,加入戰團。
幾乎在華雄下令的一瞬間,高順也沉聲下令:“起身!
落槍!
沖殺!
”
八百陷陣營剛才在弓箭兵的配合下,幾乎沒有損傷,收到命令後,立時起身,取槍,沖鋒!
戰鬥此時才進入了最激烈的狀态,羌胡兵雖然氣勢受挫,但在華雄的帶領下,依舊兇猛剽悍,但他們的攻擊完全沒有陣型,各自為戰,而高順的陷陣營則是裝備精良,牢牢成團,加之陣中弓箭手不斷抛射,竟逼得那些羌胡兵連連後退,縱然華雄大吼也沒用。
便如同一隻拳頭搗向一團散沙,縱然組成拳頭的皿肉比沙子柔弱,但拳頭合起來發力卻能将沙子搗得四散飛揚!
陣中,唐翔面露喜色:“高司馬果然擅長用兵,如此胡賊必敗!
”
高順卻沒那麼樂觀,搖頭道:“天色将黑,他們若是要四散逃走,難以追及,夜間恐怕為禍不淺。
”
唐翔面色登時又凝重起來。
高順還有一句話沒說,他看向前面厮殺的敵将,那個敵将就是華雄,武藝很厲害,自己不如,此時華雄聚攏了數百羌胡兵,雖退不散。
而且一旦這千數胡兵分散開來,以小團隊巷戰,那就麻煩了。
陷陣營的強悍在于團隊作戰,若是散開,優勢不在,勝負難料,畢竟自己手下的陷陣營是訓練不過半年的新兵,論單兵作戰能力,不如這些強悍的羌胡兵。
但怕什麼來什麼,對面的華雄也是沙場宿将,經驗豐富,厮殺了近半個時辰,被陷陣營殺退數十步,又損失近百人,華雄也察覺陷陣營的優勢,立時大吼一聲:“留下兩曲人馬對戰,其餘兒郎分散遊擊!
放火燒殺,先亂了這陽翟城!
”
高順心中一沉,陣中的唐翔則是面色大變。
此時天色已黑,全靠四面散落的火把和先前羌胡兵放起的火光照耀,在這黑暗之中,一旦這千數羌胡兵分散作戰,那陷陣營的優勢就真的蕩然無存了。
唐婉也意識到了問題,她咬唇道:“高大哥,夫君還沒到麼?
”
高順搖搖頭,正要說話,忽然後面城門傳來一聲大喝:“高兄弟,張召虎來援!
”
唐婉聞言,嬌軀顫抖,回過頭去,但見城門方向,一片火把照耀而來。
火光之下,可見當先兩人,手持長戟與斷馬刀,帶着數百人大步而來,雖然他們都戴着猙獰面具,但唐婉卻一下子認出其中一個人的身形,正是夫君張遼。
高順嘴角也露出一絲微笑:“猛虎營,來的正當其時。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