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點頭道:“師父說的自然是對的,弟子謹記教誨。
??”
賈诩搖頭失笑:“汝一向大事看的明,何必如此自謙。
”
張遼呵呵笑道:“弟子是大事看的清,小事看不透。
”
奉朝廷以征天下,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個戰略郭嘉、荀彧、荀攸、沮授都曾提過,如今賈诩再次提起,張遼自己也深思熟慮了很久。
挾天子以令諸侯算是有利有弊,對于袁紹這種出身好、名望高、能聚人的諸侯而言利弊難說,但對于曹操和張遼這種出身差諸侯的絕對是利大于弊。
曆史上曹操兖州被奪取之後,雖然最終戰勝呂布奪了回來,但在兖、徐之地失了人心,如果不是恰好遇到良機迎奉天子,他在中原根本打不開局面,也不會建立起基業。
對于張遼而言,挾天子以令諸侯同樣如此,他的名望如今在民間,如果能行這一步戰略,名望将會布于天下,四海人才來歸,他的很多政令也會嘗試着全天下推廣,更重要的是到時候他想打誰就打誰,尋個由頭都是名正言順。
反之,如果被其他諸侯迎奉了天子,那他的處境将會是極為不利的,曆史上袁紹難以權衡自己迎奉天子的利弊,猶豫不決,最終否決,他卻忽視了别人迎奉天子對他的影響和打擊,這種神器縱然自己不要,也不能讓給别人的。
所以張遼迎奉天子勢在必行,但迎天子也要選擇時機,不能早動手,否則在天子和朝廷眼中自己機會落得和李傕、郭汜一樣的形象,難以扭轉,得不償失,因此須要等天子落難時行事,才是最好的時機,以救難的角色出現,會讓自己日後與天子之間的關系變得相對融洽一些。
如今關中之難提前爆,已經是自己行事的時候了。
張遼與賈诩說了兩句,就看到賈诩開始喘氣,他摸了摸賈诩額頭,又開始燒,當即取了盆裡布巾給賈诩敷額頭降溫,他的醫術雖然不精,但畢竟兩世為人,在日常護理方面比張氏還要強。
看到賈诩雖然依舊病情嚴重,但眼神變得平靜,沒了剛才的黯然和頹唐,張遼心中微微松了口氣,隻要賈诩自己求生之欲強烈,不再有絕望之心,那情況就會好一些,如今隻等左慈過來了。
這時張氏進來,夫妻連心,他一下子就看到賈诩的變化,不由又驚又喜,正要說話,外面一個聲音傳來:“小子,貧道來也。
”
張遼大喜,開門就拉進來一身道袍的左慈:“牛鼻子,怎麼磨磨蹭蹭才來?
”
左慈臉一下子黑了下來,正要作,卻見張遼伏拜在地:“道長,拜托了!
”
榻上賈诩見狀就想要起身,左慈臉色也柔和了下來,扶起張遼,歎了口氣:“貧道自會盡力而為,隻是這疫病并非貧道所長。
”
他做到榻邊,給賈诩把脈,須臾道:“針灸加湯劑,貧道可保老狐狸病情不再惡化,至于能不能好轉,還要看老狐狸自己的造化了。
”
張氏臉上露出喜色,忙作揖道:“多謝道長。
”
賈诩在榻上也朝左慈作了一禮:“有勞道長了。
”
左慈搖搖頭:“不必謝我,貧道也是被這小子拉來,他對你這老狐狸的病倒是上心。
”
賈诩笑而不言。
左慈撫着長須:“你也莫要得意,這小子急着把你治好了,還不是要讓你給他當牛做馬賣命,苦日子還在後頭哪。
”
賈诩神色不變:“本該如此。
”
張遼在一旁忙笑道:“哪能讓師父鞠躬盡瘁,師父應該是那個端着一杯清茶,慣看秋月春風,淡看興衰起落的高人。
”
左慈神色不善的哼道:“那該是老道的日子,卻被你小子整日拉着做牛做馬。
”
張遼忙道:“先熬藥,先熬藥。
”
左慈當即揮筆開藥,張氏在一旁激動莫名,賈诩在榻上開口道:“文遠,此處自有左道長為我熬藥診治,汝且去處置公務吧,莫要誤了大事。
”
張遼呵呵笑道:“總攬全局,那是荀文若的事,處置公務,那是杜伯侯的事,我的事就是陪着師父,直到師父病愈,活蹦亂跳下榻。
”
張氏失笑,賈诩無言。
接下來的兩日,張遼就一直在這裡陪着賈诩,賈诩的病情穩定了些,但仍是不見好,張遼和左慈倒沒有被傳染。
一般而言,身體強壯的人對瘟疫是有一定抵抗力的,染病的多半是身體虛弱或饑餓恐懼的人,除非像黑死病一類的強烈傳染疾病會進行大面積片殺。
張遼不像時人那樣對瘟疫的病理毫無所知,以為是天将災禍,大多極度恐懼,他比較鎮定,這兩日觀察了賈诩的病情,也去看過隔離區其他病人的情況,他不能斷定這次的瘟疫是什麼病,但看狀況不會是黑死病、天花之類的劇烈傳染病,因為是戰亂和降雨造成的,所以張遼估摸着也不是流感病毒,應該是某種緻病細菌造成的。
至于是什麼細菌他這個外行無法斷定,但能斷定的是傳染途徑多半是水源,是以在這兩日間,他已經下令治下的所有百姓不能飲用生水,必須飲用燒開的水,而後就是開倉,又從河東調糧,放粥,解決流民的饑餓問題,提升他們自身的抵抗力。
隻是賈诩的病情依舊不見好轉,讓張遼頗是心憂,反倒是賈诩自己心情平靜了下來,雖然依舊燒嘔吐,但已經常下榻走動。
五日後,一個人的到來讓張遼大喜,這個人就是姓張名機字仲景,荊州南陽人,被後人譽為醫聖,最擅長治療傷寒之類的瘟疫。
張遼在得知關中爆瘟疫,賈诩染病後,第一個念頭就是找張仲景,他飛鴿傳信給荊州牧劉表,而後又讓趙武親自尋到張機,交給他一封張遼的親筆書信。
張機沒有見過張遼,但此人被譽為醫聖,能花數十年深入民間,寫就一本傷害雜病論,自有一顆仁心,聽聞關中爆瘟疫,而征東将軍又親自請他,他便毫不猶豫應張遼之請北上。
護送張機北上的是黃忠,本來是趙武要護送的,劉表卻是不舍,趙武推薦了黃忠,劉表應允。
黃忠也是南陽人,隻是他的兒子黃叙身體孱弱,久病不起,黃忠雖有一身本事,卻無心效忠州府,一心奔波為兒子求醫。
趙武離開張遼時便得過吩咐,注意一個叫黃忠的人,他在荊州安定後便曾去尋過,對于黃忠兒子生病之事告訴了張遼,張遼當時推薦了張仲景。
張仲景此時名聲還不顯,趙武告知黃忠後,又陪黃忠親自登門拜訪,張仲景幾次藥下去,黃叙的病便好了大半,黃忠大喜,與趙武成為至交,趙武自然又提到了主公張遼的建議,黃忠對張遼可謂仰慕久矣,此番趙武和劉表請他為張機送行,他将家小托付給趙武,毫不猶豫的跟随來了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