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進宮
令以明看着蘇若洵松了手,撫平褶皺,皺着眉頭,并不言語。
完全不同的行為和神情,可是就她和蘇政息那明顯不是純粹的養父與養女之間的互動,又讓他不敢去信她。
信任被辜負了一次就該記住教訓了,他不該因為她這副欲哭的模樣就又放下戒心。
如果真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話,那他剛才的話在她聽來也不過是些算不得什麼的胡話,頂多,她也隻會覺得他是個喝多了兩杯酒在發瘋的惡人罷了。
若她真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自今晚起應該就不會再想着要和他接近了吧。
誤會着也好,他并不是能親近的人。
向高卓奕解釋完的連柔卞守靜回房見蘇若洵不在,便四處去找,很快的,卞守靜就找到了蘇若洵。
“怎麼了?
”卞守靜見蘇若洵蹲在地上,連忙将她扶起,見她并無異樣,隻是呆呆的,看了令以明一眼,心下多了些鄙夷,“師兄,你這是做了什麼?
”
“随你怎麼想。
”令以明并不解釋,轉身就走。
蘇若洵看見令以明離開,咬着唇,一言不發,隻是緊緊抓着卞守靜的手。
卞守靜注意到蘇若洵渾身都在顫,着急的問了是怎麼回事,蘇若洵垂着眼,悄聲道:“沒…沒什麼……”
卞守靜知道了,蘇若洵是不願說,她不會逼蘇若洵的。
“好,那就回房歇着吧。
”
卞守靜扶着蘇若洵,走着走着,蘇若洵突然摟着卞守靜,什麼也不說,隻是摟着,卞守靜不知道是怎麼了,又不好安慰,隻給她撫背。
這究竟是怎麼了?
卞守靜不解,摟着蘇若洵,歎了口氣。
翌日,六扇門内來了位公公,說是讓他們進宮。
休息了一晚上的蘇若洵将自己調節到别人最想看見的樣子,此刻隻瞪大眼,問身旁的連柔,“我們不是捕快麼?
為何要進宮啊?
”
“從前皇室宗親間若是出了人命都由大理寺去調查,近百年來皇室宗親間太過太平,所以大理寺就名存實亡了,讓我們進宮,許是出事了。
”連柔小聲回答着,蘇若洵聽了,點點頭也沒說什麼。
她還覺得這時代挺太平的,是皇帝管治的不錯,原來連大理寺都名存實亡了,那估計也就是落敗前最後的餘輝了。
一行人進了宮,蘇若洵還想着就算出事也隻可能是後宮裡出了事,原本還以為能去看看皇帝的妃子會有怎樣的容貌,結果卻被直接帶去皇帝的禦書房,還是站在禦書房外充當侍衛!
“為什麼就令以明一個人能進去?
”蘇若洵不解。
“不清楚,不過聖上在我們幾人中的确是比較樂意和他說話,從前是一起見的,後來就隻讓令以明一人進去了。
”高卓奕對令以明的不服氣倒是能讓蘇若洵知道不少東西,她又是點點頭,而後閉上嘴。
約莫一刻鐘令以明就出來了,門開的瞬間,蘇若洵偷瞄了一眼坐在裡頭龍袍加身的皇帝,見他老态龍鐘,而桌上奏折高的幾乎将他淹沒,她也就明白為什麼連大理寺都能名存實亡了。
這麼一位老伯伯每天要花不知道多少個時辰來治理國家已經很辛苦了,橫豎命案不多,那些被殺了的那些人,随便找些人來抓了然後送進牢裡就得了,就不必用國庫來養活那麼多人了。
真是個懂得節儉的老伯伯……
不過這樣不等同是将一朝天下推向滅亡嗎……
在禦書房内伺候的公公連同令以明一起出來,一邊和令以明說話一邊帶路。
宮門處早就備下了馬車,公公把人帶到後,又拉着令以明說了好一會子的話,使得令以明是最後一個上馬車的。
馬車的尺寸和她從前見到的不一樣,他們六人坐在裡頭也綽綽有餘。
“師兄,我們這是要去哪?
”連柔一見令以明上馬車,就好奇地問了。
“皇太孫府。
”令以明壓低嗓音,“皇太孫死了,現在基本是無人知道的,聖上說要待查出究竟再做決斷。
”
“一般的案子也是查出來再做決斷啊。
”蘇若洵不懂,聲音還大了那麼一些,結果就被卞守靜捂住了嘴巴,而後在她耳邊道:“這一層意思是,得看看兇手是誰再決定要不要把真正的死因說出來。
”
“儲君沒了,要是恰好兇手也是個儲君的好人選,那麼先前這位,就隻能是含冤而死。
”連柔即使此時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的,硬生生給蘇若洵驚出一身冷汗,“明白嗎?
”
連柔看蘇若洵的眼裡有憐惜,她在憐惜一個單純的靈魂一點一點的被她摧毀。
既然當了捕快就不該有任何單純,這些不該知道的事情全都要明白,即使她原先也想過要保住蘇若洵那份雖然不濃厚,但好歹是在的純真。
把原該無牽無挂的仙子拉入地獄,讓她見識慘痛,是為了讓她成長,也是要毀了她。
算起來,她也不是個好人呢。
蘇若洵的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幾下,而後卞守靜松了手,蘇若洵大口喘着氣,連柔給蘇若洵撫背,說道:“是我太直白了嗎?
”
蘇若洵搖了搖頭,嘴裡發出的聲音讓她一時聽不清晰,不過她覺得很像獵苑裡的獵物看見騎在馬背上的人時發出的無助悲鳴。
馬車很快就到了皇太孫府,這回倒不是像進高府時那般從後門進去,蘇若洵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如果他們現在都身着捕快服的話,那可能也隻得從後門進了吧?
這次他們才進府,就有人領着他們去見了皇太孫的屍體,不過帶路的人安安靜靜,什麼也不說,等進屋後,他才道:“殿下離世一事不能讓外人知道,近來伺候殿下的下人已全部送到六扇門,幾位捕快請仔細檢查有何不妥,小的就在屋外。
”
皇帝不準讓百姓,甚至是其他皇室宗親知道的事,他們身為知道的那一小部分人,自然該是守口如瓶。
雖然進來的要簡單輕松,可是這番話過後,蘇若洵覺得要比調查高大人那件案子時心理壓力大多了,好歹那時還能光明正大的在府中走動,随意盤查下人。
他們現在還是捕快,不過查的卻跟做賊一樣。
“據我所知這位皇太孫才是弱冠之年,為人仁厚,是位好儲君,可惜了。
”連柔今日的戾氣重的很,眉宇間的溫柔大半都化作了冷淡,仿佛今個兒的案子絲毫不值得調查。
“連柔。
”令以明見其他人都因為連柔的話而側目,出聲喚了連柔的名字,連柔抿了抿唇,蹲下,去檢查皇太孫的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