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互相折磨
偌大的府邸裡,令母看着一群小丫鬟,都是一群十五十六左右的小姑娘,原該熱熱鬧鬧的,現在卻安靜的讓她不習慣。
也是,再小孩子心性,這才剛剛開始伺候她呢,多少是會過分緊張的。
可她想要的明明不是這樣的,好不容易與兒子團聚了,也安定下來了,可怎麼還是這麼冷清呢。
這樣的日子她過的夠久了,每天都有人給她送吃的送喝的,是什麼都不愁,可除了活着外也什麼都做不了。
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他現在又是什麼樣的?
她一概不知,就活在一間空蕩的房間裡。
如今又是如此,她就是活着,和兒子隔得也不遠,可就是見不着。
“令公子。
”劉延姝見令以明開門了,不着急闖進去,站在門外,摘下面紗,道:“可還記得我?
”
一場歡喜一場空。
劉延姝看見了令以明的滿臉失望。
“記得。
有事嗎。
”令以明垂眼,将失望都收起來。
“我棋藝不精,想起在京城時與令公子切磋時受益良多,便想來讨教一二。
”
令以明想了許久,才想起劉延姝說的是什麼事,“我許久未下棋,早已生疏,劉小姐還是另請高明吧。
”
“令捕頭。
”劉延姝輕笑一聲,看向令以明,滿眼戲谑,“您這是潔身自好呢,還是為了某人守身如玉呢?
”
和他客客氣氣的他不受,非得讓她實話實說才肯聽話。
劉延姝見令以明遲疑片刻後便給她讓道,笑了笑,大步走進屋内。
“你既與我提起她,那也該知道我為何會讓你進來吧。
”令以明微微蹙眉,偏過頭閉上眼,無奈到極緻,“這不是京城,你的家業大多由你打理,你抛頭露面多了,認得你的人也多,你來找我,會對你名聲不利的。
”
“令捕頭啊,我可是個碎了杯子都心疼的商人,你以為這帳我不會算嗎?
我來找你損了我的名聲,你該如何償還呢?
”劉延姝一點兒也沒把自己當外人,在令以明的房内四處打量。
“是你主動來找我的。
”令以明自知自己沒什麼不見的人了,所以心下雖然反感劉延姝這一行為,卻還是沒阻止。
“你真沒意思。
”劉延姝回頭看了令以明一眼,“白天我見到她了,氣色不錯,其他人待她也很好,隻是我問她你喜歡什麼時,她很不對勁呢,低着頭,臉都白了。
”
令以明一怔,“你不要和她提起我。
”
“那你留在這兒又是在期待什麼呢?
”劉延姝轉身,冷笑,“我知道你在這買下了一座府邸,也知道你娘親已經搬進去住了,可你為何還要留在這客棧之中呢?
剛才我敲門時,你期待開門後能見到的會是誰?
”
“她與你有些相似,起初在強裝鎮定,還說先恭賀我們,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兩個人為何非要這樣口是心非呢?
”劉延姝見令以明完全沒有幡然悔悟的樣子,又道:“自然,她更糟糕些,若非我對你無意,那她可能就真成了你我的媒人!
”
“相似的話…你不要和她說。
”
“怎麼,是怕我把她罵哭了還是其他?
”劉延姝前一秒還咬牙切齒的,這會子又笑了,“多好,都留在一處把自己困起來,嘴上撇得幹淨,私底下還不知道在期待什麼呢。
”
蘇若洵是假裝若無其事的和她道喜,還把令以明喜歡什麼告訴她,而令以明呢,則是明明想知道,卻還是忍着,不問關于她的一切,隻說不要和她提起她,不要和她說。
原本她是來邀請令以明入贅到她家去的,現下見他原本也不是個聰明人,仔細衡量一下,他是身手不凡又賞心悅目,可也有可能會壞她大事,倒不如教訓一番,說不定還能當回媒人。
俗話有說,甯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她這麼好心的讓這樁婚成了,會不會是功德無量呢?
劉延姝高興的算計自己能有多少福報,令以明耐不住沉默,問,“她可還有說什麼?
”
劉延姝說的話有道理,可劉延姝并不清楚他與蘇若洵之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他在期待也在等待,隻留在這兒不去找她,是因為害怕。
她說的決絕,他可以當她隻是在氣頭上,所以他不敢去找她,因為害怕再次見面,他就會相當清楚,她不是在氣頭上,是死心。
“她還說了許多,與你有關的也不少,不過絕對不是你想聽到的。
”劉延姝看令以明低着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越看越覺得自己提一下蘇若洵真是太對了,就憑他這副模樣,如何配得上她,“連她說過什麼都想知道,自己去找她就好了,還能親耳聽見呢。
”
“你不明白。
”令以明起身,道:“你走吧。
”
“利用完就一刻都不準留了?
”劉延姝雙手抱臂,倚着窗,“我是不知道你們是怎麼了,明明上回見你們時,你們還是那樣的親密。
可是從你和她的表現來看,都是惦記着彼此的,既然如此,為何非要這麼互相折磨?
”
劉延姝說的話裡的道理令以明都明白,可也僅僅是明白。
“上次,你還試圖将她留在你們家,給你兄長當小妾,為什麼現在這麼好心。
”雖沒有恍然大悟後的淋漓盡緻,不過也有心存感激,而心存感激外,自然就是疑慮。
“那時我确實沒看出你們有什麼關系,隻當是朋友,所以就想讓她當我嫂子。
”劉延姝笑了笑,“僅此而已。
”
令以明不語,而後将劉延姝趕了出去,還美其名曰太晚歇息不好。
‘給過你機會,你不珍惜,那又為何怪别人去争取。
’
‘傷心有什麼用,醒醒吧,該繼續了。
’
“若洵?
”
蘇若洵回過神來,茫然的看向聲音所在,“怎麼了?
”
“沒什麼,就是看你愣愣的,所以叫你一聲。
”小二笑了笑,蘇若洵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牽強笑道:“我沒事,我就是在想這些茶怎麼這麼難記……”
小二聞言,安慰了她幾句便出去了。
小二出去後,蘇若洵茫然的呆住。
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是在和劉延姝談話嗎?
狠狠捏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幻覺後,蘇若洵一下腿軟,跌坐在地上。
又是這樣……
和劉延姝的談話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她怎麼會在這裡,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一概不知。
在她印象裡,明明是在和劉延姝說話,突然很頭疼,之後就聽到了那兩句意義不明的話,再睜眼,她就是在茶房裡。
莫非…與劉延姝談話才是她的錯覺?
在她完全沒意識的這段時間裡,她是怎麼過來的?
剛才聽見的那兩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是又想起什麼了,還是有‘人’在提醒她呢……
如果真是提醒她,那…又是誰在提醒。
她是活着的,可時不時就這樣連自己是身處幻覺還是現實都分不清,也許她應該找個偏僻鄉村躲起來算了,免得在自己沒意識時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
雖然,從她現在身處茶房,并且其他來取茶的小厮都沒覺得她有什麼不對勁來看,她所表現的樣子應該與平時無異。
午膳時,其他人問蘇若洵認茶認的如何了,蘇若洵含糊過去後,問,“是了,主子她…大概什麼時候來一次?
”
“這說不準,有時一月才來一次,有時則是兩三天就來一次,怎麼,你找主子有事嗎?
”
蘇若洵笑了笑道:“是……”
“這就奇了,兩日前你不是與主子見過嗎?
這兩日你一直在咱們茶坊裡,能有什麼事啊?
”
“沒事,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
”
兩日……
居然都過去兩日了……
蘇若洵的若有所思沒有掩藏的很高明,不過對付這茶坊裡的人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看着自己那麼随意的表演都能将人瞞過去,蘇若洵突然有些愧疚。
别人是單純且相信她才會這麼容易就相信她所說的話,而她呢,她這是在戲弄别人吧。
“若洵啊,入冬後你若是還要在這兒歇息的話,晚上可要把保暖的衣裳都穿上,不然怕是會凍壞的。
”
“嗯。
”正在幫忙把桌椅擺整齊的蘇若洵應了一聲後問,“掌櫃,我認茶是不是認得太慢了?
”
“目前來看大概不會是最快的,可離最慢的也遠着呢。
”掌櫃笑了笑,“他們幾個小子初來時,認得慢不說,還懶!
别說幫忙把桌椅擺整齊了,除去用膳的時間啊,幾乎都看不見他們!
”
掌櫃的數落惹得蘇若洵笑了出聲,其他人不好意思的撓着頭,都怪掌櫃怎麼這麼不給面子。
擺好後,蘇若洵打算回茶房,快要到後門時,下午的第一位客人進來了,她沒聽清那人究竟說的什麼,不過她聽到了蘇若洵三個字。
能來這兒找她的…還能是誰呢……
蘇若洵站住,認命又自覺的走了過去。
“若洵啊…你朋友真多。
”掌櫃歎了口氣,有些意味深長,蘇若洵吐舌笑笑,道:“掌櫃你生氣了?
”
“氣什麼?
”
“氣我不好好認茶啊!
”
“哪裡敢氣!
”掌櫃又歎了口氣,“主子是你的朋友,那兩位貴客也是,我現在就差把你也當成貴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