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一個滿心憂愁，一個無言以對。

　　蘇若洵說不出話來。

　　她和令以明在同一處休息的事，令母知道，可是馬夫不知道啊！
馬夫就坐在不遠處啊！
不是聾子就聽得見的距離啊！

　　令以明見蘇若洵瞪他，他完全沒反應過來，直到聽到馬夫噴茶的聲音才恍然大悟，臉紅的低頭，清清嗓子，道：“我是說…我昨夜去找過你一趟，那時打擾你了？
”

　　“沒有。
”蘇若洵咬了咬唇。

　　他這謊……真夠厲害的。

　　他已經掩蓋了，所以她又不能再說些什麼，不過他掩蓋的内容簡直到了是個人都清楚是假話的程度，一般人也難真心誠意的說出這麼假的慌來。

　　她都要懷疑他是故意的了！

　　不過看他臉紅到耳後根的樣子，她又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算了算了…馬夫看着也有一定年紀了，難不成會覺得她這個半路加進來的人或是和他一見如故的朋友嗎，就算不往那方面想也該對她的身份有些好奇，他這麼說了也好，省得以後馬夫試探時不好意思要繞着圈子來回答。

　　用過午膳後，三人歇了歇，之後就坐着馬車由着馬夫把他們帶去賞景。

　　原本馬車内就是令母坐在令以明與蘇若洵中間的，這下也該是一樣，蘇若洵是最後一個上馬車的，見令母刻意把中間的位置空出來，讓她與令以明坐，她想了又想，放下簾子，就坐在外頭了，說是想更直接的看看江南美景。

　　令以明和令母都想着外面地方那麼小，加上又不好坐，她在外頭坐一會兒也就該進馬車内歇着了，誰知過了一刻鐘她還是沒動靜，令母掀開簾子，見蘇若洵坐在外頭那一小塊方便進車廂裡頭的位置，腳搭在車轅上頭。

　　雖說馬車走得快是讓她迎着風的，不過瞧她被日頭曬得睜不開眼的樣子就知道她不好受。

　　令母被蘇若洵的樣子逗笑了，讓馬車先停下，她要先于蘇若洵好好說說。

　　“以明那孩子說話不知遮攔你與他怄什麼氣，你坐在外頭又不是舒服的，為難自己做什麼？
你在外頭坐着他可能還以為你是真想看風景呢，快進來坐着吧，讓他坐外頭去！
”

　　令以明在裡頭聽着，不說什麼，隻是看着蘇若洵，蘇若洵回頭看他什麼意思時剛好對上眼，她想了又想，拍拍裙子，進了車廂坐下。

　　“這就乖了。
”令母欣慰的笑了笑，她還以為要說久些呢。

　　“他不出去嗎？
”蘇若洵見令母吩咐馬夫可以繼續走了，指了指令以明，令以明正起身往外頭去，令母在蘇若洵耳邊笑道：“你都讓他知道你在怄氣了，還讓他出去啊？
把他留在這兒，給你捶捶肩哄你消氣不好？
”

　　令以明假裝沒聽到令母說了什麼，保持要出去時的弓腰姿勢，等候吩咐。

　　蘇若洵沉思片刻，沖空着的位置揚了揚下巴，算是示意他坐下了。

　　馬夫算是個心思細膩的，昨日帶他們去走了清幽小徑，今天就帶他們去山上走走，還幫他們介紹山上說那間寺廟相當靈驗，幾乎是有求必應，說完見他們好像沒興趣，又說後山有間小廟，有情人去那拜一拜準沒錯。

　　說的時候還擠眉弄眼的，蘇若洵低下頭，輕歎一聲，想着之後的日子大概是好不了了。

　　令以明這個臉皮薄的倒是沒再臉紅了，拉了拉蘇若洵的衣袖，滿臉期待，令母瞧見了，别過頭掩着嘴笑。

　　“我不去，你要去你自己去！
”蘇若洵走到令母身邊扶着令母，“我們是要看風景的，那種地方你自己去！
”

　　“得兩人去才靈驗……”令以明微微蹙眉，想強硬些問她去是不去，可又自知不該問。

　　他是她的誰呢？

　　明明一切都還不是呢。

　　“我不去你能拿我怎麼着？
”

　　令以明不語。

　　他能拿她怎麼着？

　　“你不去…那就一塊看風景好了。
”

　　馬夫聞言，憨憨一笑道：“這山的景不錯，可路修得不好，從後山上去還比從前頭上去順，你們要從哪頭上去？
”

　　那間小廟是一回事，不為難自己又是一回事，蘇若洵選着從後山上去，令母與令以明也都慣着她，不過才回到馬車上就下起大雨來，等到後山時，雨又停了。

　　“地上都濕了，後山即使是順些也不好走了吧。
”令以明還沒死心，“不如先到那間小廟去，等幹的差不多了再走？
”

　　“那間小廟也在山裡，按照你這麼說，何不在馬車裡坐着呢？
不是更安全些嗎？
”蘇若洵的話堵得令以明不好再說什麼，令母也隻是笑，不幫他說，使得他隻好死心。

　　蘇若洵嘴上說着在馬車裡等，可實際上因為地也不算太難走，所以還是往山上去了。

　　就如同餓了一陣子才能吃到東西一樣，走到累了才看見的風景，除了本身的美麗外，還别有一番成就感。

　　許是在他們到之前還下過一場大雨，所以山頂處有些薄霧，蘇若洵走到上頭覺得驚奇，都忘了她剛才還在生氣，拉着令以明說感覺這樣很像神仙在騰雲駕霧。

　　“是有些像。
”令以明抿唇笑着：“喜歡就多待一會兒。
”

　　“别這麼敷衍嘛！
”蘇若洵拉了拉自己的裙子，說，“不覺得我這身裙子配上這些霧真的挺像神仙的嗎？
”

　　“是像。
”她還穿着在青樓時的衣裳，是好看的，“下山後…你與娘親去街上逛逛吧。
”

　　“我還一直在想你會什麼時候才發現我沒别的衣裳。
”蘇若洵輕哼一聲，“發覺的倒是快，不過我還真沒有這意思，你這麼說，倒是顯得我貪得厲害了。
”

　　“是我錯了。
”令以明心情很好，一直是微微笑着的，“你怎麼不與我說呢？
”

　　“就想看看你什麼時候發覺而已。
”蘇若洵轉身去找令母，一邊走一邊說，“可别想多了，我剛才真沒有讓你早些發覺的意思。
”

　　“丫頭啊。
”令母見蘇若洵與令以明離她有些遠，忙回頭喚了一聲，蘇若洵與令以明快步走過去問，“怎麼了？
”

　　“你們年輕，眼神兒好身子也好，幫我瞧瞧那是什麼。
”令母指着地上一個凸出來的東西，蘇若洵見那東西灰灰白白的，也覺得奇怪，便蹲下伸手去碰了碰，見是硬的就覺得更奇怪了，把旁邊的土撥開些許後，發覺那東西應該不小。

　　“等等。
”令以明叫住蘇若洵，“我知道是什麼了，你先與娘下山去吧，我随後就來。
”

　　“這麼快下山？
好不容易走上來……”令母茫然的問着，蘇若洵也覺得奇怪，“就是，這才多久啊，你……”

　　“聽話。
”令以明蹲下，回頭看向蘇若洵，“先下山去吧。
”

　　蘇若洵一怔，點頭，扶着令母按照來的路準備下山。

　　趁還看得見令以明，蘇若洵忍不住好奇回頭看了看令以明，之後她連忙轉過頭。

　　“怎麼了？
”令母見蘇若洵臉色不對，也想回頭看看，蘇若洵連忙擋着，“沒什麼…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