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望的連弩擡起來指着銀袍千夫長匆隆迫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道:“把你的腳,從他的頭上挪開!
”
匆隆迫卻似乎并不在意那近在咫尺的連弩,一臉戲谑的看着袁望,腳底在李壺春的腦袋上來來回回的碾了幾下:“你的連弩是不是鏽住了?
”
他的話還沒說完,袁望手裡的連弩已經擊發出去,三支弩箭朝着匆隆迫的咽喉打過來,如此近的距離,連弩從擊發到射穿匆隆迫的咽喉也就是一息而已。
可對于高手來說,一息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
随着幾聲脆響,連弩全都掉落下來。
匆隆迫的鐵爪擋在他臉前,鐵爪比正常的人手要大兩倍,也不知道是用什麼金屬打造,這麼近的距離弩箭居然射不穿那層鐵皮。
匆隆迫的手放下來,看了看袁望:“是不是有些失望?
”
他一腳将李壺春的屍體踢開,跨步向前,左手探出去抓向袁望的咽喉,袁望向旁邊閃身連弩再次點射,可匆隆迫的左手根本就沒有收回去,右手的鐵爪上下移動将弩箭盡數擋落。
那鐵爪可攻可守,而一旦被他近身的話,橫刀的威力便完全發揮不出來。
袁望一口氣将連弩射空,本以為可以将那個銀袍千夫長逼退,可對方有鐵爪護身根本就沒有在乎弩箭,十二支連弩也沒能把他逼退半步。
袁望将連弩往旁邊的大石頭狠狠一砸,連弩摔的粉碎。
他向後退的同時抽出橫刀,雙手握着刀柄狠狠往下一斬。
當!
橫刀被卡在半空。
匆隆迫右手擡起來,恰到好處的将橫刀抓住,大甯武工坊精工打造的橫刀有多鋒利?
袁望的這一刀有多重有多狠?
可那隻鐵爪卻紋絲不動。
鐵爪收攏回來死死的卡住了袁望的橫刀,匆隆迫的臉上那種輕蔑更加的濃了起來:“你們甯人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可真多,又是什麼連弩又是什麼鐵标,還有什麼小玩意能救你的?
”
袁望連續幾次抽刀都沒有抽出來,匆隆迫的右手往下一壓一轉,一股巨大的力度瞬間從刀身到了袁望的右手緊跟着是右臂,若是不撒手的話可能右臂都會被擰成麻花。
他立刻松手後撤,匆隆迫的左手橫掃過來,幾根鐵爪劃開了袁望身上的黑色錦衣,皿立刻就湧出來,沒多久兇口以下的衣服都逐漸被皿泡透。
匆隆迫左手的五根鐵爪合攏後又摩擦着張開,擦出來一串火星。
那聲音令人厭惡。
“赫夜真是愚蠢,怎麼會被你這樣弱小的人殺死。
”
匆隆迫一步一步往前走:“你告訴我,赫夜是不是因為太自大?
”
袁望側頭看了看,然後忽然往右邊一沖,匆隆迫的左手立刻伸出去攔截,就在這一刻袁望卻硬生生止住然後往左邊翻滾出去,翻滾之中抓起來李壺春屍體旁邊的連弩朝着匆隆迫點射過去,匆隆迫立刻轉身到了大石頭後邊,弩箭打在大石頭上的聲音讓人頭皮都一陣陣發麻。
大石頭後,匆隆迫看了看自己右臂上被弩箭劃破的傷口,眼神逐漸兇狠起來。
他左手往大石頭上一抓,身子騰空而起到了大石頭上方,而此時袁望已經狂奔出去三四丈遠,匆隆迫怒斥一聲從大石頭上淩空掠下,加速朝着袁望追了過去。
另外一邊,距離袁望大概有不足一裡半的地方,方白鏡和手下已經被至少三百名黑武邊軍困住,營地那邊的人手根本就不是淺飛輪帶來的全部,他從蘇拉城離開的時候帶了五百黑武邊軍,一百五十名藍袍甲士,四個黑袍百夫長兩個銀袍千夫長,還有八名劍門弟子。
他是要殺孟長安的,素聞孟長安威名,他又怎麼敢掉以輕心。
情報上說,白山關甯軍主将孟長安最擅長的便是帶着小規模的隊伍突襲,更喜歡在野外訓練士兵的能力,所以他這次來就是要在白山關外的山谷之中設伏,隻是沒有想到距離白山關還有六十裡就被甯人的廷尉所察覺。
袁望和李壺春探索到黑武人營地的時候他們兩個以為敵人沒有行動,就連四周尋常的黑武斥候也這樣以為,可實際上,淺飛輪并不在營地裡,那個身穿紅袍的人是假的。
方白鏡和他的手下被困在一片亂石後邊,被數百名黑武邊軍的弩箭壓制的擡不起頭。
這個世界上其實沒有那麼多奇迹,絕對優勢就是絕對優勢,方白鏡這邊隻有二十個廷尉,而淺飛輪那邊有六百多人,便是此時此刻,也有近三百人。
帶着三百名黑武邊軍的淺飛輪逆着方向很快就找到了方白鏡他們的位置,圍攻已經持續了超過半個時辰,如果不是方白鏡和他手下的廷尉都骁勇善戰,可能根本就堅持不了這麼久。
“大人,你先走。
”
廷尉隊正張毅生拉了方白鏡一把:“以大人的武藝安全撤出去應沒有問題,敵人的數量遠超我們的估計,大人離開還能為我們報仇,都留下,大家誰也走不了。
”
方白鏡的視線一直都在遠處那個紅袍人身上,他搖了搖頭:“他們的弩箭快用盡了。
”
“我們的弩箭也用盡了。
”
“我知道。
”
方白鏡低頭看了看腰上的鎖鍊,那是廷尉府廷尉的标配,可算不得武器,每個人腰上都纏着鎖鍊,袁望他們要出去打探怕聲音引起敵人注意所以把鎖鍊都摘了,可方白鏡他們身上還有。
“這裡的亂石太多是好事,他們的人多卻不能如在平地上那樣全部展開。
”
方白鏡将自己的連弩遞給張毅生:“我的連弩還有一個弩匣沒有打,你用。
”
他将鎖鍊摘下來:“我出去,等到對方的弩箭射空,你們的機會就來了。
”
說完這句話方白鏡忽然從石頭後面跳了出去,他才一現身,一片弩箭朝着他激射過來,在半空之中方白鏡的鎖鍊甩出去勾住不遠處的樹,手用力一拉,身子淩空飛到了樹後,弩箭全部落空。
他在樹後默默數了幾個數,然後突然從另一側沖了出去,在這一刻射過來的弩箭明顯少了些。
他在亂石之中不斷的穿行,三五次之後,對面已經沒有弩箭再追着他射過來。
在一塊大石頭後邊走出來的方白鏡朝着遠處的紅袍神官淺飛輪勾了勾手指,然後慢慢的回到石頭後邊,他靠在那朝着張毅生打了個後撤的手勢,張毅生立刻就明白過來,迅速起身,用方白鏡的連弩朝着距離最近的幾個黑武邊軍點射過去,那幾個人正盯着方白鏡那邊,猝不及防,四五個人先後哀嚎着倒下去。
“走!
”
張毅生喊了一聲。
廷尉們紛紛起身後撤,張毅生一邊點射一邊看向方白鏡那邊,方白鏡卻根本沒有朝着他這邊彙合過來,而是從石頭後邊繞過去,很顯然千辦大人的目标是那個紅袍神官。
黑武邊軍被射死了好幾個,紛紛爬伏下來,這片刻時間廷尉們已經撤到稍微遠一些的地方,那邊亂石更密集,很快身影就消失在石頭後邊。
黑武邊軍校尉喊了一聲,兩百多名邊軍随即起身追擊。
紅袍神官淺飛輪剛要動,忽然眉角一挑,腦袋向後仰了一下。
隻是這瞬間而已,一柄劍從他的眼前刺了過去。
若沒有躲閃的話,這一劍就能洞穿他的太陽穴。
“不錯。
”
淺飛輪飄身到了不遠處的另外一塊石頭上,像是看着一件新奇東西似的看着方白鏡:“甯國廷尉府的千辦,有些分量。
”
方白鏡腳下一點,一劍刺向淺飛輪的咽喉,淺飛輪身子沒動,在劍尖幾乎接觸到他脖子的瞬間歪頭避開,在那劍擦着他脖子過去的時候擡起手在長劍上拍了一下。
當的一聲。
長劍被手掌上的力度蕩開,連方白鏡的右臂都穩不住也向一側甩了出去。
淺飛輪的右手從紅袍下伸出來,握手成拳,朝着方白鏡的小腹重重的轟了出去......方白鏡眼神一凜,劍來不及收回來,左手一掌拍出擋住了那一拳,一聲沉悶的響聲之後方白鏡竟是被巨大的力度沖擊的向後飛了出去,可就在他往後飄的同時,右手劍回來了,橫掃淺飛輪的脖子。
淺飛輪的雙腳在石頭上猛地一蹬,身體猶如重弩激射而出一樣,在那把劍還沒有掃到他之前肩膀撞在方白鏡的兇膛上,方白鏡本來就在向後飄,這一擊之下,速度飛快的墜落在地上,砰地一聲後背撞在地上的碎石頭上,腦袋裡都跟着一沉。
那個紅袍神官的武藝超出了他的預料。
方白鏡立刻側身翻開,淺飛輪的雙腳重重的落在他剛才摔倒的地方,兩隻腳踩在地上的碎石上,碎石随即如同箭一樣往四周激射出去。
他好像變成了一個沉重無比的巨人,可他并沒有變大。
方白鏡側身避開,劍一掃,快如蛇吐信。
淺飛輪皺眉,右臂擡起來擋在身體一側,右臂上有厚厚的精鋼護甲,劍掃在右臂上發出一聲脆響,方白鏡卻已經閃身到了石頭後邊。
淺飛輪一腳踹在那塊石頭上,足有數百斤沉重的巨石竟是被踹的翻滾出去,可石頭後邊根本就沒有方白鏡的身影。
淺飛輪一怔,往一側看了看,方白鏡已經在一丈之外,手裡抓着那個鎖鍊勾住不遠處的樹蕩了出去。
落地之後的方白鏡看了看自己後撤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淺飛輪,然後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沖了出去,淺飛輪帶着大批手下追着他而來,他是千辦,對于黑武人來說拿下一個廷尉府千辦比殺死二十個尋常廷尉要有意義的多。
方白鏡在樹林之中穿行,人如一道殘影。
後邊,一身紅袍的淺飛輪如影随形。
疾奔出去至少有近一裡遠,方白鏡剛從一塊大石頭後邊轉過來,迎面而來的袁望差一點撞在他身上,電光火石之間,方白鏡一伸手抓住袁望的衣領把他往一側甩了一處:“走!
”
袁望被甩出去足有一丈多遠,楞了一下,還沒明白怎麼回事。
而緊追在袁望身後的銀袍千夫長匆隆迫看到對面有人,一爪朝着方白鏡的脖子抓了過來,方白鏡的長劍豎起來一敲,當的一聲把鐵爪震開,然後長劍貼着匆隆迫的胳膊刺過去,噗的一聲刺穿匆隆迫咽喉,兩個人擦肩而過,方白鏡側身在匆隆迫的後背上踢了一腳,借助這一腳之力又向前沖出去數米。
匆隆迫撲倒在地。
他應該比袁望還要懵。
從他伸手到對方一劍刺穿他的咽喉,不過半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