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八說他盡力,雖然有些勉強,但是在吳甯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人非完人,誰也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可是,也正因為人非完人,暫時放下才是必須的。
吳甯不相信,一個苦大仇深、滿心怨念的人能成什麼大事。
更不覺得,意志消沉成這個樣子,是大夥兒應該有的狀态。
此時,秦妙娘在一旁拉了拉吳甯的衣袖。
待吳甯看過去,秦妙娘立時送上一個安慰的笑臉,“讓大家放下,你也得放下才行呢!
”
吳甯笑了,敷衍道:“我肯定放得下的。
”
秦妙娘看着他,沒有搭話,隻是在袖口之下輕輕地攥了攥吳甯的手掌,算是鼓勵。
其實,秦妙娘知道,吳甯才是幾兄弟之中最苦的那一個。
這些天來,衆人風餐露宿,秦妙娘一直睡在他身邊。
隻有她知道,吳甯不單背負着仇恨,同時也在深深地自責。
隻有她知道,無數個夜晚,吳甯在夢中喊着祖君,喊着四伯,喊着下山坳的鄉親們,說他對不起大家,是他引來的災禍。
說他,想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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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甯感受着秦妙娘從手心傳來的溫度,揚起嘴角,說不出的感激。
剛要與秦妙娘說點什麼,“咳咳咳!
!
!
”老丈人那拼了老命在咳嗽着,生怕二人聽不見。
“大挺廣衆,給老夫收斂點!
”
好吧,吳甯一窘,很不舍得地松開了秦妙娘的小手。
“嶽丈大人,這是嗓子不舒服?
”
秦文遠懶得和他廢話,闆着臉,“不是說有話與老夫說嗎?
要說什麼?
趕緊說,不然老夫可回去了!
”
“哦。
”吳甯這才想起還有這個茬。
“确實有點事與嶽丈商量。
”
隻聞吳甯問道:“如今秦府舉家入蜀,嶽丈大人以後有何打算?
”
“打算?
”秦文遠想了想,以他對吳甯的了解......
“你是想讓老夫把家安在射洪?
”
“那可不是啊!
”吳甯連忙擺手,“我這兒就是個坑,您老躲得越遠越好!
”
“......”秦文遠一聽,不是讓他安家射洪?
想了想道:“當然是在益州落戶,那裡是天下富庶之所在。
老夫打算重操舊業,把秦家的酒樓、布莊再開起來。
”
“哦。
”吳甯應聲兒,“益州商貿發達,可是您老一個外來戶,也不好起家吧?
”
“确實如此。
”老丈人興緻不高,“慢慢來吧!
”
“别慢慢來啊!
”吳甯挑着眉頭,“要不,小婿給你指一條生财之路?
”
“哦?
”秦文遠笑了,“說來聽聽,你是怎麼算計老夫的。
”
“......”
能不說得這麼難聽嗎?
吳甯咧着嘴,“好像我這個女婿天天算計你似的。
”
“你算計的還少嗎?
”
得!
!
吳甯不和這老頭兒一般見識,直入主題,“重操舊業,嶽丈大人必定艱難。
依我看,您還不如尋一個緊俏的行當取巧一回,說不定生意更勝從前呢!
”
“緊俏行當?
?
?
”秦文遠嗤聲發笑,“還取巧?
你當天下人都是傻子,就你吳老九一個聰明人?
”
“益州那麼大,商家無數,民生百業哪一樣兒沒有人精,不是被人做的滾瓜爛熟?
你還想取巧?
哪那麼容易!
”
吳甯聽完,停了下來,鄭重地看着秦文遠,“還真有!
”
“什麼行當?
”
“走夷商。
”
秦文遠一愣,猛的定住,回身看着吳甯。
良久方道:“說說!
”
吳甯道:“嶽丈大人想沒想過,巴蜀的位置十分特别?
”
“北聯關中龍興之地,東臨荊湖地區魚米之鄉;西面翻越二郎山就算進了吐蕃牧區。
”
“西南方向則與南诏國(雲南)接壤,而東南方向則是黔州(貴州)嶺外之所在。
”
“看上去四面環山,道路閉塞,可實為一個貫穿八方的玲珑寶地,且自身又物産極馀,商業通達。
”
“嶽丈大人不覺得,這是一個好地方、好機會嗎?
”
秦文遠聽完,“話雖沒錯,可是....”
“正因為這個四面環山,道路閉塞,你所說的這個玲珑寶地卻隻有去關中的一條商路,長江天險隻能算半條。
”
“所以啊!
!
”吳甯一拍大腿,“這不正是取巧的緊俏生意。
”
“!
!
!
”
秦文遠猛然一驚,對啊,吳甯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這确實是個主意啊!
而且得天獨厚,蜀地商人誰也沒有他的優勢大。
登時開懷大笑,“你說的對!
”
吳甯一看老丈人開竅了,“對吧?
我這主意不錯吧?
”
“不錯不錯!
!
老夫怎麼就忘了,你和排幫還有那麼一層關系呢!
”
“有了排幫,這半條就變成了一條,走荊湖這條商路,那确實是緊俏得很啊!
”
吳甯:“......”
奶奶的!
這也就是他老丈人,換别人吳甯非罵娘不可。
能不能有點想象力?
特麼要是隻想走排幫的關系,我還找你啊?
“那什麼....”吳甯耐着性子,“嶽丈大人....就沒想過别的?
”
“什麼别的?
”
“遠走夷狄之地,那才是大錢啊!
”
“......”
這回輪到秦文遠傻眼了,臭小子,坑人啊!
吐蕃、南诏,還有黔州的生意确實好做。
可是,你也得有命回來才行啊!
要知道,在茶馬古道沒有出現之前的大唐,吐蕃的馬匹、牛羊、皮革;南诏、黔州的蠟染紮染、珍惜木材、名貴中藥......
這些雖然都是大唐最為緊俏的商貨,可是山高路險,匪盜盤踞,且這幾個地方在唐人眼裡都是蠻夷未開化之地,民風彪悍,野蠻落後。
有的地方,民就是匪,匪就是民,出了益州平原地帶,越往外走,漢人就越少,全是深山老林,苗侬混雜。
也正因為如此,這些所謂的緊俏商貨才很難形成規模地進入巴蜀,流向中原。
更别提開辟商路,走什麼夷商了。
“小子!
!
”秦老丈人掐着腰瞪着眼,“你是不是嫌我死的慢,耽誤你欺負我閨女啊?
”
“還讓老夫走夷商?
商機不錯,可是老夫沒那個膽子!
”
......
“你看看,你看看!
”
吳甯砸吧着嘴,“怎麼還急了呢?
”
“您老沒這個膽子沒關系啊,不是有我的镖局呢嗎?
”
“......”
“!
!
!
”
秦文遠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就說嘛,這小子沒憋什麼好屁,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呢!
這是镖局還沒開張,他就把生意先攬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