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朱筠墨怔住了,崔嬷嬷沒再多說,轉身走了。
朱筠墨腦子裡,将崔嬷嬷的話反反複複想了數遍,說的對啊,為什麼這小子受傷,第一時間不是将他送回家叫禦醫,而是送到回春堂?
聽周恒說的意思,那幾個送他來的人,似乎沒有熟識的。
至于這個劉院判,自是不必說了,醫術如何不作評判,人品就不過關,母妃當年的慘死,總覺得和他脫不了幹系。
而徐家,這個就不好說了,看來回去後要好好調查一番。
想到這裡,朱筠墨趕緊出了慈甯宮,跳上車直接走了。
出了宮門,薛老大将車子停下,挑起簾子将一塊金屬牌子還給朱筠墨,随即看向他。
“世子,我們要去何處?
”
朱筠墨想了一下,微微眯起眼。
“先送我去世子府,有些事兒要安排一下。
”
薛老大眨眨眼,看着朱筠墨難得硬氣的目光,頓時來了一絲興趣。
“打架嗎?
”
朱筠墨一瞪眼,“打什麼架,你哪隻眼看我像是要打架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要查幾件事兒,總不能讓人牽着鼻子走是吧。
”
......
徐家。
徐景懷垂手站着,老頭徐缙绶抓着椅子扶手,用力拍了幾下。
“跪下,老三你可知錯?
”
徐景懷規規矩矩跪在地上,臉上都是不服氣,不過見到徐缙绶如此生氣,瞬間也蔫兒了。
“兒子知錯了,不該在那醫館控制不住脾氣......”
徐缙绶一擺手,“再想,說的不是這個!
”
徐景懷眼睛掃了一眼旁邊,幾個兄弟都在身側,都互相看着,一瞬間沒明白老頭的意思。
恍惚間,其中一個臉上仿佛恍悟,垂頭用袖子擋住臉,朝着徐景懷遞眼色,比劃了半天徐景懷這才明白,趕緊朝着徐缙绶磕頭說道:
“父親是說,瑾煥出去騎馬的事兒吧,此事我真的不知道,今日本是他休息之日,剛剛練習過十則策論,說是要出去踏青,我讓小厮跟着去了,沒想到他們驚然一起去狩獵......”
徐缙绶一擡手,制止了徐景懷的話。
“我徐缙绶一生桃李天下,學生遍布朝野,自認為沒有愧對祖宗,更沒有枉顧學識,有你們五個兒子,父慈子孝盡享天倫,可是不知為何第三代,竟然隻有瑾煥一個男丁,剩下的不是女娃,就是生下來就早夭。
至于瑾煥,更是完全不似你們幾個,個性乖張,任意妄為,總是喜歡結交那些世家子,成日雖然跟着讀書,可詩作和文章皆平平,這些我們都忍了。
可這回,他偷偷跑出去,還又遭此橫禍,你說你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難道這就是你作為一個父親的回答?
”
徐景懷傻眼了,趕緊匍匐在地上。
“父親勿要動怒,千錯萬錯都是景懷的錯處,求父親責罰!
”
徐缙绶一陣的無力感,扶着扶手身子靠後,歎息一聲擺擺手。
“别讓老夫責罰,現在第一要務是救活瑾煥,經曆此事,讓老夫也想明白了,不能如此等着,之前挑選的女子,不是不分伯仲嘛?
那就都娶回來,算是給瑾煥沖喜。
”
徐景懷一怔,擡眼驚訝地看向徐缙绶,之前那兩個推薦的,都是朝中重臣的嫡女,身份樣貌樣樣不差,如若都收進來,豈不是要一個是妻一個是妾?
“父親,這兩家一位是侍讀學士王钰舸的六女兒,另一位是少詹士何雲章的次女,兩位小姐都是通曉詩詞歌賦,長相身份也都不俗,選一個成親倒是沒問題,可如若一下子兩個都娶進門,這不是遭人非議?
”
徐缙绶一擺手,“你不要管,此事老夫已經命人過去問了,我徐家情況不同,經此一事,如若瑾煥能夠逃過一劫,我也不想着别的,隻希望能瑾煥能多生養幾個,能讓老夫也承歡膝下。
”
徐景懷趕緊回頭看向幾個兄弟,不過那幾個沒人過來幫着說話,畢竟知曉父親最擔心的是什麼,這三十年中,家中一個個女孩呱呱墜地,帶來的沒有歡樂全都是恥辱。
一時間,徐景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在這個時候,管家快步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徐景懷趕緊給徐缙绶施禮。
“老爺,甯王府的聞氏帶着小公子朱孝昶求見。
”
徐缙绶擡手捋順了一下胡須,看了一眼徐景懷。
“你先起來吧,請他們母子進來。
”
徐景懷站起身,一臉的不解。
“父親,這甯王府與我們徐家素來沒有瓜葛,今日聞氏來咱們家幹嘛?
”
徐缙绶微微擡起頭,雖然生氣,但這個兒子還是最像自己的,微微眯起眼看向遠處。
“之前聞家老三倒是遞過帖子,說是要帶着朱孝昶過來拜師,已經來過兩次,為父都沒有見,沒想到這次竟然第三次登門,誠意倒是十足。
”
“三請?
這是作秀,還是真的仰慕父親的才學?
”
徐景懷一臉的驚訝,側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徐缙绶眉頭緊蹙,看向徐景懷。
“你怎麼如此揣測人心,他父親原世子朱筠澹,為父與其也有半師之誼,他舅公亦是如此,這孩子應該是個聰慧的,不然也不會成為太學魁首,隻是最近時運不濟。
”
徐景懷沒再說話,因為眼睛餘光已經看到管家引着兩個人走了進來。
聞氏穿着樸素,似乎是因為之前案子的事兒,整個人瘦了好多,看着一副弱風扶柳的柔弱樣子,态度非常的誠懇,距離很遠,就拽着朱孝昶跪在地上開始見禮。
徐缙绶趕緊擺手,“快快起來,老夫不過是個風燭殘年的老翁,早已不在朝野,你何必三番兩次來我徐家?
”
聞氏擡眼看向徐缙绶,朝着管家伸手制止,随即認真地再度施禮,眸光微微垂下。
“徐閣老不要如此謙遜,我知曉您曾經提點過孝昶的父親,雖然沒有拜入您的門下,但是詩詞造詣之上,受您恩惠頗深,今日前來,有兩個事兒想與徐閣老商議。
其一是,我想讓朱孝昶拜入徐閣老門下,他之前的事兒您估計也知曉一些,自從我嫁入甯王府,災禍不斷。
我隻是不想夫君留下的骨肉遭人白眼,我希望他能憑借自己的才學博得一片屬于他的前程,即便有什麼詛咒還是苦難,都留給我承擔好了!
”
說到這裡,聞氏眼角已經有些濕潤,不過她隻是微微仰起頭,盯着徐缙绶的眼睛,目光清明,沒有一絲退縮。
徐缙绶倒是覺得意外,看了一眼聞氏身側的朱孝昶。
“你擡起頭來,讓老夫看看。
”
朱孝昶倒是乖巧,趕緊叩首,随即擡起頭,聞氏長得大氣,即便年過三十,看着也是眉目如畫,朱孝昶非常像她,不過更加的俊朗英氣一些。
徐缙绶感慨地點點頭,“想當年,世子朱筠澹參加詩會,老夫就在詩會上見到他的,沒想到他的兒子都這麼大了,你父親當年比你此刻要年長一些,十七八歲的樣子,歲月催人老啊,快起來孩子!
”
朱孝昶看了一眼聞氏,見聞氏并沒有起身,更沒有發話,朱孝昶也沒有起來,隻是臉上帶着惶恐。
徐缙绶看到更加的喜歡,如此有禮節的年輕人真的少之又少。
“行了,你們娘倆都起來吧,跟老夫說說,今天來的第二件事兒是什麼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