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福親自趕車,跟随那些倭國僧人,在城中繞了幾下,随後朝着京城南門走去,順天府的人此時已經集結,全部跟在馬車後面待命。
此時出城的人群,排隊的不少,那些僧人依次出了城,有兩架馬車停在路邊,這些人出來直奔馬車。
朱三福眯起眼,看來他們并非擅自行動,而是有人接應,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張輔齡的判斷着實準确。
就在那些人要上馬車的時候,張輔齡挑開門簾,朝着後面一擺手,幾個衙役沖到守城兵的面前,亮出牌子,衆人趕緊躬身施禮。
似乎是聽到城門這裡的聲音,那些倭國僧人瞬間驚了,連滾帶爬上了車,未等那兩個車夫上車,直接搶搶了缰繩,奪路而逃。
張輔齡眯起眼,就怕他們不跑,如若不跑還真不好出手,隻有追逐出城才有抓人的由頭。
他朗聲吩咐道:
“将那些假僧人,給本官抓回來!”
張萬詢就在身側,抓緊缰繩,用力夾緊馬腹,扯嗓子吼道:
“都讓開,捉拿嫌犯勿要擋路,給我沖!
”
這一聲吆喝,聲音極為大,城門口等候出城的衆人,吓得趕緊抱着孩子扶着老人,躲閃到一側,一瞬間讓開一條路。
張萬詢打馬第一個沖了出去,随後是一衆衙役徒步追了出去,這畢竟是在城内,即便想到這些人會跑,也無法埋伏大量的馬匹,後面跟着的就是朱三福的馬車。
那兩輛馬車速度不慢,不過也跑不過張萬詢的馬,追逐了不多時,他一人縱馬直接沖到眼前,舉起手中的刀,刷刷兩下,馬匹的缰繩就被斬斷。
随後收起刀,直接扯住兩匹馬的鞍部,雙臂用力,腳下的馬匹原地踏步,一瞬間那兩輛馬車也緩緩停下。
“籲!
”
随着吆喝,雖有受驚,那兩匹馬也不再動,此時後面的衙役也已經追上來。
同時,朱三福的馬車也到了,張輔齡跳下馬車,那些倭國僧人一個個瑟瑟發抖,窩在車上沒一個敢下來的。
駕車的那兩個人,已經驚慌的不行,張萬詢縱身跳上車,輕飄飄落在車轅上,手中的刀已經放在一個倭國僧人的頸上。
那冰涼的觸感,帶着皿腥氣的刃口,吓得這個倭國僧人瞬間腿軟。
不過脖子的位置,一點兒都不敢動,剛剛張萬詢那縱身一躍,讓他知道,今天跑是跑不掉了,趕緊舉起雙手看向張萬詢。
“俠士......要命!
”
張萬詢:“......”
突如起來的四個字,讓張萬詢有些發蒙,這是讓我殺他嗎?
啥意思,說話跟含着一塊熱豆腐似得,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一擡眼看向朱三福。
“你小子過來,走南闖北見識的人多,快聽他說的是啥玩意?
”
朱三福倒是動作快,抱着肚子竄到近前,現在所有的衙役都在,那些倭國和尚,一個個跟鹌鹑似得,老老實實的樣子,他也帶着底氣快步來到馬車前面。
張萬詢朝着這刀下的倭國僧人揚揚下巴。
“他說啥你聽聽,是否能聽得懂?
”
那人倒是痛快,趕緊再度重複一邊。
“俠士......要命!
”
朱三福一挑眉,雖然說得不清楚,不過他已經聽明白了,這是讓張萬詢饒了他們,不過現在是他們想多了,這又不是打劫。
“想饒命不是不行,說說吧你們是誰,來自哪裡?
”
這句話問完,那人沒急着回答,微微側眸想要回身看車廂内,張萬詢怎麼可能給他這樣的機會,手上的刀朝下一壓,那人直接站立不穩跪倒在地,臉上都是恐懼的神色。
“不要撒(殺)我!
我說,我說......”
張輔齡已經緩步走過來,站在朱三福身側,仔細打量着這人,雖然不知道朱三福為什麼急匆匆在這裡問問,不過看着樣子,似乎周恒已經有所交代,因此他沒着急說話。
朱三福啐了一口,擡手指着周圍的衙役說道:
“看清楚了,這是大梁國順天府的人,你們剛剛在寶華寺做了什麼,我們一清二楚,至于驿館裡面,也是我去放的消息,這麼急匆匆的跑,你覺得你不說,這事兒能過去?
其實将你們帶回去,将順天府七十二道刑罰走下來,估計什麼人都能招供了,這樣的差别對于我們來說隻是時間問題,而對于你們來說就是是否需要經曆皮肉之苦,怎麼樣想好了怎麼回答我了嗎?
”
張輔齡瞥了一眼朱三福,這番話說得相當有震懾力,别說周恒手下的人,沒有差的,如若這人不是周恒的人,真相把他弄到順天府來。
這句話瞬間起了效果,那倭國和尚一哆嗦,锃亮的腦門上全是汗水,這汗水一下來,頭上的戒疤瞬間暈染了,随着汗水那戒疤流下一絲墨迹。
這還用什麼解釋,朱三福倒是動作靈巧,撐着車轅邊兒,直接跳上馬車,掏出一塊帕子,在那倭國和尚頭頂一頓擦。
瞬間光溜溜的腦袋上的戒疤全都沒了,頭頂也沒有一般和尚那種和面容接近的膚色,慘白慘白的,即便傻子也能看出來,這人是剛剛剃的光頭,就算他是倭國僧人,還是得道高僧?
“說,你是誰?
”
那人脖子上已經見皿,他比這樣快速說道:
“我叫織田信義,确實是倭國人,我們織田家族是倭國有名的世家,不過我不是僧人,我的貨船在天竺港外出事兒,我身無分文,我們幾個才搭乘淨逸和尚的船回來的。
”
朱三福心中一喜,完全和周公子猜測的一樣,如此一來簡直是不藥而愈。
“哪個淨逸和尚?
說明白,你說不明白我就換個人問,當然你就沒用了。
”
那人趕緊擺手,張萬詢手上的刀稍微松開一些,因為這貨心裡着急,剛剛脖子在刀上蹭了一下,如若再來一下,說不準這人就沒用了。
“不要急,請大人息怒!
”
織田信義朝着張萬詢微微颔首,目光看向朱三福和張輔齡,雖然張輔齡沒說話,但是他已經看明白,這個才是大官,随即接着說道。
“不是我們要欺騙大人,是淨逸和尚,他說隻要按照他的要求來,我們明日離開京城,就給我們安排一艘船,送我們回倭國。
”
此言一出,車廂内的人都跟着此起彼伏地說了起來,似乎覺得再不說,他們的價值已經完全沒了。
有一個年齡看着隻有十八九歲的男子,他是這些人裡面最年輕的一個,他顫顫巍巍爬到馬車車廂的門口,眼中都是恐懼,不過在旁邊人的推搡下,他趕緊大禮叩拜說道:
“這裡隻有我是僧人,我跟着師父去的天竺,師父死了,我為了活着才跟随他們一起來大梁的,不過是為了能夠回到故鄉,求大人放過我們。
”
張輔齡已經聽得明白,這些人雖然說的亂,東來一句西來一句,不過整個内容他已經聽明白了,讓張輔齡驚訝的是,這裡面竟然隻有一個是和尚,剩下的都是倭國的尋常人。
不過是船出事,無法回國,淨逸和尚利用這一點,讓他們來扮演倭國和尚,跟淨逸和尚來一場法會,不過是給淨逸和尚樹立威信。
張萬詢跳下馬車,讓那些衙役将這些僧人都捆了,拍拍手走到張輔齡近前,臉上帶着一絲不解,抱拳說道:
“大人,這些人我們是帶回順天府,還是要直接送去宮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