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突發的狀況,讓剩下的五個禦醫頓時有些懵了。
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麼就突然倒下了?
難道是做戲?
這也太像了吧!
劉秀兒趕緊蹲下,接過德勝手中的速效救心丸,倒出十五顆藥丸,德勝已經将孫禦醫的嘴巴掰開,秀兒用力碾碎五顆灑在舌頭表面,随後将剩下的塞入孫禦醫舌下。
德勝将人放平,一把扯開孫禦醫的腰帶,隻是松開并未全部拿掉。
屈子平擡頭環顧了一下,見孫禦醫的大氅就在一側搭着,趕緊将其卷成一團,塞在孫禦醫的頸下,還将頭偏向一側。
德勝身上摸了一下,“誰帶銀針了?
”
此時那個年紀最小的禦醫彭玉山,趕緊從袖筒掏出一個針包。
“我有。
”
德勝抓着針包,一把扯開,抓起銀針一邊擦拭一邊快速下針,片刻十幾個穴位已經施針完畢,手上刮撚彈撥如行雲流水般動作着。
那五個人也都湊了過來,這樣的急症他們雖然也都會用到這些穴位,不過并未用到如此手法,仔細想想如此的刺激,效果似乎會更好。
一個個沒有說話,也不敢出言打斷,太醫院練就的這份靜觀其變的功夫,确實爐火純青。
片刻之後,孫茂才哼唧了一聲悠悠醒來。
他倒是想掙紮,不過此時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德勝趕緊将銀針收了,丢跟屈子平。
劉秀兒長籲一口氣,如此緊張的情況雖不是第一次經曆,可是此刻周恒不在,還是心裡多少有些沒底。
不過人醒了,這算是有驚無險。
孫茂才似乎想要抱拳,不過雙臂沒什麼力氣,舉起一半就落下了。
劉秀兒趕緊說道:“别急着動,稍微緩解一下,等口中的藥丸全都化了,我讓人去找個病房,你休息一下。
”
彭玉山趕緊蹲下,看向劉秀兒和德勝。
“劉大夫,您認為孫禦醫這是兇痹?
”
幾人目光都落在劉秀兒身上,劉秀兒微微颔首,又搖搖頭。
“算是也不是,這和醫書典籍所講的兇痹還是有所區别,按照師尊的詳盡分類,我認為這是冠心病引起的心絞痛,所以剛才問孫禦醫之前有沒有過背部疼痛的症狀,再者他的眉心下鼻梁上方,有一道橫向深褶皺,這個也可以作為辯證的一個觀察點。
”
随着劉秀兒的講解,幾人觀察了一下孫茂才的臉上,頓時有些驚奇,尤其那個彭玉山,驚訝地問道:
“幾位之前發現過,孫禦醫鼻梁上有着到褶皺嗎?
”
那幾人都搖搖頭,仔細回憶了一番。
“似乎沒有。
”
劉秀兒看看幾人,“雖然對孫禦醫不算了解,不過學醫者大多穩重冷靜,而孫禦醫給我的感覺今天有些急躁,尤其跟我争論的時候,臉上都是汗,臉色發白,額頭發青,所以我才讓屈子平去叫人準備藥物,我專長的婦産和兒科,對内科診斷不大擅長。
”
如此一句話,讓幾人瞬間臉上一熱。
他們都是醫學世家,祖祖輩輩都是幹這個的,各家傳下來的醫書就不知有多少,可他們又學到先人的幾成呢?
孫茂才此刻也緩過來了,屈子平幫着他擦拭了一下唇邊。
“您還能走嗎?
如若不行,我現在就去找平闆車。
”
孫禦醫點點頭,屈子平趕緊上前,将孫禦醫扶起來,當然松開的腰帶也一并撿起來,坐在椅子上将腰帶整理好,劉秀兒已經出去。
孫禦醫擡眼,沒找到人看向德勝,顫抖地抱拳說道:
“劉大夫可是走了?
那孫某在這裡先多謝黃大夫,今日真的是救命之恩啊!
”
德勝笑了,“不用客氣,劉大夫給你安排病房去了,一會兒請師尊開藥方煎藥後直接服用,說句你不愛聽的,此時發病是好事兒,如若在家中或者半夜,真的就一命嗚呼了。
”
幾人都不斷點頭,德勝說得實在,确實如此,這要是半夜發作,人就沒了。
這時,劉秀兒已經回來,一個手術用的平闆車已經被推進來,孫禦醫想要推脫。
幾人一說還是順從地躺在車上,将人推到三樓的一間病房。
剛剛安頓好,周恒走了進來,聽到消息着實将他吓了一跳,這禦醫如若在回春堂出事兒,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即便有朱筠墨扛着,也頂不住輿論的壓力。
上前給孫茂才仔細檢查一遍,扯下聽診器,認真地看向他,并用手指用力壓着孫茂才手背上的皿管。
“你愛吃肉,幾乎不碰蔬菜是吧?
”
孫茂才一怔,如此訊息周院判怎麼知曉?
“是,我确實不喜吃青菜。
”
周恒話沒停,接着說道:
“皿管像鐵絲一樣硬邦邦的,一點兒彈性都沒有,不用說,定是食物過于鹹,再者經常飲酒所緻,還有肝髒觸及的位置能摸到結節,你的問題很多,長時間的飲食不當,才引起這冠心病的。
”
孫禦醫有些懵了,人家壓根兒不是問。
這是直接将自己的生活飲食習慣都說出來了,全中沒一樣不對的,不過這些和心病有何關系?
再者這個周院判簡直太神了,就檢查一下,已經知曉自己的一切,如此能力讓人後脊背發涼。
不可以用醫術高明來形容,這是恐怖,是讓你都起渾身雞皮疙瘩的感覺。
至于這是為什麼,已經不得而知了,從黃大夫和劉大夫自信的眼神中,能看出來他們也知曉這些病症,不同的隻是沒有周院判更将詳盡。
擡眼一臉的迷茫,這樣的認知,讓他一下子懷疑自己多年所學,難怪皇帝如此推崇周院判,名不虛傳。
想到這裡,孫茂才很激動地想要下床,周恒一把按住孫茂才的肩膀,瞪着眼睛吼道:
“你要幹嘛?
感謝的話不要說,就這狀态,還要折騰,不想要命了是吧?
”
孫茂才搖搖頭,眼中噙着淚,非常虔誠地在床上跪好。
“并非隻是要感謝周院判,剛剛瀕死之際,沒想到周院判的兩個徒弟妙手回春,将茂才救過來,着實讓茂才佩服,茂才想要跟随周院判好好學習醫術。
”
随着孫茂才說話,速效救心丸的味道在房間内擴散開,之前可能教研室比較冷,所以味道不明顯,此刻病房内生着炭火盆,分外溫暖,這味道幾人都聞到了。
彭玉山嗅了嗅,“這味道如此芬芳,難道就是那速效救心丸?
”
劉秀兒點點頭,“藥方是師尊研制的,之後學習的時候會學到,不止這一個藥方,還有幾百個藥方需要背誦。
”
如此一句話,讓留人都驚呆了,目光從劉秀兒身上,直接落在周恒的身上。
沒聽過教學生将自己所有和盤托出的,如此一來不是要餓死師傅?
周恒起身,将寫好的藥方遞給屈子平。
“找人現在就去煎藥,喝了藥休息一個時辰就沒什麼問題了,晚上可以繼續聽課。
除了吃藥,你今後要低鹽飲食,一日三餐都在回春堂吃吧,這裡吃食控鹽很準确。
”
吩咐完畢,周恒朝着門口走,德勝環顧了一下,如今倒了一個,看來下午的教學也要耽擱。
“小師妹,要不讓人帶他們五個去吃飯,然後拿回來一份,給孫禦醫吃,你看如何?
”
劉秀兒自然沒意見,想要朝門外吩咐,不過剛走到病房門口,來了幾個身着紅色勁裝的人。
周恒此時也跟着回來,蹙眉看向幾人。
“你們找誰?
”
一個為首的男子,朝着周恒抱拳。
“打擾周院判了,不過昨日宮中死了人,就在裕花園中,當時有人見到您的弟子劉秀兒小姐,在禦花園外面站過,呆了一陣離開,所以我等要将劉小姐帶回去問話,請您行個方便。
”
周恒一聽,瞬間瞪大了眼睛,一把将劉秀兒藏在身後。
“想要領人不要緊,去宮中拿着旨意來,我認識你是張三李四,進來就拿人,你是順天府的?
還是刑部的?
或者是大理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