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懷完全不提徐瑾煥當街打人的事兒,仿佛沒事兒人一樣,王钰舸咬着後槽牙忍住心中的憤恨,淡然地說道:
“今日前來,王某是想要回小女語嫣的庚帖,你我兩家的婚事作罷吧!
”
徐景懷一怔,沒想到王钰舸如此直白,竟然有勇氣當面說退婚。
“景懷不明白王大人的意思,兩日後就是婚期,難道王大人想要悔婚?
”
王钰舸點點頭,朝着宮中的方向抱起拳,這才緩緩說道:
“正是,我剛剛從養心殿回來,陛下說太後的禦用大夫挑中了小女語嫣,命她即日起跟随學習醫術五年,并且将宮中所有醫女重新選拔學習,參照前朝九品薪俸選任醫女,這是天家恩典,我不得不從。
”
徐景懷一驚,瞬間站起身,這話不得不仔細斟酌,去了宮中,還被太後的紅人選中學醫,這不是他們可以抗衡的,自然婚事要取消。
至于在宮中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不用說他也猜得到,不然這婚事不可能作罷,不過後面這參照九品薪俸選醫女,讓徐景懷是更為吃驚,女子能選為醫女已經是特例,瞧這意思,還想長期為之。
如若真的是自己的兒媳婦能做醫女,自然是臉上有光,可現在看來卻無法挽回了。
徐景懷臉上的顔色變了數變,最後起身抱拳。
“那真的要恭喜王大人了,這确實是好事一件,不知這醫女選用可有什麼條件?
”
王钰舸倒是沒有隐瞞,端着茶盞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道:
“新選任的醫女要進行培訓,所有人都要從官宦女子中選取,要心地善良識文斷字,膽大心細,并且要參加培訓後進行考試,小女不才能得到劉大夫青睐也算是有緣。
”
徐景懷站起身,來回踱步,最後朝着王钰舸施禮道:
“勞煩王大人稍後,景懷需要跟父親通禀一聲,此事畢竟不是小事兒。
”
王钰舸一伸手,“這是自然。
”
徐景懷沒了剛剛的淡定,快步朝着後院走去。
撥開擋在徐閣老門前的徐景凱,快步進入房内,徐閣老瞥了一眼慌慌張張的徐景懷,狠狠瞪了一眼。
“慌慌張張做什麼,那王侍讀走了?
”
徐景懷趕緊走到徐閣老近前,将王钰舸剛剛說的話全都複述了一遍。
徐閣老聽得仔細,開始還帶着不屑,後來眯起眼,沉默良久歎息一聲。
“将王家女兒的庚帖還有嫁妝禮單,送回去吧!
”
身側的老大老二都一臉的惋惜,要知道王家的禮單不比何家的差,到手的肥肉跑了,這滋味非常難受。
況且徐家是捉襟見肘,這些嫁妝裡面的鋪子,有些都已經去看過。
“父親這些鋪子我們已經接手了兩家,這......”
徐閣老抓起茶盞,直接丢在地上,雙眼冷冷地掃過二人。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什麼,你們想抗旨嗎?
那就去敲登聞鼓告禦狀,說是王家悔婚,你們想貪墨嫁妝,看看整個京城是否還有你們立錐之地!
”
那二人吓壞了,趕緊跪下告罪,徐閣老懶得理,看向徐景懷。
“你和老五去辦吧,關系不要搞僵,另外那醫女的事兒,最好打聽清楚,如若是這幾個條件,京中的貴女還不如我們徐家女兒有學識,女子享受九品薪俸,這是榮耀門楣的事兒。
”
徐景懷口中稱是,轉身走了,那地上跪着的哥倆,緩緩站起來,看了一眼臉色不善的徐閣老。
“父親這邊婚事作罷了,那收徒的事兒呢?
據我所這,這聞氏早就将消息放了出去,他們甯王府完全沒避諱此時。
”
徐閣老微微點頭,“收,無論怎樣不能讓京城的人看笑話,這聞瀾芝是個有心計的,她如此做,不過是怕我們家反悔,那就給她這個面子,瑾煥大婚的日子不能改,擡也要擡着他成禮。
至于收關門弟子的日子,就定在五日後。
”
......
徐景懷已經回到花廳,将庚帖還有禮單一并遞給王钰舸。
臉上帶着謙恭的笑容,“還未恭喜王大人,六小姐真的是給王大人光耀門楣了。
”
王钰舸起身,既然拿到了東西,也沒有多留的意義,朝着徐景懷微微颔首。
“謬贊了,那王某不再多留,小女有傷在身,着實不放心,還要回去照顧一二,再者陛下命我主理此事,還要抓緊篩選。
”
徐景懷臉上頓時顯得尴尬,這怎麼受傷的他早已知曉,這會兒再裝作天下太平,真的不是人事兒了。
“王大人稍等,景懷準備了一些補養身體的禮物,還請王大人帶回去,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
王钰舸頓住腳步,淡淡地看了徐景懷和徐景凱一眼,臉上的笑容已經散去。
“行了,婚已退,再多說無益,小女怎麼傷的二位心裡清楚,補養就算了,令郎的傷,真的要好好補養,畢竟兩日後大婚。
”
說完一甩手,快步出去了,徐景懷被搞得一臉錯愕,沒想到王钰舸最後這點兒面子都沒給,直接說了出來
擡手指着門口,看向徐景凱。
“五弟你看到了,這人怎麼如此無禮,真的是有辱斯文!
”
徐景凱瞥了一眼徐景懷,歎息一聲說道:
“王家不過是氣急了,再說瑾煥有錯在先,如若那是我家女兒,恐怕我們還不如王侍讀能忍,三哥還是去看看瑾煥吧,大夫已經被趕走兩撥了,現在還是疼的直叫,這樣兩日後怎麼能下床啊?
”
徐景懷原本還帶着怒意,聽了徐景凱的話也沒了章程,急切切地說道:
“我知曉之前請的幾個大夫不行,不是着人去了回春堂,難道沒請回來人?
”
徐景凱臉上有些難堪,看了一眼徐景懷歎息一聲。
“自是去了,隻是......隻是回春堂沒有派人來。
”
徐景懷一怔,頭一次請大夫竟然沒來,他臉上帶着狐疑看向徐景凱。
“為何?
他們回春堂怎麼還端起架子來了,這京城的醫館竟然拒絕診治病患?
”
徐景凱蹙眉說道:
“回春堂的人說了,周院判吩咐,徐家今後列入回春堂的黑名單,不予診治,這京城的醫館多了,請另請高明。
”
“為何?
”
“還能為何,先前是你打了劉大夫,後來瑾煥又将鄒禦醫咬傷,據說手臂那塊肉到底是掉了,現在都缺損了一大塊,恢複的極為緩慢,現在又在回春堂門前傷人,覺得瑾煥暴躁,怕派大夫過來有去無回。
”
徐景懷頓時惱了,來回走了好幾趟,直喘粗氣,不過這火氣發不出去,畢竟人家說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事實。
沉默良久,最後擺擺手。
“算了,去别家,多找幾家醫館的人過來瞧瞧,我不信這京城中,除了回春堂還沒有大夫了。
”
徐景凱沒說别的,這時候争辯這個沒有意義,無論怎樣他們都是一家人,至于大夫,早就派人出去請了,他當然知道回春堂無望就要找别家。
剛出花廳,就看到幾個小厮,扶着四五個年邁的老大夫,深一腳淺一腳,快步從後院出來,慌慌張張的樣子一看就不對。
“站住,出了什麼事兒?
”
那小厮趕緊停下見禮,“五老爺,這幾位都是給小少爺看診的,不過小少爺喊疼,直接将人打出來了!
”
徐景凱回身看了一眼徐景懷,朝那小厮擺手。
“先送幾位大夫出去,賞錢去賬房支了,派馬車送回去,諸位大夫真的是抱歉了,家中小侄身體抱恙,着實無禮,我在這裡賠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