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一頓,揮揮手說道:
“覺得不适合就不要講了!
”
朱三福趕緊臉上堆着笑,朝着周恒作揖,湊近一些。
“公子勿惱,習慣了這個開場白,有些改不掉,昨日午後徐閣老家派人去太醫院請大夫了,開始是彭玉山帶人去的,後來劉仞傑又被帶過去,折騰到半夜,劉仞傑才走。
我後來問過才知道,據說這個徐閣老在家中昏了過去,這些人折騰了幾個時辰,人雖然醒了,可似乎右手不靈活,口齒不清。
”
周恒眯起眼,這症狀有些像小中風,不過他們家的基因在那裡,多吃一口主食或者含有酒的菜也容易造成自釀酒症狀發作,這玩意跟天天酗酒是一個道理,心腦皿管哪能受得了。
“看來彭玉山并未用回春堂的藥,隻是行針開了湯藥是吧?
”
朱三福一臉的佩服,畢竟他當時都不理解,畢竟彭玉山算是周恒半個徒弟,怎麼看着人發病不救治,這麼折騰,還讓劉仞傑過去,病重了就說不清,看來周公子早就知曉一切。
“公子猜得不錯,确實如此,似乎彭玉山提了一嘴,太醫院有新醫學藥物,就是回春堂提供的針劑還有丸劑,當然現在周院判已經不在太醫院,選什麼他們自己挑。
那個徐閣老當時醒了,咬牙切齒地搖頭,他兒子問,你是不想用回春堂的藥?
徐閣老又是眨眼又是哼哼,畢竟搖頭點頭做不到,衆人一想他平時的态度,直接選了傳統治療,所以就這樣了。
現在人倒是醒了,不過坐是完全坐不住,需要将人捆在椅子上,所有症狀一點兒沒有緩解,劉仞傑說了,風引湯無用的話,說明不是外風,他盡力了。
”
周恒一挑眉,别說劉仞傑倒是還算有自知之明,這裡的外風就是誘因是受涼寒氣入體,引起的中風。
而徐閣老這個,雙下肢癱瘓多年,也沒有好好治療和保養,還幾十年如一日,自己身體内部釀酒喝,成天吃肉當主食。
就這皿管早都脆了沒了彈力,裡面小皿栓和贅生物不知有多少,中風是早晚的事兒,沒有接入設備,即便知道問題也沒辦法救治,他可不想惹得一身騷。
“挺好,他這樣即便攬下來這個差事,也很難參加今年科舉監考了,如若有人過來請我看病,都攔了不用通傳,徐家人去回春堂給我轟走,來北山不準進。
”
朱三福趕緊點頭,這裡面的事兒他多少知道一些,畢竟這個徐閣老就是打劉秀兒小姐那人,周公子能給他治療這個不大現實,不下藥就算仁至義盡了。
“成,一會兒我就去交代一下,另外昨日已經給表少爺楊偉俊傳了消息,估計要等幾天,打聽清楚我們也好知己知彼。
還有那倭國和尚已經來了,比淨逸和尚還要早抵達京城,似乎他們是在福州港見過,随後約定的時間,這才提前趕過來,倭國僧人此時正在驿館裡面休息。
”
周恒眨眨眼,這個倒是讓他很意外,淨逸和尚看着超然脫俗,其實有些做作,真正超凡之人,不是靠自己的顔值和動作俘獲人心影響周邊人。
而真正的佛法大師,就應該像虛雲大師那種,即便是笑着看向自己,仿佛一眼萬年,能将你的一生都看穿,那種感覺真的是太恐怖了,在他面前看起來好似沒有秘密。
“也就是說,來京城之前,這講經論佛之事已經定下了?
”
朱三福點點頭,“看來是這樣,還是要在福建那裡調查一下,或許才能得到準确的消息。
”
周恒點點頭,現在能做的不多,隻能耐心等待。
“那就等着吧,對了他們那天開始?
”
“三日後,寶華寺!
”
朱筠墨站起身,“行了,我寫一個字條,你派人送到蘇将軍府邸,這個要及時傳去大同。
”
......
三日後,寶華寺外,已經過了午時。
周恒擡眼看看山上的寺院,雖然近在眼前,可是壓根過不去,因為到處都是人。
講經是早晨就開始了,這個時間還有這麼多人,大多是慕名而來,也是想看看熱鬧,知曉那倭國人啥樣,大梁是否能勝利。
這個心理,是非常容易團結人心的,這也是淨逸和尚厲害的地方,他知道從哪兒入手,能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整理了一下衣衫,回頭看了一眼朱筠墨。
“我們還去聽嗎?
”
朱筠墨點點頭,“必須去,這樣的熱鬧怎麼能少了我,如若你早些起,我們也能往前站站。
”
朱筠墨拍了一下薛老大,“你想辦法,怎麼能到前面去,在這裡隻能看到人頭,什麼都聽不見。
”
薛老大一臉委屈,“這地方俺也是第一次來,如若有什麼小路倒是可以繞過去,可是咱不熟悉啊?
”
朱三福笑了,“世子和公子勿擾,我們上車,直接從北側上去,那裡有一條路平時都是有人把守,畢竟這裡是皇家寺院,修建之初就留下了隐匿的撤離道路。
”
朱筠墨臉上帶着狐疑,有些不大相信,畢竟這寺院看着是真的夠氣派,香煙缭繞,鐘聲悠揚,即便有這樣的道路,朱三福是怎麼知曉的。
“你确定我們能進去?
”
朱三福點點頭,拍拍荷包說道:
“稍微花些銀子就行,我已經打點好了!
”
朱筠墨一瞪眼,“那還廢什麼話,直接走就是了!
”
朱三福笑嘻嘻地引着幾人上車,直接拐了一個方向,繞到北側,這裡看着有一圈兒院牆,并不能看出是什麼道路,他下來說了兩句話,一扇大門打開,一條道路隐藏在林蔭之間。
薛老大揚鞭子直接長驅而入,馬車直接行駛到寺廟北門,聽到馬車的聲音,一個小沙彌将門打開,看到朱三福,趕緊招手,還仔細地觀察了周遭。
“快,快點兒進來吧!
”
朱筠墨瞥了一眼朱三福,顯然這也是他安排好的,無論什麼地方,隻要使銀子自然有人能夠被疏通,這倒是容易理解。
幾人下車進入北門,小沙彌趕緊引着幾個人朝前殿走去,經過一條窄小的通道,前面就是個月亮門,那小沙彌趕緊朝着朱三福施禮。
“幾位施主,小僧隻能送你們到這裡,從這裡過去,下方就有四個蒲團,可以随意取用。
”
朱三福沒說話,将一塊碎銀子塞給那個小沙彌,趕緊先一步進去,果然在旁邊就放着四個蒲團,朱三福晃悠着大肚子,快速将四個蒲團分别放開,幾根一人一個盤膝坐在上面。
這個位置非常不錯,雖然不是正面,但是距離大殿中央的位置非常近,上面說話也聽得真切。
周圍的人,一個個非常虔誠,有很多都是跪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垂眸聽着上面講經,所以周恒他們這樣堂而皇之的進來,沒人有什麼反應。
周恒仔細聽聽,現在算是那倭國人在說着,蹩腳的漢話辨認起來非常難受,随後又用梵文說了一段,别管周恒怎麼知道,反正不是漢話不是倭國話,剩下的也隻能是梵文了。
眯起眼盯着那幾個倭國和尚看了兩眼,從衣着上看,别說還是一眼能看出來,白色的僧衣,圓頂鬥笠在側,身上是披着黑色袈裟。
為首那人說的很激動,還不斷朝着淨逸和尚比劃着手臂,反觀淨逸和尚就要淡然得多,半眯着眼睛,似聽未聽的樣子,即便這倭國來了十幾個和尚,而他隻是孤身一人,也沒有顯得寡不敵衆。
你來我往,不多時互相就多次發言,雖然聽不懂說的内容,淨逸和尚卻有點兒舌戰群儒的感覺,那形象光輝又帶着大師的聖光。
朱筠墨砸吧砸吧嘴,壓低聲音說道:
“這淨逸和尚似乎很厲害,不過聽着他們說話就是怪怪的,我又看不出是哪裡怪,周恒你察覺出來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