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上菜前,衛觊坐在西位面向東方,一臉笑意地對廳堂内衆人說道:“這第一道菜肴自然是開口湯,是由我衛氏去年廚藝大比第一的衛昇質所做。
”
廳堂下一名賓客問道:“敢問衛家主,這湯有什麼講究麼,這湯名又是什麼呢?
”
“湯名?
呵呵,容我賣個關子,此次的開口湯……”衛觊頓了一下,又道:“說是湯,卻也不是湯,說不是湯,卻也是湯。
”
話音剛落,廳内衆人就紛紛議論開來。
“說湯又不是湯,怪哉,怪哉!
”
“看來今年衛氏後廚的青年才俊”
廳内一名大腹便便身穿綢緞長衣的富商起身開口道:“聽衛氏家主這麼說,這第一道菜就頗具新意,在下孤陋寡聞實在不知是什麼開口湯,能否多給些提示?
”
衛觊笑着答道:“此湯,可甜,亦可鹹。
”
富商頗為驚訝地道:“這又可甜,又可鹹,如此說來,這湯還能做成兩種味道不成?
”
衛觊笑點頭道:“正是,不過鹹味與甜味都各有千秋,所以今日就特邀諸位品鑒。
”
坐在衛觊左手邊首位的蔡邕開口道:“如此說來,這湯老夫倒是清楚了一些。
”
衛觊微微一拱手道:“自然是瞞不過蔡伯伯的,觊,倒是獻醜了。
”
曹操此時也插話道:“哈哈哈,有意思,看來今年衛氏後廚大比的第一題應該就是湯非湯咯?
伯觎兄,操,可有猜錯?
”
“孟德,你呀,猜到非要說出來。
”
衛觊笑着朝點曹操那虛點了幾下。
“哈哈,孟德一時嘴快,嘴快了,哈哈。
”坐在右手邊的曹操哈哈大笑,完全無視了剛剛蔡邕說話時被自己打斷時的表情。
“上湯!
”
衛觊話音一落,就有一群女婢紛紛從廳後魚貫而出,每人手裡端着一方小盤,盤中盛着兩隻小碗。
“豆花?
”
“豆腐腦?
”
堂下幾人紛紛提出了不同的名字。
“這是豆腐腦,是由我衛氏後廚年輕一輩的衛昇質所做,一碗為甜豆腐腦,一碗為鹹豆腐腦。
”
剛剛那名喊豆花的賓客顯得很詫異,起身問道:“衛兄,這不是豆花麼?
怎麼能做開口湯?
”
衛觊笑着擺手道:“哦,這不是豆花,而是豆腐腦。
”
“哦,原來是……豆腐腦。
”
那名賓客還是一臉不解的樣子,但又不想表現出自己的無知,坐下後小聲地朝旁邊幾人問道:“唉?
這豆花和豆腐腦不都是此物的名字嗎?
有何區别?
”
坐在他旁邊的人心裡暗罵,我常年經商又不是經常修煉廚藝的,你問我豆腐幾文錢一塊我能回答你,你問我廚藝菜肴我哪裡知道啊。
另外一人想了一會,也搖頭小聲道:“這個,我也不是太清楚。
”
因為衛氏請的客人大多都是商賈,雖然這裡很多人都有修煉過廚藝,但大多都隻是停留在廚藝者這一階段,他們對于廚藝上的東西都是一知半見,或者是道聽途說,很少是修煉廚藝有所成就的人。
衛觊繼續道:“豆腐腦雖看似成型,但一觸即破,湯匙輕輕一攪動便散落成無數塊融入湯汁中,自然也可當湯食用。
”
“如果豆腐腦是廚藝者以美食之氣按菜譜的鍛煉之法所做,普通士兵都可以拿來當守城之寶,從高牆朝下抛落時,不光滾燙無比,砸到敵軍時更是能四散開來,擊傷更多敵軍,比之礌石有過之而無不及。
”
這個時候,坐在主位說話的衛觊,也看到堂下那幾人相互接耳私語的小動作,心裡微微不悅:若不是你們每年與我衛氏有生意來往,而我衛氏在朝堂上又勢衰多年不得已從商,怎麼會讓你們這群不識禮數之人登堂而坐。
衛觊此時想什麼,堂下衆人都不得而知,但堂下幾個人之間的談話,卻進了另一個人的耳朵裡,但此人卻不在這廳堂之内。
“衛氏的請的人都是瞎子,這種人也能請來做評判?
”
“小爺我不用看,一聽就明白了,豆花偏老,豆腐腦偏嫩,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這幾個家夥還在這問來問去的,真是可笑。
”
說話之人正是衛梵,他又拿着一顆土豆趴在地上用着他那‘土聽之法’了。
今天衛氏有貴人要來觀看廚藝大比,衛梵自然也想來湊個熱鬧,雖然他去不了前廳,坐不上高堂,也沒資格參加這比試,但拿個土豆來聽聽還是可以的,就權當是聽收音機廣播了。
不過這一次,衛梵沒有再趴在‘老地方’了,雖然那‘老地方’離後廚近方便偷師,但離前廳太遠了,而且味太大,時間長了真受不了。
坐在主位的衛觊雖然沒聽到堂下在說什麼,但位置靠近前排的一名官吏卻是聽到了。
不知道他是故意賣弄學識,還是想在蔡邕面前露個臉,當下高聲道:“豆花和豆腐腦雖然都是用黃豆所做,磨制方法也都差不多,但口感與味道上并不同,做出的美食菜肴功效也各有不同。
”
衛觊聽到後一掃剛剛心中的那點不悅,面帶笑容問道:“怎麼,縣尉大人,對此道頗有研習麼?
”
官吏連忙起身,朝蔡邕所坐的位置遙遙一行禮道:“不敢,不敢,有蔡大人在此,下官豈敢談研習二字。
”
蔡邕撫須道:“恩,無妨,道有先後,術有所長,老夫也不過是比在座的諸位多修煉幾年廚藝罷了。
”
“那下官就獻醜了。
”
縣尉朝蔡邕行了一禮後,朗聲道:“雖然豆花和豆腐腦都是由黃豆研磨成汁水,但是,在這豆汁的凝固成型之法上,卻略有不同,這豆汁的凝固成型之法我也隻是知道其中幾項。
”
縣尉旁坐着的一名富商很給面子,連忙搭話問道:“哦?
願聞其詳。
”
“還請縣尉大人解惑。
”
“縣尉大人,可不要藏私啊,我等要好好學習一番呢。
”
其餘幾名富商也不甘落後,紛紛出言捧場,在外偷聽的衛梵一時無語,心想,這種問題我也能給你們講。
縣尉輕輕揮了揮手,示意衆人安靜下來後又道:“先說這豆花。
”
“做豆花,要先将豆汁中的豆渣濾出,煮沸後置涼,若煮時就用廚藝之火便能成豆漿。
”
“豆漿涼後,再加入石膏,迅速攪拌,有絮物生成,即可壓成整塊,去掉多餘的汁水,待盞茶功夫,豆汁就會徹底凝結分層,那下層潔白的一層就成豆花了。
”
當下就有驚詫道:“加入石膏?
這不是石頭嗎?
這東西能吃嗎?
”
縣尉似乎被這個問題問到了,一時語塞。
“哈哈,當然可以,這本身是一味藥,漢成帝時,劉向就曾撰著《别錄》,隻要是純度高的石膏,在豆汁裡加些許即可做成豆腐。
”坐在堂上的曹操似乎看出了縣尉的尴尬,大笑一聲解釋道。
曹操連忙笑着揮手道:“縣尉,操,一時語快,你繼續,繼續。
”
“這人是誰啊,怎麼那麼喜歡罵人?
”
偷聽廳内談話的衛梵,心中很是不解,怎麼老是聽到一個人在說髒話。
一開始,衛梵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後來聽了幾次才确定,有一個人,一直在對别人說“操”,這次他居然還罵了縣尉?
縣尉估計會治他罪吧?
不過衛梵沒想到的是,縣尉心中感激曹操給自己解圍還來不及呢,而且他官職沒有曹操大呀,怎麼治罪?
縣尉朝曹操拱手恭維道:“哪裡,曹大人見多識廣,我不如也。
”
曹操拱手回禮道:“哪裡,哪裡,縣尉大人客氣了。
”
嘿?
奇怪!
衛梵一聽就驚呆了,這個人一直說髒話罵人,還罵了縣尉,最後縣尉還得謝謝他?
?
這……這,這人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