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細心的看着碼頭邊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夜莺是真的連眼睛都不敢眨了，這樣看着，連她都有些緊張了。

　　重要是看到了一行人的隊伍，有幾架馬車，馬車上有人走了下來，她就更緊張起來了。
因為她已經看到了那位顧夫人了，其他的人倒是不認識，不過顧夫人她是見過的。

　　那樣的美人，即便是人海茫茫中，也還是很顯眼的。

　　“快，小鈴铛，是顧夫人。
”夜莺猛然回過神來，便喊了蘇泠。

　　蘇泠猛然站起來，還帶到了凳子，也顧不上什麼凳子了，連忙湊到窗口去。
夜莺伸手指了個方向，蘇泠便看了過去。

　　還真的是表姐等人，舅母也在。
然後是母親和二嬸，連武羽馨的母親也在。
母親身邊站着的少女則是滢心，冬哥倒是不見。

　　舅父和父親等人自然也都不在，他們都有官職在身，在其位，謀其政，要忙的事情很多。
總不能為了送别就不去處理朝事的。

　　看着久違了的親人，蘇泠隻覺得心情激蕩，情緒卻很是複雜。
鼻子一酸，眼中也朦胧了起來。
真的很久沒有見到了，那麼久了，她的家人啊！

　　過往的種種畫面湧上心頭，一下是和親人相處的溫馨畫面，一下又是蘇家大宅付之一炬的場面。
其實最後蘇家如何，她并沒有親眼所見。

　　那個時候，她在後宮之中，坤甯宮裡伺候的人皆是皇甫珏盡心安排。
外面鬧的天翻地覆。
卻半句話都不會傳到她的耳中。
是啊！
那個時候的她，真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能看到的。
聽到的，或者也隻有坤甯宮中的一些小事罷了。

　　皇甫珏擋住了她的視線，堵住了她的耳朵，就這樣，她還傻傻的覺得，那是他的恩寵。
如今想來，世間怕是再也沒有比她更愚蠢的人了。
她曾經竟然那樣的愚蠢。
怕是落到武羽馨和皇甫珏的眼中，隻是一場笑話吧！

　　蘇家出事的消息，她還是從冬哥的口中知道的。
那個時候。
冬哥以為她也是皇甫珏的幫兇，所以恨不得殺了她。
蘇家的人出事的時候，冬哥拼盡全力的逃了出去，卻是闖出了宮中。
自投羅網。

　　冬哥進了坤甯宮。
為的就是質問她。
聽着她一句一句的質問，她無言以對。
她是真的呆住了，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她的愚蠢竟然害死了蘇家所有的人。
其實，從頭到尾，她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就因為一個男人，她就昏了頭，被人那樣的利用。
然後到了最後。
蘇家成了一枚棄子，就像是曾經被送到敵國做質子的皇甫珏。
是啊！
她一直同情着皇甫珏。
覺得他的過去是那樣的悲慘。

　　卻沒想到的是，就是因為過去的悲慘生活，從地獄活着回來的他，卻是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不擇手段。
為了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他什麼都可以去做，什麼都要可以舍去。

　　早就一無所有，也不會再怕失去什麼。

　　滿門抄斬，付之一炬，那就是她給蘇家的人帶來的下場。
冬哥闖入坤甯宮後，皇甫珏也帶着人匆匆趕到。
她憤恨的質問，其實心裡一直都不相信皇甫珏會那個樣子。

　　她真的以為，那隻是她做的一場噩夢，一旦夢醒了，一切都能回去，一切都會好好的。

　　可那到底不是夢，她那麼多年的付出，才是一場可笑的夢境。
然後她的夢醒了，一切都鮮皿淋漓，不堪回首。
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對于她的質問，皇甫珏自然是供認不諱。

　　她才真的死心，所有的傷口都沒撕扯開了，還沒殘忍的潑上了鹽水。
那從未有過的絕望。

　　曾經的她，出身高貴，親事也好，在她覺得，皇甫珏對她也很體貼，一切都寵着她，護着她。
在她出嫁的時候，京城無數的女子都在看笑話。
随着皇甫珏的權勢越來越大，對她的寵愛卻一直不減。

　　那個時候，她被無數女子的羨慕包圍着，真的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府裡也從來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伺候的丫鬟，皇甫珏也都不會多看一眼。
她還以為那是兩情相悅的緣故，直到慢慢的回想，她才懂得。
那是因為皇甫珏的眼睛都隻看着那把龍椅，其他的種種，他自然都不會看在眼裡。

　　他對皇位有着近乎瘋狂的執着，那是他不變的執念，或者說是心魔。

　　最後的最後，冬哥就死在她的面前，她也得到了三尺白绫。
其實即便沒有白绫，她也不會苟活了吧！
她曾經活的那樣張揚孤傲，哪裡肯苟且偷生。
雖然她真的很想報仇，可是她知道，那個時候的她一無所有，根本沒有報仇的能力。

　　是啊！
一無所有，她第一次感覺到那樣的感覺。
絕望，仇恨……種種情緒蜂擁而至。

　　她死的時候，滿心都是刻骨的仇恨。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可以那樣恨一個人。
恨不得千刀萬剮，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皿，恨不得把他挫骨揚灰。

　　她不能殺了他，卻瘋狂的詛咒他。
隻是她也知道，那樣的詛咒其實是沒有用處的。
要是有用的話，天下怕是早就沒有活人了。
即便再讨人喜歡的人，也還是會有招人讨厭的時候。

　　或者是她的怨念太深，就連閻王爺也不願意收她，她才會一直在世間遊離，甚至是重新回到了過去。
一切的噩夢都還沒有開始，都還可以去改變。

　　“小鈴铛，你怎麼哭了啊？
”夜莺擔憂的看着蘇泠。
就是見到親人很高興，也不至于這樣吧！
而且她看着小鈴铛的表情，那好像也不是高興應該有的樣子。

　　有一瞬間，她好像感覺到了沉沉的絕望，有一種蝕骨的疼痛和仇恨從她的骨子裡透出來。
好像一下子就離得很遠，變得缥缈，好像抓也抓不住一樣。

　　心裡真的湧上了恐慌，抓不到，那樣的感覺真的很怪異。
感覺，小鈴铛真的會忽然就淡去了，再也看不到。

　　感覺到了夜莺的搖晃，蘇泠才回過神來。
摸了摸臉，不知何時，她已經淚流滿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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