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幾人與将軍府之人告别之後便帶着簡單的行李去了新宅。
馬車很快便在一座不顯眼的宅子前停下,離遠塵被辰梧扶着下車,望了一眼門上的牌匾,看着一旁的蘇扶風說道:“無宅?
”
蘇扶風笑着說道:“自然是無宅!
這宅子可是買給我家無天的,不是無宅是什麼?
難道還是離宅不成?
”說着他拉過一旁的無天,一手搭在他肩上說道:“徒弟啊,師父對你好吧?
還幫你在陵都買了宅子,以後你也是有宅子的人了,有了宅子就不愁娶不到媳婦了!
”
離遠塵也不理他,帶着辰梧邁步往宅子裡走去。
蘇扶風見了趕緊跟上:“生氣了?
我說你這又是何必呢?
這些年扶搖她辛辛苦苦幫你管理天狼閣不容易,偏偏你還拿着她賺的錢四處救濟貧民,如今連買座宅子都買不起。
既然你都求到我身上了我自然不能不幫,但是咱們之間的賬還是要算清的,畢竟地絕谷和天狼閣雖同屬天地宗,但是一直都是沒有任何金錢糾葛的。
所以說與其将這宅子給你,還不如給我家徒弟呢。
”
離遠塵停下腳步,淡淡地說道:“我沒生氣啊!
同是寄人籬下,也沒什麼差别,我生什麼氣?
我隻是想看看這宅子改建得如何而已,你解釋這麼多作甚?
”
蘇扶風眯着眼看看他,見他确實沒有什麼不悅之色,心中覺得頹敗不已。
眼光忽然一轉,卻見到辰梧氣呼呼地看着他,讓他興趣又起,說道:“我們家小辰梧真是出落得越發可人了,隻是怎麼如今還是這副裝扮呢?
你說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多好!
”
離遠塵聽了看了看辰梧,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
這些年自己帶着她四處遊醫,為了方便才讓她女扮男裝,如今能安定下來了,确實也該讓她換回女裝了。
于是他對着辰梧說道:“辰梧,陪着為師出去走走。
”說完便轉身離開。
蘇扶風不解地在他身後問道:“喂,你這是去哪兒啊?
不是說看宅子嗎?
不看了?
”
離遠塵頭也不回,答道:“不看了。
行李你看着放吧,我和辰梧住哪兒都行。
”
看着師徒兩人遠去的背影,蘇扶風靠着一旁的無天歎口氣:“乖徒弟啊,你說這人啊,活到了一定的年紀總會有些怪脾氣,特别是像你塵哥哥這樣的,以後你可别跟着學壞了啊!
走吧,師父帶你去逛逛宅子。
”
無天雖然不是很懂,但還是懵懂地點了點頭,然後跟上蘇扶風的腳步。
走出一段路轉了個彎,辰梧才有些氣憤地說道:“扶風哥哥真是太過分了,師父您不生氣嗎?
”
離遠塵微微一笑:“為師有何可生氣的?
同樣是寄人籬下,但是這無宅好歹是無天名下的宅子,與我們來說并不無差别。
而且隻要他蘇扶風一走,這宅子還不是我說了算!
”
辰梧聽了,這才笑着點頭:“師父說的是,隻要他走了,還不都是師父說了算,這和咱們的宅子并無差。
隻是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真的不去看宅子了?
”
“這些年确實委屈你了,既然現在安定下來了,你便換回女裝吧,為師帶你去買幾件合身的衣裙去。
”
當辰梧穿着一身嫩綠色的衣裙跟着離遠塵回到無宅,蘇扶風和無天兩人都瞪大了眼盯着她,看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躲在離遠塵的身後。
平日裡就算是在天狼閣,辰梧也是常年穿着男裝,幾乎很少穿衣裙。
如今已是豆蔻年華的她換上女裝自然很是不一樣,再加上她已經長開的容貌,就是離遠塵剛見到這樣的她時也呆了一下。
“啧啧啧!
我們家小辰梧果然是長大了,這容貌不算是傾國傾城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兒啊!
再過些年這紅顔榜上也得有你的名字了!
”蘇扶風一邊圍着辰梧打量一邊說道:“我家的傻徒弟可算是有福了!
”
辰梧紅着臉拉着離遠塵的衣袖:“師父!
”
離遠塵微微一笑:“不用理他,我們先回房收拾行李去。
”
第二日,由于接到了急報,蘇扶風一早便離開了。
離遠塵用過早膳之後便帶着辰梧和無天兩人在房中看書,不久就有下人來報說是肅王和晨陽公主到了。
離遠塵見兩人進門,才起身道:“肅王殿下,公主殿下,不知兩位殿下親臨府上是有何事?
”
不等李玄璟說話,李沁柔便笑着道:“先生喬遷新居,晨陽和肅王兄自然是要來慶賀一下的。
”說着從懷瑾的手中接過賀禮交給辰梧:“小小心意,望先生不要嫌棄便好。
”
“離某謝過兩位殿下,請坐!
”
李沁柔坐下後笑着拉過辰梧的手,說道:“先生終于讓辰梧換回女子的裝扮了!
辰梧還是穿着女裝看着漂亮,簡直就是個小美人!
”
離遠塵道:“确實,眨眼辰梧就長這麼大了,确實該讓她換回女兒身了。
”
李沁柔拉着辰梧在自己身邊坐下,說道:“先生這宅子位置偏僻,倒是清淨。
入府一路走來景緻也是頗幽,是座不錯的宅子,先生的眼光果然獨到!
隻是不知為何門前的牌匾上落着‘無府’兩字?
”
離遠塵淡淡一笑,微微搖了搖頭:“讓兩位殿下見笑了,這是一位好友與我置氣開的玩笑,府名也是虛名而已,我也随他了。
”
“先生這位好友倒也是個有趣之人。
”李玄璟開口說道,說完便捂着嘴咳嗽了幾聲。
離遠塵看了看他的面色,問道:“殿下可是感了風寒?
”
李玄璟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李沁柔卻在一旁說道:“今日到此也是想先生幫着看看肅王兄這咳嗽之症,都已經五六日了一直不曾有好轉的迹象。
”
離遠塵微微一擡手李玄璟便知道了他的用意,急忙遞上了自己的右手,說道:“有勞先生了!
”
離遠塵搭上他右手之脈,問道:“殿下可有服藥?
”
離遠塵雖知道李玄璟從小就不願服用湯藥,每次生病要喝湯藥就用各種理由推脫,甚至到處躲藏,對湯藥可以說是深惡痛絕啊!
和從小便會乖乖服用湯藥的李沁柔相比,他就是一個怎麼勸都不會喝的主。
但是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他是否會有所改變?
李玄璟輕咳了一聲沒有答話。
“先生有所不知,肅王兄從小便不愛喝湯藥,所以至今還未讓太醫看過。
今日也是我強行拖着他過來的,想讓先生看看是否還有别的辦法!
”李沁柔笑着道。
若是說她這肅王兄有什麼缺點,估計也就這不愛喝湯藥的毛病了。
她可是見過當年他死活不願喝湯藥的場景,可是把已逝的皇後急的不行,如今想想平日裡嚴肅的他也是有可愛之處的。
離遠塵了然地點點頭,看了他的舌苔之象後問道:“殿下真不願服用湯藥?
隻需一副湯藥,離某保證藥到病除?
”
李玄璟立刻搖了搖頭,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氣勢,捂着嘴尴尬地咳嗽幾聲說道:“湯藥确實難以下咽,還請先生想想可有其他治法。
”
“其他治法自然是可以的,隻是效果不如湯藥來的迅速。
”
李沁柔幫着李玄璟拍了拍背,說道:“勞煩先生了,還請先生趕緊施治吧,這幾日聽着他的咳嗽聲着實讓人心疼。
”
離遠塵看了看一旁的辰梧,随後看向李玄璟問道:“不知殿下可否相信小徒的醫術?
殿下的病證并不嚴重,相信辰梧便能解決。
”
李玄璟看向辰梧,想着之前李沁柔生病時辰梧的所作所為,點了點頭。
離遠塵對辰梧說道:“你帶着肅王殿下去隔壁的屋子治療吧!
記得施針時關好窗戶,免得再次感寒。
對了,此證在天突穴上加灸艾柱三壯效果會更好。
”
“是,師父。
”
待兩人走後,離遠塵才對着李沁柔說道:“已有多日未給你把脈了,今日既然來了便看看脈象如何。
”
“有勞哥哥了。
”李沁柔一邊說着一邊将自己的手擱在桌上。
“脈象不是很好,甚至相比之前還有些微弱之象,近日你是否太過勞累了?
是不是也思慮過多沒有好好養着?
”離遠塵問道。
李沁柔心中微微一怔,随後笑道:“哥哥說的什麼話,我一個閑人哪裡來的勞累?
又有何事可以思慮的!
”
離遠塵見她如此說,微微歎了口氣:“你也無需瞞我,我自然知道你想做些什麼,隻是如今你的身子不允許你這樣,還是早些放下手中的權力好生休養吧。
”
李沁柔震驚:“哥哥你……知道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
”
“我自然有方法知道。
”
李沁柔這才想起離遠塵身為天狼閣的閣主自然不會簡單,苦笑着道:“也是,我都忘了哥哥還是天狼閣閣主的身份,想要調查我自然簡單。
”
“柔兒,我并非故意要調查你的,隻是無意間……”離遠塵想解釋,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他隻是擔心她的身體而已。
“哥哥無需解釋,柔兒自然知道哥哥是好意。
”
“小璟他知道嗎?
”
李沁柔搖搖頭。
“也是,他若是知道了也不會允許你這樣的。
柔兒,放下吧,你知道你這樣是在耗費你剩下的生命嗎?
為兄看着沈彥修倒是個不錯的人物,将所有的事都交給他管理吧。
卸下你身上所有的包袱好好休養,答應哥哥好嗎?
”
李沁柔慢慢握緊了自己的衣裙,問道:“哥哥可否告訴我實情,我……到底還有多少時間?
”
離遠塵伸手握住她冰冷的雙手,說道:“此事有為兄在你無需擔心,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做,必然保你性命無憂。
隻是你如今思慮太重,若你不放下這些,為兄也無他法。
”
李沁柔微微歎口氣:“哥哥再給我些時間吧,等過些時間我必定能處理好這些的。
”
“真的?
”
李沁柔對他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的。
隻是哥哥會幫肅王兄嗎?
若是能得哥哥的幫助,肅王兄定能輕松奪得儲位的。
”
離遠塵放開她的手,喝了口微涼的茶水,說道:“這件事我隻能看着辦,這些年你幫他的已經夠多了,再說若是他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坐上這個位置,我們幫的再多也是無用的。
所以最後一切都還是要靠他自己。
”
“柔兒也是如此想法,所以至今還未将手中的權力交給他,希望他能自己去争取權勢,隻有他自己争取到的人才是真正願意支持他的。
所以哥哥再給柔兒一些時間可好?
等肅王兄的地位再穩定些,柔兒必定放下所有的事好好養病。
”
既然李沁柔都這樣說了,離遠塵自然也不能再說什麼:“明日便将湯藥繼續喝上吧!
你如今這樣子湯藥不能再停了。
”
見李沁柔乖順地點點頭離遠塵才安下心,忽然想到了之前提起的沈彥修,問道:“我看這沈彥修倒是個可靠之人,你對他如今是何想法?
”
“哥哥這是何意?
”李沁柔有些不明白:“其實以後将我手中的勢力全權由他管理确也不錯,他還是有這個能力的。
”
離遠塵笑着搖搖頭:“如今你也不小了,難道就沒想過婚事嗎?
”
“哥哥!
”李沁柔嗔道,面頰瞬間绯紅:“我和他并無這種關系,你可别聽城中那些人傳的流言蜚語,就算有也隻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
“真的隻是他一廂情願嗎?
柔兒何須連我也瞞着?
我見你對他還是有些情愫的,不然也不會一開始便找上他,還一直将他留在身邊。
”
李沁柔想着這些年兩人的相處,她對沈彥修确實是有感情的,也正因為這樣她才希望他過得更好,而不是将未來的時間都浪費在自己身上,如今的她已經配不上他了。
“哥哥也知道我的身體,如今的我也不知還剩多少時間,我怎麼願連累他!
與其讓他擁有後再失去,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曾讓他擁有。
”
“若希望他一開始便不曾擁有,當年你又何必去找上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