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權又摸了摸夏爾的小腦袋,然後去附近文墨店買了些紙張,寫了一封信,挂在夏爾的腳上。
緊接着用鳥語交代了一下夏爾目的地的方向,并吩咐它盡量送到,送不到就回來,不要和其他猛禽發生争執。
夏爾點頭表示保證完成任務,然後拍了拍翅膀飛走了。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樂正權觀測了一下時間,也已經迫近正午了。
唐納川的出現讓他的時間稍稍出現了一點偏差,他不得不加快腳步,不能那麼閑庭信步地走了。
但饒是如此,他也隻是快步行走,而沒有跑步。
在帝扉城,匆忙跑步是相當沒有地位的象征,隻有追求效率的奴才才會這麼做,而這些人不能接近帝扉城的核心地區,目标地點中央廣場自然是核心得不能再核心的地區了,如果不懂這點,恐怕會被安保人員帶走。
當然,如果是樂正權倒也不會被真的趕出去,但是這樣卻會給自己的師父或者還未見面的皇帝陛下添麻煩。
樂正權很少表露出情緒,但是他從未掩飾過一種情緒,那就是他讨厭成為别人的累贅。
正午時分,樂正權來到了中央廣場的後台入口,入口上寫明了閑人免進。
雖然一番辯解之後樂正權倒也沒有被趕出去,但要進入廣場後台的話必須要有嘉賓陪同,他自己隻能在這裡等,想要用正常手段進去,恐怕是要自己的師父親自出面了。
還好自己來得早,來晚了怕是又要用法術。
過不多時,就聽見兩個大大咧咧的老人走了進來,兩人稱兄道弟,你一句老哥,我一句老夥計就走過來了,他們身後跟着一個身穿總管服飾的人跟了過來。
樂正權都沒有回頭,就聽出那是他師父的聲音,而後他轉過身,向師父鞠躬。
師父笑呵呵地說:“起來吧,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當今聖上,陛下,這位是我的徒兒。
”
師父向着身旁兩人一比劃,他左側的那個老者笑呵呵地看着他,不多說話。
“陛下。
”樂正權向着兩個陌生人的正中央深深鞠了一躬。
皇上本人還好,他身後的那個總管眼眸中卻劃過了一道精光,從上到下掃視了一眼樂正權的渾身。
樂正權有些驚訝,這個随從有些非比尋常,恐怕也不是凡人。
“先去吃些東西吧。
”師父走在前面,出示了一下身份證明,服務人員當即讓開了一條道。
一行人走到後台,随便找了一個休息室,要服務人員搬來一張桌子,四個人圍着桌子坐了起來。
按照道理說,後台并沒有正餐的,服務人員隻是負責後台運作和嘉賓休憩,提供少量飲食還是做得到的,但是想要吃正餐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所以師父一開始也就沒有想指望那些服務員。
他輕輕在桌子上點了點,然後右臂在桌面上掃了過去。
他掃過的地方出現了一副畫卷,而後畫卷鋪滿了整個餐桌。
畫卷上畫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食,師父伸出右手,敲了敲桌子,圖像裡的食物接二連三地浮現出來,出來之後甚至還冒着熱氣,就像剛從鍋裡端出來的一樣。
“這是……”大證皇帝陛下看着這一桌子酒菜,訝然一驚。
雖然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老朋友能憑空變出一桌酒菜,但真看到,還是忍不住大吃一驚。
樂正權則是站起身給這些人介紹這些菜式:“這是師尊走訪山河,四處搜集的美食,正中央的是川漢國名菜――毛皿旺。
”
“這個是白切雞。
”
“這個是拔絲地瓜。
”
“這個是回鍋肉。
”
“這個是麻婆豆腐。
”
“這個是……”
一一介紹完畢,他停頓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平複了一下氣息,然後又說:“這些菜式并不全,師父并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收集全部的菜式,長晴自治區的特産菜就很好吃,但可惜太遠了,時間不夠,并未收集。
”
“你還真是去做美食鑒賞家了?
”皇帝說道,“你吃過的東西比我還多。
”
樂正權忽然側目瞥了一眼皇帝,又将目光聚焦到了旁邊的那個總管身上。
隻見總管依次品嘗桌子上的菜品,舉止得體端莊而且……
相當尊貴!
當這個“總管”準備倒一杯飲料的時候,樂正權忽然開口說了一句:“皇上。
”
頓時,兩雙眼睛同時看向了他。
“那個,我是在叫真皇上。
”樂正權看向那個總管,“您要喝的這杯東西您應該也聽說過,它是曼陀羅汁,是一種很珍貴的茶水,雖然養生,但是很苦,一般人很品味的。
”
“總管”擡起頭看向樂正權,嘴上什麼話也沒有說,而“皇上”則是眼神中劃過了一抹嚴厲的神色,隐隐之中甚至還有一點殺意,他的眼睛……看的卻是自己的老朋友!
隻有師父才知道一切,說不準他就通過什麼特殊手段把一切告訴樂正權了,畢竟隻有他們兩個懂術法。
“你……”真皇上深呼吸,讓自己的情緒盡量保持平穩,然後說……說個鬼的說,現在說什麼都顯得尴尬。
樂正權微微一笑,之前這一真一假兩個皇帝确實可以以假亂真,但是隻要稍加揣摩,兩個人言行就疑點重重。
首先這個總管舉止太高貴了,皇帝這個位置肯定不是因為舉止高貴,言行端莊才能當上的,但是當久了皇帝,地處高位,所見所聞就會潛移默化地改變一個人。
就算是讓一個小流氓站在這個位置,隻要國力強橫,讓他每天接觸志向遠大兇襟遼闊的人,讓他滿腦子家國天下,他也會變得高潔起來。
當然在他有腦子并且願意改變的前提下。
因而不是皇帝,很難有這種氣數。
其次這個假皇帝即使是在自己人面前也不自稱朕,他的言行就像是一個身居高位的武夫,很少去專攻朝政的那一種。
他雖然氣質高貴,但舉止并不十分得體。
之後,樂正權就聯想到了更深邃的一個疑點,皇帝出行,會隻帶一個随從麼?
那多危險,就算是諸侯國國王都會帶兩個全能的打手,還要隐蔽身份,皇帝就帶了一個管家?
而且那個管家看起來還弱不禁風。
結合諸多疑點,樂正權揣測,這個身穿黑色貂絨袍子,就連白胡子都打理得整整齊齊的老人,就是當今皇帝!
他們顯然不經常變裝,才會有諸多疑點。
但兩個人無論是誰,生來都是十分高貴的,所以除了樂正權之外其他的下人看到他們也分别不出來什麼。
那麼他該不該拆穿呢……
拆穿!
樂正權當即就做出了決定,一般來講這種賣弄小聰明是會招緻禍患的,但是這種情況特殊。
一來大證确實需要人才,這個時間點正是大證危急存亡的時刻,顧不得這麼細謹,二來他還是年輕人,身份更是“老朋友的孩子”,老人對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大多會很照顧,會默許他這種喜歡炫耀自己才華。
這是樂正權得天獨厚的天賦,他是最會把握“尺度”的人。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能從那麼多天才中走出來,不是因為他的天賦遠遠壓制了其他所有人,而是他湊巧擁有着其他人都沒有的品質。
“我要是說,我不是皇帝呢?
”身穿黑色貂絨長袍的那人異常地冷靜。
“那我就冒犯陛下了。
”樂正權說這話的時候,仍然是持着堅信的表情,注視着他所認為的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