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周摯(2)
被孔晟怒斥為老賊,周摯幾乎要當場暴走。
他是一個自視甚高的人,在史思明那裡說一不二深得倚重。
事實上,他已經被内定為大燕皇朝的宰相人選。
而即便是他的化名和僞裝身份,也在江湖上威望很高,哪裡有人敢罵他一聲老賊呢?
周摯冷笑着:“小兒,你莫以為在皇城之中,在你這神龍衛衙門之内,但若是老夫想取你狗頭,不過是探囊取物!
老夫來去自如,你又能奈我何?
”
孔晟撇了撇嘴,淡淡道:“真是一個愚蠢的老賊,你都不想想,孔某如今本來應該是在西行靈武的路上,如何到了長安城中?
你們這點鬼蜮伎倆,想要在孔某面前做文章,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
“孔某早就料到你會潛入長安,打南宮望的主意。
看在初塵的情面上,我饒你這一次。
老賊,速速退走,從今後不再踏入長安城半步,我就當今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否則――”孔晟眸光中殺機一閃:“否則休怪孔某翻臉不認人!
”
周摯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道:“就憑你嗎?
你這小兒真是好大的口氣!
這長安城,老夫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能攔得住老夫嗎?
你若敢再出言不遜,老夫這就将你殺之,回頭再向紅線解釋。
”
孔晟本來就因為聶初塵的事兒心裡憋着一股子邪火無處發洩,如今聽周摯再三提起此事,頓時怒火升騰,一步步走向周摯,淡漠道:“孔某不是怕死之人,你若有本事,就将孔某的腦袋拿去!
”
南宮望在一旁臉色微變,急得直措手。
周摯的武功手段他比誰都清楚,孔晟雖然是天降之才,但掄起個人武力,十個他也不是周摯的對手啊。
從理論上說,孔晟離周摯越近,危險就越大。
可是南宮望轉念又一想,孔晟行事神出鬼沒,從不能按照常理來揣測,他既然敢進來跟周摯當面對壘,顯然有其準備和底氣。
南宮望突然意識到,這一切仿佛都在孔晟的掌控之中。
如果自己剛才稍稍表露出投向範陽的意思,恐怕……南宮望冷汗直流,暗道一聲僥幸。
師傅範雲聰,對于南宮望來說威壓日久。
如果不是南宮望非常不看好史思明這個人,他一定會在周摯的壓力下投靠過去。
周摯不怒反笑,他白皙修長的手輕輕顫抖,慢慢靠攏了自己的腰間。
以周摯的身手,若是暴起傷人,孔晟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
但周摯也不是普通人,他這次潛入長安,說反南宮望隻是他的任務之一,他還有一項重大的任務,那就是孔晟掌握的神器火炮。
範陽在長安的探馬回報說,皇帝和孔晟研發出某種竟然能導緻天崩地裂的神器,名為火炮,這讓史思明心驚。
他派周摯親自潛入長安,主要的目标是探查火炮的真實情形,如果有可能,能将火炮鑄造術竊取回範陽是最好的。
孔晟面無所懼,與周摯距離不足兩丈,面對面站着,神色越來越冷漠和平靜。
這種平靜其實就相當于是一種蔑視,這讓周摯發乎于心的憤怒。
孔晟突兀出現,撞破了周摯與南宮望的會面,這起初讓周摯震驚,但旋即他就感到正好,他正琢磨着從何下手,火炮的研發者主動送上門來,正中下懷。
當然,孔晟的出現說明了一個關鍵:聶初塵的任務似乎已經失敗。
但聶初塵的安危如何,并不是周摯考慮的主要問題,他更看重的是火炮的機密。
周摯冷笑起來:“小兒,你的倚仗不過是外面那一群手持強弩的神龍衛,你以為讓一群神龍衛包圍了這間廳堂,就能保住你的小命嗎?
老夫縱橫江湖數十載,還從未有人敢在老夫面前指手畫腳,你是頭一個。
”
周摯武功高強,耳目極強。
他早就聽出了外面的動靜,雖然神龍衛已經足夠警惕和小心,但卻也逃不過周摯的傾聽。
但周摯有恃無恐,所謂藝高人膽大,就是如此了。
神龍衛号稱高手,實際上在周摯眼裡不值一提,土雞瓦狗而已。
如果這是孔晟的倚仗,那麼,他就大錯特錯了。
孔晟神色不變,淡漠道:“孔某判斷,你這老賊潛入長安,說服南宮望投誠不過是順手牽羊,你真正的目的是孔某手裡的火炮鑄造術吧?
”
周摯見窗戶紙被捅破,倒也不否認,索性大笑一聲:“你這小兒倒也是聰明人,你要識相,速速将火炮鑄造術交出,投向範陽,老夫會在大燕皇帝面前為你請功,至少封侯是沒有問題的。
”
南宮望在一旁沉默着,他早就猜到師傅潛入長安,說服自己反唐不過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觊觎孔晟的火炮鑄造術。
但這種技術是孔晟的核心機密,連皇帝至今都沒有獲知,何況是南宮望這種外人了。
“你這老賊真是異想天開,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就想要孔晟手裡的火炮鑄造術嗎?
你可知這是大唐護國安民的神器,豈能為亂臣賊子所用,你想都不要想!
孔晟甯死也不會将神器鑄造之術交給你們這群禍國殃民的叛賊。
”孔晟的聲音更加淡漠:“一**賊,在範陽蠢蠢欲動,沐猴而冠,還真當自己是天命所歸嗎?
”
孔晟連番的羞辱直接讓周摯再也按捺不住。
他的臉色鐵青,準備動手了。
他也明白孔晟其實是故意在激怒他,但明知如此,還是會上套。
南宮望張大了嘴,他搓了搓手,卻是無能為力,他雖然學富五車、身懷各種奇門異術,但卻不懂武功,手無縛雞之力。
他如何能阻擋周摯向孔晟動手?
反過來說,一個是他如今的上司,一個是他昔日的恩師,幫誰不幫誰恐怕對于南宮望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周摯微微顫抖的手附在腰間,他的腰間懸挂着削鐵如泥的龍泉寶劍,從劍出鞘到孔晟人頭落地,對于周摯來說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情。
但任誰都沒有想到,孔晟的動作竟然比周摯更快。
周摯做夢都想不到,孔晟竟然敢主動向他動手,這跟蚍蜉撼樹螳臂當車有什麼區别?
孔晟狂笑着向周摯撲去,周摯嘴角噙着冷酷輕蔑的冷笑,手抓住了劍柄。
他決心已定,要當場誅殺孔晟,然後從南宮望的身上挖掘火炮鑄造之術。
在周摯看來,南宮望跟随孔晟日久,作為孔晟的心腹,對火炮鑄造術肯定門清。
實際上,他想錯了,除了孔晟之外,沒有人掌握火炮鑄造術,這與信任不信任無關。
周摯身形不動如山嶽,他緊握住寶劍的手在無形跳動,他要等孔晟撲過來的瞬間,劍出鞘将之斬落腳下。
他要讓這個狂妄無知的年輕人,死了都不明白是怎麼死的。
南宮望悲哀地閉上了眼睛。
孔晟的神力和勇猛長安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是,他的這種武将之勇對付普通江湖人足夠了,面對周摯這種劍客之流的高手,注定是一場笑話。
廳堂中強光一閃,閃得南宮望即便是閉上了眼睛都感覺刺眼。
等他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了一個驚人的恐怖的結果――
孔晟手持一道藍色的絢爛長劍,長劍這般詭異,似有似無,似有形又似無形,發散着令人恐怖的能量氣息,幾乎要将周遭的空氣給融化,他就這樣站在周摯面前,光劍的鋒銳之尖上閃爍着耀眼的光團,吞吐不定。
南宮望就是望了這麼一眼,都直覺眼前發黑幾乎要失明啊。
南宮望大吃一驚,下意識地避開光團的注視而垂下頭去,隻見周摯以某種詭異慘烈的姿态微微垂首,手裡的龍泉寶劍雖然出鞘卻沒有來得及揮舞出去,無力地垂落在地,而他的整個人矮了半截,目光呆滞地凝望着自己齊膝被斬斷且沒有流一點皿的雙腿,大腦中一片麻木。
孔晟的速度并不快,但他手裡的光劍不僅突兀出現,而且速度之快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這不是孔晟的速度,而是光劍的速度。
光劍在越出星圖印記的瞬間,用某種語言難以形容的超光速按照孔晟的意念斬向周摯。
周摯幾乎是在心生警覺的同時就被光劍繞了一圈,将他雙腿膝蓋以下的軀體給斬落分離。
沒有皿流如注,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烈焰灼燒*的糊味氣息。
瞬間,無與倫比的痛感傳遍周摯的全身,他仰面栽倒下去,同時發出極其慘烈的痛苦呼喊。
孔晟的臉色冷漠,他沒有任何遲疑,手裡的光劍裹夾着洗心内的憤怒接連閃動,其實根本不是他的手在揮舞光劍,而是意念在指揮着光劍的行動,旋即,周摯的兩雙手臂又被光劍斬落在地。
周摯慘烈的失去四肢的軀體在地面上抽搐慘嚎,南宮望看得面色如土。
他心内感覺到某種大恐怖,孔晟持有的這又是何種神秘的神器?
憑直覺,他認為這絕對不是世間存有的普通武器。
孔晟手裡的藍色光劍轉瞬間消失不見,南宮望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滿腦子都是某種恐懼,還有孔晟的心狠手辣讓他不寒而栗。
孔晟冷冷一笑,轉過身去。
他将心内所有郁積的因為聶初塵而産生的各種負面情緒和滔天憤怒,都統統發洩在了周摯身上。
周摯這種範陽賊人,已經對他的安危構成了緻命的威脅,再加上對方對他起了殺機,孔晟豈能手下留情?
數十神龍衛呐喊着沖進廳堂來,孔晟神色冷漠,擺了擺手道:“将這老賊亂箭射死,不留後患!
”
其實周摯已經奄奄一息,四肢被斬斷,他的經脈又被光劍的神秘能量摧毀,根本無法存活了。
但孔晟卻還是下令要将周摯亂箭射死,除了他内心的憤怒之外,主要還是以此向範陽的史思明表明自己堅決的态度。
孔晟緩緩轉過身來,凝望着心驚膽戰臉色如土的南宮望,良久無語。
南宮望被看得毛骨悚然,他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同時心底也生出了濃烈的哀傷――周摯與他畢竟師徒一場,如今周摯就這樣慘死在孔晟的手上,而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南宮望仰面發出一聲痛苦的高呼,然後緩緩低頭平視着孔晟,神色變得平靜下來。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