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離京之風波再起(3)
骨雲暗暗将了皇帝一軍,李亨有些無奈,皺眉沉聲道:“你貴為回纥公主,誰敢妄自辱你清白,你與朕說,朕當昭告葉護可汗,一定嚴懲奸徒,為你洗清冤情。
”
這番話出口,李亨當即就罷了賜婚的念頭。
畢竟,這把回纥公主賜婚給李豫不過是他一時突發奇想的一個念頭,為了皇室顔面,他自然不會允許“清白受損”的骨雲嫁給大唐儲君――雖然這個時代也不像後世那麼禮教森嚴,對于女子的貞潔并非看得太重,但骨雲已經公開宣稱清白受損了,如果皇帝還是不管不顧要賜婚,終歸損了皇室臉面。
那天下人會恥笑皇帝饑不擇食,堂堂大唐儲君,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非要娶一個清白受損的回纥女子?
!
皇帝如此問,骨雲呆了呆。
她本來是一番托詞,不成想皇帝竟然追問下去。
骨雲略一沉吟,眸光中泛起一抹羞憤,她當即想起那日那時孔晟将她掀翻在地騎乘在她身上兩人肢體相交的一幕,便銀牙暗咬,索性借此事利用唐朝皇帝來達成自己與孔晟決鬥雪恥的想法。
即便達不到目的,也要惡心孔晟一番,讓他顔面掃地。
這是骨雲此刻的真實心态。
骨雲本來想過後再與孔晟計較此事,畢竟此刻營救磨延啜才更重要。
但既然此事陰差陽錯之下捅到了大唐皇帝這裡,那就不妨現世報了。
倒也不是骨雲執着,而是回纥人的風俗文化中,未婚女子若被男子騎乘在身上或者有更過分的行為,除了嫁給他,就是以死相拼博取清白,要為未來的伴侶保持身體上的清白。
回纥人的邏輯其實很簡單。
不是嫁給他,就是殺了他!
如果能殺掉對方,哪怕是被對方***也算是保住了清白。
這種價值觀念與中原漢人相差甚遠。
骨雲一念及此,立即躬身施禮大聲道:“請皇帝陛下為骨雲做主,昔日在靈武城外,骨雲被長安候孔晟所辱,還請陛下下旨恩準,讓骨雲與孔晟按照回纥習俗生死決鬥!
”
骨雲此話一出,大殿之中當即嘩然一片。
大唐朝臣宗室議論紛紛,亂成了一鍋粥。
竟然是孔晟?
!
孔晟竟然幹出這種事兒?
皇帝眉頭緊促,他很難相信,風度翩翩風姿出衆的孔晟,竟然是好色之徒,而且還不顧兩國盟約,冒天下之大不韪對回纥公主下了黑手。
李豫聞言臉色頓時變得猙獰可怖起來,眼眸中森森寒光四射流轉。
他看中的女子竟然被孔晟羞辱占了頭籌,這讓堂堂的大唐儲君如何能接受的了?
孔晟!
該死的無恥之徒!
本宮将來一定要将你碎屍萬段!
!
!
李豫在心頭暗暗咆哮起來,借着低頭的姿态掩飾着自己無與倫比的憤怒和情緒失态。
皇帝眉梢一挑,突然望向了李泌。
李泌點了點頭,當即出班來大聲道:“回纥公主,孔晟乃是我朝重臣,陛下肱骨,如今又貴為江甯郡王,開府儀同三司,爵位顯重。
此事你可有确鑿證據?
你可知妄言诋毀一品郡王,可是不赦之死罪?
若你敢構陷我朝郡王,哪怕你是回纥公主,也難逃大唐律法嚴懲!
”
骨雲冷笑起來:“你要什麼證據?
我回纥人從來不說謊!
此事我父汗、葉護兄長乃至普通回纥軍卒都是證人,你還要什麼證據?
不妨将孔晟招來,一問便知!
”
骨雲理直氣壯,昂首挺兇。
很多大唐權貴望着眼前這個身材修長體态婀娜美貌如花中帶有強烈野性的回纥女子,都暗暗搖頭,心道孔晟怎麼幹出這種荒唐事?
不過,這回纥女子别有一番風情韻味,是男人似乎都有些抗拒不住吧?
有些人的心念電閃,忍不住用垂涎的目光在骨雲豐腴玲珑的身上來回逡巡。
皇帝長出了一口氣,轉頭望向了磨延啜等人:“磨延啜可汗,此事可否屬實?
”
磨延啜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回陛下的話,骨雲所言确有此事,不過事出有因……”
磨延啜本來想解釋一二,但突然想起這根本就無法解釋,索性就閉住嘴将下面的話咽了回去。
更何況,他突然意識到,那孔晟可恨之極,自己吃虧在他的手上,還丢了可汗寶座,自己為什麼要為仇人辯護呢?
李亨的臉色陰沉了下去。
他知道,以磨延啜和骨雲的身份,斷然不至于當衆撒謊。
而回纥女子對婚前守貞非常看重,在這種事上更不能随意誣指某一男子奪了自己的清白。
李亨沉吟了一下,惱火地揮了揮手,沉聲道:“朱輝光,速速傳旨,将孔晟召回,朕有話要問他!
”
那一邊。
離開大殿的孔晟,緩步向宮門外行去。
為了預防李豫铤而走險,禁軍在宮内、在皇城之中布置了大量的人手,這可能是自魚朝恩叛亂事件之後,禁軍再一次大規模地開進皇宮,而平時,除了值宿的軍卒之外,禁軍是不能擅自在宮内駐軍的。
禁軍雖然是皇帝的親軍,但也不能随意進出宮闱,這是鐵律。
幽靜的宮道兩側,手持長槍的禁軍士卒面色肅然,見到孔晟,紛紛行軍禮問安,孔晟微微颔首緻意。
孔晟是禁軍首領,又是這支禁軍的創始人,是他一手締造了出身自夏邑的這支軍隊,經過了河南平叛戰場的洗禮,才有了如今神威無敵百勝禁軍的大名鼎鼎。
沒有孔晟,就沒有這支禁軍,毋庸諱言。
正行走間,突然見前面拐過來一列儀仗隊伍,孔晟略一打量,就認出是皇後張氏的儀仗銮駕,就回避在了一側,準備等皇後的隊伍過去後再離開。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必對皇後儀仗如此禮讓,但孔晟不想惹麻煩,此刻他一門心思想要出宮收拾行囊,準備返鄉省親了。
離開江南數年了,思鄉的念頭一旦泛起,就再也無可遏止。
更何況,江甯郡中還有一個情深似海的女子在苦苦等待他的歸來!
本來張皇後并沒有注意到孔晟混在兩側的禁軍士卒之中,她此刻滿腹的震驚和猜疑,不知道宮内又出了什麼大事,怎麼皇帝突然調兵遣将将整個皇宮都給監控起來,除了她這個皇後之外,後宮嫔妃一幹人等都不允許随意進出宮苑。
定王李侗卻是一眼看到了孔晟,他本來步行緊随在皇後的銮駕之側,就拱手熱情招呼道:“原來是長安候!
長安候此刻不是應該在麟德殿陪父皇設宴款待回纥磨延啜可汗一行嗎?
”
孔晟被皇帝封為江甯郡王的事兒,消息暫時還沒有傳開,李侗并不知情。
孔晟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站出來向張皇後和李侗躬身施禮:“臣孔晟,見過皇後娘娘、定王殿下!
”
孔晟眼角的餘光從少年李侗的身上掠過。
從見到李侗的第一面起,孔晟就有某種很奇怪的感覺,覺得這少年非同尋常。
而随着接觸多了,李侗年紀雖然不大,但舉手投足話裡行間所投射出的某種超乎年紀的沉穩與某種勘破世情的睿智,都給孔晟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在皇帝的兒子當中,李侗肯定不是最引人矚目的,但一定是最深藏不露的。
這是孔晟的基本判斷。
張氏略有些陰鸷的目光落在孔晟身上,故作溫和熱情道:“長安候,你不在麟德殿陪宴,怎麼似乎要出宮而去?
另外,宮裡突然開拔進諾多禁軍宿衛,封鎖宮苑,究竟意欲何為?
後宮嫔妃都哭鬧到本宮這裡了,本宮無奈,隻好去問問皇上。
正好半路遇上你,你倒是給本宮說說,到底出了什麼事需要禁軍入宮鬧個雞犬不甯?
”
孔晟笑了笑:“回皇後娘娘的話,禁軍宿衛進宮,這是陛下的诏命。
至于陛下為什麼要讓禁軍入宮值宿,臣就不是很清楚了。
”
孔晟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種事情,他是萬萬不能在皇後面前說的。
張氏知道孔晟不給自己說實話,雖然話說的很客氣,但卻拒人于千裡之外,心裡不免有些惱火,但卻也不表現出來,而是繼續溫和笑道:“既然是皇上的诏命,那本宮就不操心了。
不過,長安候,你突然要出宮,這也是皇上的旨意嗎?
”
孔晟笑了笑:“正是陛下旨意。
孔晟奉旨出宮,這才走到半路上。
”
張皇後訝然道:“孔晟,你此番出任遣婚使,締結回纥與大唐友好盟約,兩國刀兵止息,我大唐邊患得以消停。
這一次,你又為大唐立下蓋世功勳,今天的國宴你本是主角,怎麼半路棄宴而走呢?
”
“這甯國回來之後,在本宮那裡說不盡你的好處,說起來,你也算是救了甯國一命。
她從小養尊處優身子嬌弱,去回纥那種苦寒之地和親,根本承受不起。
好在回纥人主動放棄和親,這算是甯國的幸運了!
”
孔晟笑了笑:“皇後娘娘,孔晟隻是盡了臣子的本分,不敢居功。
至于甯國公主殿下與回纥的和親之事作罷,那是回纥葉護可汗與陛下的決斷,臣不敢妄言!
”
孔晟說話滴水不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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