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對峙
入夜時分。
江甯城已經城門緊閉,路上行人早已斷絕。
其實以宋彬的身份,他要喚開城門送兩女進城輕而易舉,但他心裡别有所圖,隻故作為難道:“孔小姐,我們這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城門已畢,非有軍國大事不可輕開。
既然如此,兩位小姐不如且到宋某府上去安歇一夜,明日宋某親自送兩位進城訪友如何?
”
這一路上,宋彬各種試探兩女的來曆出身,但這名孔姓女子口風甚緊,無論他怎麼試探,都沒有透露半分。
不過,宋彬還是猜出了幾分,看孔姓女子的氣質容貌,定然是長安的大戶人家之女,此來來江甯女扮男裝訪友是假,遊曆或者别有因由才是真的。
其實宋彬并不關心兩女的來意,他自打見到孔姓女子的第一面起,就驚為天人,暗生愛慕觊觎之心。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自然是不遺餘力竭力蠱惑兩女去宋家。
隻要到了宋家,隻要給他時間,他自信以他宋家大少的身份地位,拿下這女子成為自己的懷中******,是遲早的事兒。
這是宋彬的心思。
孔姓女子柳眉一挑,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城門關閉,那就隻好叨擾宋公子一晚了。
宋公子與我們萍水相逢,卻是如此古道熱腸,待明日我們見了友人,一定重謝宋公子!
”
宋彬微微一笑:“孔小姐客氣了!
請!
”
宋彬竟然親自下馬為孔晟女子執着馬缰繩,牽馬前行,拐過路口,向宋家行去。
江南鹽漕官衙正在江邊渡口西行裡許處。
一排密集的垂楊柳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着,一個白衣人靜靜地緊貼在一棵樹背後,眼眸中掠過一絲震驚之色:怎麼是她?
她怎麼跟宋甯的兒子混在了一起,還夤夜進了宋家?
這如何是好?
白衣人當然正是穆長風。
他受孔晟的委托,監視宋家的動靜已非一日了。
他突然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子跟着宋家公子宋彬進了宋家的府邸,仔細端詳,認出了是皇帝親女紀國公主,為了孔晟主動放棄公主名号出家為道的紀國公主。
大唐公主突然出現在江甯城外,還跟着宋彬進了宋家,這怎能不讓穆長風大吃一驚。
他确定自己沒有認錯人。
因為紀國昔日經常往來于長安侯府,加上紀國與孔晟之間情感糾纏多時,穆長風對紀國熟得不能再熟了。
穆長風馬上就意識到不妥。
無論如何,這可是挂了号的孔晟的女人,長安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再加上紀國的身份貴不可言。
可這宋家卻是孔晟目前的最大敵人,一場你死我活的鬥争正在徐徐推開。
在這種關鍵的時間節點上,紀國突然出現在此,絕對不能等閑視之。
穆長風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即縱身掠過半空,身形一閃而過。
穆長風的話讓孔晟楞在當場,紀國遠在長安千裡之外,怎麼可能出現在江甯宋家?
但穆長風絕不會撒謊,既然穆長風如此說,必然是别有内情。
恐怕是紀國偷偷溜出京城,來江南尋找自己團聚也是有可能的。
孔晟旋即咬了咬牙:“穆大哥,你且先行一步,潛入宋家,務必要保護紀國周全。
我這就帶人去宋家要人。
”
“李彪李虎,點起一百軍卒,随本王去宋家!
”孔晟斷喝一聲。
深夜。
明月高懸。
清冷的月光鋪灑在天地之間,給古樸滄桑的江甯城牆鍍上了一層乳白色的光暈。
城門洞開,馬蹄聲奔騰如雷,在城中空曠的街道上一陣風掠過,驚起了不少百姓家裡的雞犬不甯。
很多人披衣而起,從自家門縫裡看到一隊殺氣騰騰的江甯郡王府護軍手持亮銀長槍列隊疾馳而去,向着城門的方向,都愕然不已。
這半夜三更的,難道又出了什麼異樣的變故?
這兩日聽聞皇帝和朝廷罷免了江甯郡王孔晟的軍政大權,這位自打來到江甯後就強勢崛起打壓豪門世家的郡王大人,自此失勢倒台。
城中人議論紛紛,本還有些人有所懷疑,但郡王府大門緊閉,說明這不是什麼虛言。
可這才平靜了幾天,又要出什麼亂子了?
從西城門到鹽漕官衙也就是宋家所在地,十餘裡。
對于這百餘鐵騎來說,不過是盞茶的時間。
宋家門前燈火通明,從宋家府内湧出兩三百名明火執仗的家丁仆從,黑壓壓一大片,拱衛着在其中的宋家父子。
這些實際上都是改了裝束的鹽漕官軍,從不久前開始,為了自身安全,也是擔心孔晟會突然向宋家下手,宋甯早就暗中調撥數百鹽漕軍潛伏在宋家和鹽漕官衙後衙。
孔晟突然率鐵騎半夜轟然而至,這讓宋家阖府震動,宋甯神色陰沉,不敢小觑怠慢,帶着數百改扮家仆的心腹屬下這才敢出府與孔晟相見。
宋甯冷視着孔晟,勉強拱手見禮:“不知郡王夤夜率軍包圍下官府邸,所為何來?
”
孔晟手執他那杆早已變成标志的方天畫戟,緩緩催馬上前,在馬上冷然道:“宋甯,我也不于你廢話,将紀國公主送出府來,萬事皆休。
如果不然,休怪孔某闖進府去救人了!
”
事關紀國安危,孔晟也懶得跟宋甯廢話了。
而出于某種擔心,他更失去了耐心,直接采取了這種看上去有些激烈的手段,率軍登門要人。
宋甯皺了皺眉,愕然道:“郡王,你這話下官聽不明白。
紀國公主?
下官這府裡除了下官的家眷之外,就是仆從家丁,哪有公主駕臨?
”
皇帝有個女兒名喚紀國公主,宋甯是聽說過的。
但孔晟突然跑到他這裡來索要紀國公主,在宋甯看來,簡直就是沒事找事故意挑事。
“宋甯,我得到線報,紀國公主入夜随宋彬入了宋府,你難道還要抵賴不成?
”孔晟冷聲道。
宋甯吃了一驚,扭頭望着自己的兒子,目光陰沉:“我兒,到底怎麼回事?
”
宋彬臉色複雜也有些憤憤然:“父親,哪有什麼紀國公主?
兒子今日隻帶了兩個朋友入府暫居一夜,何嘗見過孔郡王所言的紀國公主?
郡王率軍夤夜攪鬧我們宋家,這算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嗎?
”
但宋彬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還是開始有些打鼓了:莫非那從長安來的孔姓女子就是孔晟所言的紀國公主?
大唐公主、皇帝親女?
我的天啊?
!
所謂知子莫若父。
見兒子言辭閃爍,宋甯就明白了幾分。
就算是真的紀國公主進了宋家,也不能承認。
但宋甯眼眸中卻還是掠過一絲陰森。
宋家入夜進了兩個陌生人,孔晟竟然在最短的時間内得到消息,這說明宋家已經在孔晟的監控之中,這讓他無比的憤怒。
他陰森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側那名黑衣人身上,黑衣人緊咬牙關,默然不語。
宋甯略一沉吟,立即面不改色擡頭凝望着孔晟,冷漠道:“大唐公主是何等尊貴,豈能輕易駕臨江甯,郡王夤夜無故率軍包圍下官府邸索要公主,這讓下官如何擔當的起?
如果郡王硬要欲加之罪,下官自當親自進京面聖,向陛下讨一個公道!
”
“郡王雖然貴為朝廷一品郡王,在江甯開府尊崇江南,但下官值司鹽漕,素來奉公守法,為朝廷鹽漕殚精竭慮恪盡職守,并無半點過錯,不要說郡王,就是江南藩鎮楊使君,也不能無緣無故欺壓在下官頭上。
”宋甯慨然大聲道:“如果郡王一定要硬闖江南鹽漕官衙,請恕下官值司所在,不得不據理力争了!
”
“來人,傳本官軍令,命鹽漕軍緊急出動,護衛朝廷鹽漕重地所在,任何人,不論是誰,膽敢闖進官衙半步,殺無赦!
”宋甯爆喝道。
周遭的數百改扮家仆的鹽漕軍轟然應諾,而旋即有宋甯的心腹之人繞行後衙,縱馬向不遠處的鹽漕官軍大營求援而去。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李彪李虎神色肅殺,揮揮手,兩人身後的一百鐵騎長槍挺立,做好了沖刺厮殺的準備。
别看宋家人多勢衆,又有所謂的鹽漕官軍作為後援,但對于這些從皿與火戰陣上脫穎而出的軍中精銳悍卒來說,根本就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隻要孔晟一聲令下,他們必然一往無前!
孔晟神色不變,他在馬上揚起手裡的方天畫戟,環視衆人,冷然道:“爾等可是要與我為敵嗎?
孔某手下這杆方天畫戟,斬殺過叛軍無數,多少賊将和異族勇士都折損在孔某手上,你們确定要與我為敵?
!
”
孔晟身上陡然散出一股無形的殺氣來。
孔晟前面圍攏着的不少鹽漕官軍和宋家家兵都心裡冷,孔晟之勇可不僅是傳聞,而是越來越多江南人親眼目睹的鐵一般的事實。
而前不久,孔晟隻率一千軍卒就剿滅德清流民十餘萬人的叛亂,袁瑛等重犯至今還扣押在神龍衛大牢裡。
孔晟擡頭凝望着宋甯,目光冰冷:“宋甯,我還是那句話,交出紀國公主,本王暫且既往不咎,否則,我必将你這宋家夷為平地。
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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