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孔晟四人住進了這套宅院,食宿均有人照料,可以說是極盡殷切無微不至,但一直到深夜,孔晟都沒有得到李萱或者李輔國的邀見。
但既來之則安之。
孔晟心安理得地耐心等候着,他知道李萱肯定是會與他見一面的,隻是時間早晚問題。
至于李輔國,恐怕這個時候正在跟虢王李巨飲宴,根本顧不上見他這麼一個小人物。
孔晟還是要想辦法跟李輔國見上一面,他此番故意暴露行蹤讓李輔國發現,為的就是試探李輔國一次。
一夜無語。
翌日清晨起身,孔晟一如既往地開始晨練,他的晨練定時規律,雷打不動、風雨無阻。
無論是在江甯城中,還是如今趕路在路上,他都不曾懈怠過一日。
在他看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若是沒有一個好的反應敏銳的身體,接下來他在大唐的奮鬥,都是無源之水。
他在院中熱火朝天地進行千篇一律枯燥無比的體能訓練,烏顯烏解兩人則百無聊賴的侍立在一旁,穆長風卻是出了門在城中閑逛去了。
烏顯向兄弟烏解投過郁悶的一瞥,壓低聲音道:“二弟,公子做人行事令人叵測高深,他明明天生神力,根本沒有必要錘煉力量,其實,他現在需要的不是力量而是技巧。
”
烏解望着孔晟一闆一眼的動作,輕笑一聲:“大兄,你不懂的,公子如此磨煉,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掌握力量,而且,我感覺他的這種力量訓練雖然簡單卻很實用。
”
府中管事的似乎是得了吩咐,隻在意孔晟一人,至于孔晟的随從等人,不加關注,任由來去。
如果孔晟想要出門離開,恐怕就要受到阻攔了。
孔晟呼呼地伏在地上做着這個年月很難讓人恭維的俯卧撐,兩百個俯卧撐做完,又是兩百個青蛙跳,最後還有一組高強度的“擴兇舒展運動”。
雖然孔晟的晨練方式很奇特,但烏顯烏解也早就********了。
體能訓練結束,孔晟盤膝在地,将司馬承祯所傳的内力調息之法運行一個周天,然後就神清氣爽地起身揮舞着方天畫戟,當然還是毫無章法可言,隻是強化對兵器的熟悉度和磨合度。
原本,孔晟還想學一學正宗的戟法。
但後來他發現,有内功的輔助,他毫無章法的戟法其實更随意、更具有殺傷力,沒有必要去被傳統戟法的框框給束縛住,也就作罷了。
如此沉重的方天畫戟,在孔晟手裡輕若無物,舞動生風,如臂使指。
烏顯眼眸中掠過一絲敬畏,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孔晟手裡這柄方天戟的巨大威力了,若是在兩軍交戰對壘中,憑借孔晟的天生神力以及兵器本身的重量,再加上沖刺的慣性,幾乎沒有人能抵擋孔晟方天戟的滅殺。
而且,這兩日烏氏兄弟還意外地發現,孔晟竟然在嘗試着将内力灌注在長戟之上,用内氣來增強兵器的威力。
雖然孔晟的成功率不是很高,但隻要成功一次,就會在危難關頭發出超乎世人想象的驚天動地的破壞力。
兩人正在神思飄渺間,突聽風聲呼嘯,猛然擡頭一看,見孔晟原地躍起,身形在半空中急速旋轉,而他手裡的方天畫戟也在随之旋轉舞動,發出嗚嗚的嗡鳴聲,而就在孔晟身形即将落地的瞬間,他驟然爆發出一聲大喝,手裡的方天戟奮力劈下,一道白光驟現,與戟尖一起擊中在一條石凳上。
砰!
轟響過後,煙塵四起,那條寬半尺、長約三尺餘的石凳,竟然被生生爆裂成兩截,陷落在地。
烏顯烏解看得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不遠處,被驚動的李萱這座宅院的管事、下人們聞訊而來,正好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又見孔晟手執方天畫戟,威風凜凜地走過來,都面生震撼之色,有些甚至忍不住驚呼出聲。
方天畫戟本就不是尋常見的普通兵器,尤其是像孔晟手上這種沉重的方天戟。
在普通人的眼裡,能使用這種兵器的人,幾乎都是蓋世英雄,比如三國時期的呂布。
可孔晟給他們的第一印象卻是文質彬彬的士子少年,這樣一個文弱書生突然變得神勇過人,這種強烈的反差讓府中曾經伺候過孔晟的兩個婢女張大了嘴,半天都沒合攏。
孔晟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其實歡喜如潮。
他上次在車門山寨無意中發現,内力縱貫兵器,可以瞬間外放爆發,催動兵器發揮出超常規的驚人威力。
後來他又嘗試過幾次,可大多數時候都失敗了,成功率很低。
但就今天而言,他隐隐摸到了某種竅門,初窺門徑了。
假以時日,若是他能熟練掌握内力灌注兵器從而外放傷人的秘訣,這天下大可去得,将無人可與之正面抗衡。
啪啪啪!
院門口突然傳來清脆的鼓掌聲,一個身材修長體态婀娜挽着雲髻、身穿霓裳宮裙、外罩绫羅披肩半孺的絕美女子笑吟吟地在十餘名侍女和扈從的拱衛下緩步進來。
宅院中原本的婢女、仆從見狀,慌不疊地拜伏在地,口稱“參見郡主”。
孔晟順眼望去,微微一怔:竟然是換了正裝女裙妖娆曼妙的鳳陽郡主李萱,她這麼梳妝打扮起來,與往昔的氣質形态迥異,若不是孔晟對她太熟悉,差點都沒認出來。
烏顯烏解垂下頭去,拱了拱手算是見禮。
孔晟定了定神,噗嗤一聲将手裡的方天畫戟插入地面上,然後上前兩步施禮道:“下官孔晟,見過鳳陽郡主!
”
與往常的态度相比,今日李萱的态度竟然極好極親切,她揮了揮手微笑道:“孔縣令不必多禮,請起!
”
春風化雨一般溫和的李萱,讓孔晟或者烏顯烏解兩人都有些驚訝愕然,孔晟不知道她又在搞什麼鬼,本着高度警惕小心謹慎的原則,他見禮過後就退在一側靜待李萱的下文。
李萱興緻勃勃地圍着孔晟的那柄方天畫戟轉了兩圈,仔細觀察着畫杆上的精美縷空花紋,又嘗試着伸手握住畫杆,試探了下方天戟的份量,忍不住啧啧稱贊連聲問道:“真是一柄罕見的寶戟!
份量如此沉重,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制而成,孔晟,你這戟是從何而來的?
”
孔晟笑了笑,輕輕回答:“意外所得,不足挂齒。
”
孔晟說話間就想起了紅衣勝火妩媚動人的聶初塵,他心裡很清楚,他非但逃下山來還将作為聶初塵訂婚信物的方天畫戟帶走,性如烈火的聶初塵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準日後還會直接去找自己的麻煩。
見孔晟眸光閃爍,李萱便猜測這柄方天戟必有不可告人的詭異來曆,隻是她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啧啧驚歎道:“孔晟,你竟然能将内力與兵器融會貫通,修煉到了真氣借助兵器外放傷人的高深境界,真是讓本郡主驚訝啊。
天下間,能達到如此境界者,寥寥無幾。
”
“這是因為司馬宗師所傳的内功調息之法玄妙上乘,我不過是運氣好一些,無意中發現了這樣的法門,偶爾會成功罷了。
”孔晟謙虛道:“郡主過獎,孔晟愧不敢當。
”
李萱目光變得有些熱切,她深深凝望着孔晟,招攬孔晟為虢王麾下效力的念頭更盛。
在她心裡,現在的孔晟絕對是萬裡無一的超級人才。
文能定國安邦,武能破陣殺敵,文采武功皆為當世之冠,這樣的人才若是流失了,或者去睢陽那種危險的地方被叛軍給滅了,那絕對是大唐社稷江山的重大損失。
她也是藝出名師的學武之人,她的師傅彭城山月心庵的慧心師太是這天下有名的劍俠之一,聶初塵和南宮望的師傅範雲聰也是其中之一。
李萱很清楚,籠統來說,學武之人可簡單分為劍客和劍俠兩種層次。
劍客隻是初窺武道門徑,掌握并熟練運用劍法,或行俠仗義或殺敵自保,這隻是初級階段。
若是到了她師傅慧心師太這種境界,撚葉飛花、一草一木皆可破空傷人,以氣禦劍、陸地飛騰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就成了劍俠。
李萱當然是劍客。
她要成為劍俠,還需要長時間的修煉。
劍客與劍俠的區别标志,就在于,能否真氣通過某種載體媒介外放,陰差陽錯之下,孔晟竟然掌握了這種無上法門,踏入了劍俠的境界,怎能不讓李萱羨慕和更加看重?
當然,孔晟與真正的劍俠根本不可等同而語。
與傳說中口吐彈丸取人首級于千裡之外的劍俠相比,他望塵莫及。
李萱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而是扭頭來掃了烏顯烏解兩人一眼,有意無意道:“烏顯烏解,你二人原先在欽差李公麾下聽命,可了解他的喜好?
”
烏顯嘿嘿笑了笑:“回郡主的話,李公性格豪爽,不拘小節,不過,他在宮中時就是出了名的喜好珠寶金銀名器之人,前番在江甯城中,本地官紳都投其所好送了不少東西……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