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真相?
孔晟沒有再提起骨雲被行刺的事兒,也不談緝拿兇手。
最快而對于宋家父子,他隻說其人潛逃,也不提追捕的事兒。
沒有人敢問,哪怕是孔晟身邊的這些心腹之人,也不敢。
宋家自宋甯父子以下百餘口被羁押在府中。
羅勇率神龍衛很快就将宋家查抄幹淨,當然查抄出大量的财富。
宋甯執掌鹽漕這麼多年,這種肥的流油的職權崗位,早就讓他和宋家積累下無法估量的家财萬貫。
孔晟扭頭望着楊奇和江甯郡守劉平山,以及新任的觀察使張曉,淡淡道:“楊使君,劉郡守,張大人,宋家父子貪墨鹽漕,罪在不赦,其人已經潛逃,對于宋家的這些内眷,先行羁押在大牢,然後将本案詳細行文呈報朝廷,由朝廷裁斷!
”
“此外,查抄宋家所得之資财,悉數封存,命人立即押運進京,充為國庫。
江南,不截留半文。
宋家所有田産,全部重新登記造冊,由官衙重新授田于民。
”
“張大人,江南鹽漕事關重大,不可一日無人管理。
宋甯父子潛逃,但鹽漕不可停。
本王思之再三,還是由你署理鹽漕,兼任江南鹽漕轉運使之職。
”
衆人吃了一驚。
江南鹽漕轉運使雖然品階不高,但卻是肥缺,孔晟将如此肥缺給了一個從京城來的監察禦史張曉,很多人心裡都有些豔羨和嫉妒。
但此刻對于這些江南官僚來說,他們最擔心的是……宋甯父子犯案,孔晟已經果斷對宋家下了手,查辦江南鹽漕流失大案,一旦深挖下去,他們這些素日都從鹽漕中分一杯羹的人,結局都不堪設想。
這些人雖然在現場面不改色心不跳,實際上心裡緊張到了一個極緻,包括劉平山在内。
張曉躬身下去:“多謝郡王信任,下官将恪盡職守,不辱使命!
請郡王放心!
”
孔晟點點頭:“當務之急是穩定鹽漕,江南鹽漕轉運長安,不能斷。
張大人,請你費心了!
”
孔晟又轉頭望向了楊奇和劉平山等人:“楊使君,劉郡守,你們以為本王如此處置可否?
”
楊奇尴尬一笑,點點頭:“但憑郡王處置。
”
劉平山則是勉強笑了笑,躬身恭謹道:“下官自當從命!
”
這個時候,羅勇帶着神龍衛從宋府内擡出了一個大箱子。
神龍衛将箱子放在宋家府門前的空地上,打開,顯出其内一摞摞的青黑色賬冊來。
孔晟緩步上前,彎腰取過一本賬冊來,随意翻了翻道:“這是宋甯貪墨鹽漕和結黨營私的賬本,這些年,宋甯無視朝廷律法森嚴,損公肥私,導緻朝廷鹽漕大量流失……這上面,清清楚楚記錄分明,每一筆、每一項出處和去處,都一目了然。
”
孔晟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在全場久久回蕩,在場江南官僚聽得心驚肉跳,很多都控制不住,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宋甯肯定掌握了他們的一些把柄,他們早就心知肚明。
但沒想到的是,宋甯竟然全部記錄成冊,還留下了賬本,如此一來,他們這些人沒有一個人能漏網,一旦孔晟将這些賬本作為證據公之于衆或者上報皇帝和朝廷,他們這些人必将死無葬身之地!
皇帝對于江南鹽漕無比重視。
一旦查明有人貪墨瓜分江南鹽漕,他們的結局可想而知。
孔晟捏着賬本,神色淡淡地環視衆人,沒有再說半句話。
楊奇心裡歎息一聲,對于江南鹽漕,他和楊家也未必就一定幹幹淨淨,常在河邊走,焉能不濕鞋,他不知道孔晟會如此處置此事,若是公開和上報朝廷,江南官僚體系就要全軍覆沒。
現場一片死寂,隻能聽見衆人急促的呼吸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驚懼無比的落在孔晟的身上,但孔晟卻是倒背雙手,昂首向天,良久不發一言。
如何處置宋甯和鹽漕這個案子,孔晟其實早就拿定了主意。
将這個案子辦到一個什麼程度,關乎着江南的穩定。
一旦窗戶紙被捅破,江南官場整體動蕩,他在江南推進的土改新政要受到阻力。
更重要的是,宋甯記錄的賬冊中,大多數都關乎和指向了京城各路權貴。
孔晟其實也大抵猜出了這箱證據到了京城之後的結局,皇帝固然要震怒,但未必就一定會按照證據和賬冊依圖索骥逐個問責。
而那樣做的結果,會讓京城權貴整體性地站在孔晟的對裡面,包括一些不在太子李豫隊列中的京官,恐怕也會因此将孔晟視為生死大仇。
孔晟再三斟酌權衡,決定适可而止。
江南鹽漕過去的事兒,一概不予追究。
将所有罪責推在宋甯父子身上。
而将宋家查抄所得萬貫家财,送往京城充公,也算是消弭了皇帝的怒氣。
至于更深層次的東西,适可而止吧。
“取火把來!
”孔晟爆喝一聲。
羅勇神色複雜,将手裡的火把遞給了孔晟。
這箱子賬冊記錄了什麼,羅勇并不知道,但也猜出了幾分。
就算是剛來江南上任的張曉,也心中明鏡兒一般。
他們都在等待孔晟的決斷。
孔晟淡然笑着,環視衆人淡淡道:“諸位,江南鹽漕事關朝廷命脈,皇上和朝廷非常重視,宋甯盤踞江南貪墨鹽漕無法無天,證據确鑿,斷然沒有半點翻案的可能。
不過,權衡斟酌,本王還是認為,此案莫要牽連太廣。
”
“過去的既往不咎,希望張大人日後執掌鹽漕,能秉公執法,還江南鹽漕一個清白。
”孔晟說完,将手裡的火把随意扔在箱子裡,一點就着,火光熊熊燃起,衆人先是呆了呆,旋即心内狂喜。
“諸位以為然否?
!
”孔晟朗聲而言,神色威嚴。
包括楊奇在内,現場所有江南各級官員一起躬身拜伏下去,齊聲道:“郡王英明,下官等豈敢不從命!
”
孔晟笑了笑,揮揮手,“本王累了。
楊使君,張大人,劉郡守,這宋氏鹽漕一案,就交給你們三位審理,早日行文呈報朝廷,聽候朝廷裁斷吧!
”
孔晟說完,從李彪手裡接過追風的馬缰繩,翻身上馬,馳馬而去。
李彪率護軍緊随其後。
一行人馬蹄奔騰如雷,在夜色中漸漸遠去。
楊奇望着孔晟的背影,又望望化為一團灰燼的賬冊,心頭微微有些感慨。
他心裡很清楚,孔晟此番網開一面,表明了他的态度,也是施恩于江南各級官員。
但反過來說,誰又知道孔晟會不會留下相關證據,宋甯的這些賬冊誰又知道孔晟有沒有抄寫備份下來。
從今日開始,江南這些官員都有把柄落在了孔晟的手裡,再也不敢抗拒孔晟的任何軍政命令。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自然都好,可一旦再出現宋甯這種背後蠢蠢欲動的人,孔晟會做出怎樣的事來,誰也無法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