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水寇竟然有如此氣勢!
穆長風眸中掠過一絲奇色。
這百多名彪悍的壯漢手持明晃晃的鋼刀,踏着轟然的腳步,踩着一定節奏的鼓點,殺氣騰騰地逼近過來。
這是一種陣型的演變,也是一種氣勢上的進攻,一望可知,這支隊伍受到嚴格系統的訓練,有高人的指點。
孔晟咬了咬牙,也在馬上拔出了自己的破虜劍。
不管是一場陰差陽錯的誤會還是對方故作狡辯,也不管這洪澤水寇是真義軍還是真賊寇,反正仇已經結下,他們口口聲聲要為兄弟報仇,如此情景之下,也隻有拼殺到底了。
五人對一百多人,雙方的力量對比太過懸殊。
孔晟就是再有自信,也知道接下來的局面非常艱難,九死一生,甚至一個搞不好,他們都要被死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瘋狂群毆中。
但事已至此,怕也沒有用。
搖尾乞憐不是孔晟的個性,甯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因為大多數時候,縱然你搖尾乞憐也未必能保住性命。
左右是一個死字,兩世為人,孔晟也看得開了。
孔晟探手撫摸着手裡的破虜劍,輕歎一聲:“穆兄,各位,唯今之計,隻有皿戰殺出一條活路了!
”
烏顯烏解臉色陰沉,沒有吭聲。
手裡的彎刀赫赫,目光警惕地望着逼近過來的青衣人。
穆長風輕微的聲音傳進孔晟的耳朵:“公子,我保護你沖出重圍,讓烏顯三人斷後。
”
孔晟慨然笑了笑,搖搖頭:“不,穆兄,如果有選擇,我不會讓大家陷于這般死地。
但我等本為一體,要生則一起生,要死則一起死!
我孔某人絕不會踩着别人的肩膀苟且偷生!
”
“倒是郡主殿下,受我等拖累,讓孔晟汗顔掃地。
若是能有機會,孔晟願意拼死護衛郡主殺出去。
”
孔晟轉頭望向了李萱,目光清澈真誠。
生死關頭,再有任何的心機和手腕,統統都沒有必要了。
李萱手持寶劍俏臉上一片凝重,她冷笑一聲:“你這小賊,現在說這種話還有什麼用?
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一身的蠻力,還能護得了本郡主?
”
孔晟再次歎了口氣,再不多言。
他心裡有數,若是沖突起來,混戰當中,最有希望逃出去的就是穆長風和李萱,因為這兩人的輕身功夫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不要說這區區百餘人,就是千軍萬馬之中,若是兩人鐵了心要逃命,也有很大的希望逃出生天。
不過,李萱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掠過一絲柔和,而對于孔晟的恨意,也随之減輕了些許。
所謂患難見真情,到了這個生死關頭,孔晟不可能故作矯情,不管他有沒有這個能力,反正是有這個心意的。
既然他有這番心意,這說明這小賊還有一絲良心和可取之處。
第一排的青衣水寇已經接近馬前十米開外,穆長風與孔晟交換了一個凜然的眼神,孔晟深吸一口氣,手裡的破虜長劍高高舉起,目光平視前方,眸中所投射出的堅定不移和冷酷無情,讓他身側的烏顯烏解心頭凜然。
像孔晟這樣的一個士子少年郎,出身江南繁盛之地,從未經曆過戰陣,前幾天與李萱商隊的沖突頂多是一次小小的“洗禮”,可面對幾乎是必死之局的現狀,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膽怯,這讓兄弟倆不得不佩服。
數十名水寇滿臉的肅殺,手裡的鋼刀林立如雨,他們一步步逼近着,陣型卻是在暗暗散開,漸成包抄之勢。
這種可進可退的陣型,足以擋住孔晟五人的集中沖殺。
而若是孔晟等人獨自為戰,分開力量,那麼,被逐一擒下或者滅殺的可能性就大增。
皿戰一觸即發,衆人的呼吸都變得非常急促。
可就在此刻,從孔晟等人的來路處傳來震天的馬蹄轟鳴聲,煙塵飛揚遮天蔽日,以烏顯烏解的經驗來判斷,來的絕對是超過二十人的馬隊。
涼棚中的南宮望臉色一變,大叫一聲不好!
他吩咐書童猛敲了一聲鑼,那些先行逼近過去的青衣人頓時得令潮水般往坡上迅速退卻,一支草莽隊伍,竟然能做到聞鼓而進、鳴鑼收兵,令行禁止、退走有序、動作整齊劃一,看得孔晟暗暗點頭,心道:不說别的,單是這軍容齊整、紀律森嚴,恐怕就說明這支洪澤水寇并非普通意義上的烏合之衆,而南宮望絕對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奇人。
一介文士,能指揮号令一群彪悍的水寇,這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問題。
孔晟擡頭望去,在南宮望的令旗指揮下,這百餘人的青衣人竟然撇開孔晟五人,而是面向來路的方向結成了某種三角形的戰陣,而原本站在南宮望身側的紫衣虬髯大漢,此刻更是手持一柄亮銀槍站在了整支隊伍的最前端。
此人也不簡單。
威風凜凜,必是一員大将。
硝煙還未散盡,一支數十人的騎兵隊就出現在視野之中。
這支隊伍雖然身着便衣民衫,但手裡卻執着江北軍隊制式的陌刀,所以,不管是孔晟還是南宮望,心頭都為之一震,這明顯是官軍中戰鬥力極強的騎兵陌刀隊。
陌刀在西北軍中是常用兵器。
中原關洛一線,隻有虢王李巨的江北軍馬中有一支數千人的陌刀隊,這支近乎獨立的特種兵隊伍,還是從西域轉戰換防過來的,原先是哥舒翰的标下,哥舒翰兵敗被安祿山擒獲後,這支隊伍輾轉歸于李巨麾下聽命。
南宮望震驚地望向了孔晟等人,心裡暗道:這幾人究竟是什麼人?
難道是官府中人?
騎兵隊威勢凜然地沖過來,縱馬奔馳自動分成兩排,每排大概十餘人的樣子,而在奔馳過程中,馬與馬之間的距離的幾乎均等,馬首尾相顧,陣型絲毫不亂,隻有當中一騎漸漸突出,成領銜之勢。
南宮望的臉色愈加的陰沉凝重。
别看這支騎兵隊人數并不是很多,數倍少于他麾下的人馬,但戰鬥力可不是以人數多寡來計算衡量的。
他麾下的這批水寇雖然久經訓練,也彪悍有力,可與真正的軍中骁勇還是有着很大差距的,一旦對壘,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