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朱友文的聊天隻是暫時,陳一凡沒有放多大心思想他的事情,畢竟,一個将要死亡的人,他何必去管。
形勢嚴峻,他們的事情,錯綜複雜的關系,還有那些爾虞我詐,陰謀詭計,陳一凡不想去管,他暫時不想要陷入其中。
他出去,是為了見一個人,一個老熟人。
他穿過繁華的街道,來到了一處庭院周圍,這是一座江南風格的庭院,裝飾古樸,大有十年前的風格,敲門,等候。
裡面開門,是一個仆人,看到陳一凡,仔細打量,放他進去,然後查看外面情況,關上門,帶着陳一凡進入内廳。
他指着前面,讓陳一凡自己進去,自己出去,陳一凡踏入裡面,明亮逐漸變得幽暗,光線暗淡,照射進入,隻有些許落在地面上,映出一個影子。
前面等候着一個人,他看着陳一凡,手中一把劍,收斂得很好,氣勢隐藏在身軀内部,宛如外面勁風中的小草,藏而不發。
司徒風,靈州司徒風,他來了。
隻有他一個人,劉具并沒有趕來,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是剛剛來到,他看到陳一凡,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颔首,眯眼。
“你怎麼來了?
”
司徒風示意陳一凡坐下,倒茶,陳一凡看着他,等着他解釋,司徒風緩緩坐下來,喝下一口茶水,潤和嗓子,道:“我事情忙完了,暫時可以離開靈州,想起你在洛都,前來看一眼,想不到你在洛都活得很滋潤,這樣也好,我回去之後,有個交代了。
”
“滋潤不滋潤,倒還可以,反而是你,我看你似乎有心事?
”
司徒風眉頭一暗,道:“也不是有心事,之前追一個蟊賊,一直沒有線索,前不久,聽聞他來到了洛都,等我趕來的時候,他又好像不見蹤影,煩。
”
“哦?
”陳一凡詫異道:“還有這種事情?
能讓你煩惱的蟊賊,可不是一般的蟊賊哦,我倒是很想要見識一下。
”
司徒風苦澀作笑,找了很久,并沒有找到任何蹤迹,仿佛那個人完全消失不見,怎麼也找不到他,這一段時間,他可是走了很多地方。
“最近一段時間,他可能不會出現,洛都水很深,我想他也不敢輕易出動,除非有他想要的東西。
”
“他做了什麼事情讓你如此費心追捕?
”
司徒風瞄了一眼陳一凡,歎息道:“也不是大事情,就是偷了一些銀子罷了,你也知道,最近靈州酒大賣,大人得了很多銀子,自然而然,靈州跟着富裕起來,大人按照你的方法,改變了靈州原來的貧窮,還有軍隊,總之,這些等你回到靈州,自然清楚。
”
“蟊賊就在我們離開後不久出現,偷了一千兩銀子,大人氣不過,讓我親自動手,緝拿歸案,隻可惜了,那個蟊賊,好像知道我在哪裡,每一次都不出現,或者是在我來之前,先一步離開,唉。
”
一千兩銀子,那可不是小數目,怪不得讓司徒風如此緝拿。
“那你找我來是?
”
司徒風看了一眼陳一凡,笑道:“你不是猜出來了嗎?
”
陳一凡無語,給了他一個白眼,這個人就知道讓自己累,還真是會算計。
“行吧,洛都這邊我會看着,你可以回去了。
”陳一凡擺擺手,這事情沒跑了,又道:“那個蟊賊叫什麼?
”
“盜小生。
”
………………
均王府内,一片平靜。
均王朱友土,面色凝重,看着眼前的士兵,揮揮手,士兵告退,季春秋站出一步,拱手道:“殿下,事情不妙。
”
朱友土點點頭,不妙的事情還是來了,他們也發現了嗎?
“春秋可有辦法?
”
“殿下,他們既然已經發現了陳一凡的能力,顯然他們不會讓他來到我們這邊,以陳一凡和王爺的關系,我想我們是不可能聯手,一旦我們聯手,上面不會允許的。
”
“到時候,不但我們有危險,他們也會有危險,依春秋之見,我們目前最好什麼都不要做,一個字,等。
”
“等?
”朱友土眉頭皺起來,看着季春秋,等候,讓時間平息他們的心思。
他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可是他不甘心啊。
“春秋,你認為我們主動出手,會有多少勝算?
”
季春秋支支吾吾一頓子,擡頭看着殿下的雙眸,伸出一根手指:“不到一成。
”
朱友土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看着那根手指,不到一成,也就是說,幾乎會失敗,這樣的勝算,不能動手,可他不動手,他們呢?
會放過自己嗎?
季春秋看出了殿下的擔心,他開口勸慰:“殿下,蚌鹬相争,漁翁得利,我們不能操之過急,這種時候,誰都不能動手,誰動手,誰死。
”
“據我們的人彙報,上面那位沒多少日子,殿下隻需要等候,等到那時候,洛都将會是殿下你的輝煌之地。
”
此話,誅心!
輕則,殺頭,重者,誅九族!
季春秋說出這句話,心中忐忑無比,這種話一旦傳出去,自己,還是殿下,都會死無全屍。
朱友土陰沉着臉,雙眸不停轉動,這話,他不喜歡聽,可這種時候,由不得他不聽。
那個位置,是人,都想要坐上一坐。
權勢滔天,一言斷天下,那種生活,才是男人需要的生活。
“罷了,等吧。
”
一句話說出來,季春秋繃緊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下來,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殿下,終于确定了,不枉費他一直勸慰殿下。
千般謀策為哪樣?
一朝拜相天下驚。
皇宮内,一片祥和。
珍貴妃梳理頭發,長而烏黑的秀發,在宮女梳理下,逐漸形成了模樣,銀簪鈎挂在頭發上,固定發型,勒出一個美麗的畫風。
她低頭凝視,紅唇妖豔,明眸動人。
她雙手纖細,十指不沾陽春水。
她眉如柳條,随風擺動,杏眼抖動,如一波春水。
她是當朝珍貴妃,是大梁皇帝寵愛的妃子之一。
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默默出神,雙手撫摸臉頰,目光轉動,看向了鏡子中的身後站着的男子,她緩緩開口:“雍兒,你要争嗎?
”
宮女安靜在梳理頭發,插上銀簪,挂上首飾,沉重的玉器,銀器,金器,一根根放在頭顱上面,她卻習以為常。
嫩白的肌膚,映出她那皎潔的牙齒,她緩緩轉身,宮女跟着轉動,正面眼前的男子,她擡起手指:“雍兒,母後問你一句話,你要争嗎?
”
男子身子拘束,不敢看眼前女子,哪怕這個人是自己母親,他低頭咬住嘴唇,不敢開口。
他不想去争,現在的生活很适合他,纨绔弟子,尋花問柳,花前月下,何其美哉,為何一定要争。
可他也很想要享受那種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生活,左擁右抱,卿卿我我。
他知道,那很危險,很可能會讓自己死去,所以,他不确定。
“母後,孩兒不确定。
”
珍貴妃臉色露出一道微笑,很美麗的微笑,是在嘲笑,還是在失望,或者是在不屑。
“難道你不喜歡三宮六院?
難道你不想擁有無數的美女?
難道你不想一言之下,無人反抗?
難道你不想所有人都活在你恐懼之下?
”
話頓了一頓,她聲音逐漸變得尖利:“如果你都不想,那你以後,就不用來我這裡,機會給了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情。
”
男子臉色繃緊,雙眸露出怒火,嘲諷,鄙視,不屑,看不起,還是自己的母親,他不能忍受,拳頭握緊。
咬牙擡頭,怒視自己的母親,他張開口,一字一頓:“我不是廢物!
”
不是廢物!
四個字,說出來他内心的堅定,他不想被人看不起,他不能被人看不起。
他也是有尊嚴的,哪怕他之前過着生不如死的快樂生活。
“雍兒,你要争嗎?
”
這是珍貴妃最後一次詢問,聲音帶着戲谑,目光露出期盼,望子成龍,這是身為母親的最為簡單也是最為迫切的要求。
哪一個當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女成才。
她,珍貴妃,也不例外。
“母後,孩兒要争。
”
握拳,擡頭,認真看着母親,此刻,他眼中,母親是那麼美麗,那麼成熟,那麼慈祥和……。
心中升起一股欲火,原來,母後如此美麗,妩媚,讓他迷離。
珍貴妃看着兒子眼中的神色,身為女人,他哪裡會不知道,手指勾動,嘴角裂開:“雍兒,你要努力哦,等到你坐上那個位置,就可以為所欲為。
”
聲音逐漸變小,變小,幾乎隻有兩人能聽到,朱友雍聞聲大振,熾熱的雙眸,死死盯着母親的身軀,曼妙的身軀,讓他欲火焚燒,無法壓抑。
“母後,此話當真?
”
珍貴妃揮揮手,轉身繼續整理頭發,烏黑濃密的秀發,散發出一股股香氣,讓人無法自拔。
朱友雍傻愣愣看着,擡起腳步,慢慢離開宮殿,他拳頭放開,看向外面,猙獰道:“你們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
這一聲呐喊,是他發自内心,發自靈魂深處的呐喊。
他要争!
!
争個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