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上海站,情報處一科。
厲先傑看着手裡的幾份資料,說道:“張成、孫毅、陶家平……這是他們的真實姓名嗎?
”
姜玉坤:“都是化名,他們表面身份是楊浦自來水廠的工人,負責濾水池的工作。
”
“就這些?
”
“……暫時就這麼多。
”
“笃笃!
”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
”厲先傑随手把資料扔在桌子上。
一名特務匆匆走進來,說道:“厲副處長,大門警衛李金寶說有情況要報告。
”
厲先傑:“他人呢?
”
“就在門外。
”
“讓他進來。
”
這名特務轉身走出去,不一會把李金寶帶了進來。
厲先傑看了一眼他胳膊上纏着的繃帶,說道:“負傷了?
”
李金寶立正敬禮,說道:“報告厲副處長,隻是皮外傷,不要緊。
”
厲先傑:“你有什麼情況要說?
”
李金寶:“我聽見那個共黨,在臨死之前嘴裡念叨着兩個字。
”
“哪個共黨?
”
“就是用刀刺死自己的那個。
”
“他念叨什麼字?
”
“逃逃,逃逃,就這麼反複念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
“逃逃?
你确定他說的是這兩個字?
”
“我當時站的地方離他最近,聽的很清楚,就是這兩個字。
”
“還有其他情況嗎?
”
“沒有了。
”
“你先下去吧,如果因為這個線索,查出他的真實身份,我會替你申請賞金。
”
“謝謝厲副處長!
”李金寶轉身退出去。
厲先傑思索了一會,問道:“小姜,他說的那個人叫陶家平吧?
”
姜雲坤:“是的。
”
厲先傑思索了一會,說道:“陶家平住在什麼地方?
”
姜玉坤:“這三個共黨都住在平涼路一帶,陶家平住在周塘浜村。
”
厲先傑站起身,說道:“立刻派人去搜查張成、孫毅的住處。
你帶上兩個人,跟我去周塘浜村走一趟!
”
姜玉坤:“是。
”
一個小時之後,厲先傑的轎車來到周塘浜村。
村口有十幾個孩子在追逐打鬧,看見一輛轎車停在身邊,都好奇的圍攏過來。
這裡是地地道道的貧民區,不要說是轎車,就是騾馬車都很少見到。
厲先傑搖下車窗,說道:“小朋友,你們誰知道保長家住在哪裡?
”
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大聲說道:“我知道!
”
說完,他一溜煙兒向村子裡跑去。
厲先傑吩咐司機,說道:“跟上這個孩子,”
村路到處是坑坑窪窪,非常的颠簸難走,汽車緩慢的行駛着。
剩餘的孩子們歡叫着追在轎車後面,其中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因為年齡太小,很快就落在最後,在跌倒幾次後,終于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嚷着:“哥,等我呀。
”
前面奔跑着的一個男孩子就停下來,看樣子頂多也就十多歲,卻擺出一副小大人的表情,大聲呵斥道:“你急什麼嘛,跟在後面慢慢走就行了!
”
小女孩抹着眼淚,說道:“我的手破了,疼。
”
另一個男孩子回頭喊道:“樂樂,快點呀,汽車要跑遠了!
”
轎車的車窗敞開着,厲先傑聽見‘樂樂’兩個字,心裡不由得一動。
這個孩子的名字提醒了他,陶家平臨死之前念叨的‘逃逃’,很有可能是‘濤濤’或者‘陶陶’!
那應該是一個人的名字!
可能是他的女人,也可能是他的孩子!
人在彌留之際,意識漸漸渙散的時候,最惦念的一定是他最親的人!
前面那個孩子在一處院門站住,指着一扇紅漆木門說道:“就是這家。
”
轎車停下,厲先傑下了車,吩咐道:“去把保長叫出來。
”
姜玉坤來到院門前,木門并沒有上鎖,他直接推門走進去。
幾分鐘後,一個戴着瓜皮帽,五十左右歲的男人,佝偻着身子跟随姜玉坤從院子裡走出來。
姜玉坤:“厲副處長,他就是本村的保長。
”
厲先傑打量了保長幾眼,說道:“怎麼稱呼?
”
保長點頭哈腰的說道:“小姓王,是周塘浜村的保長。
”
厲先傑:“陶家平住在哪?
”
王保長:“陶家平?
哦,您說的是那個外鄉人,他住在村東第三家……”
厲先傑:“帶路!
”
王保長:“是是,長官,您跟我來!
”
往裡面的路很狹窄,汽車已經無法通行,隻能步行前往。
好在不是很遠,十幾分鐘就走到了。
陶家平的住處很破敗,三間屋子,門上挂着一把鏽迹斑斑的鎖頭。
姜玉坤撿起一塊石頭,用力一砸,‘當啷!
’一聲,鎖頭掉在地上。
用家徒四壁形容這三間屋子一點不為過,卧室内的牆壁用廢舊報紙糊起來,其他房間四周都是裸露着青磚。
“搜!
”厲先傑一揮手,幾名特務立刻在屋子裡東翻西找,希望能找出一點線索來。
王保長小心翼翼的問道:“長官,陶家平犯什麼罪了?
”
厲先傑:“殺人!
”
王保長吃了一驚,說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他一副老實忠厚的樣子,竟然敢去殺人……”
厲先傑在卧室内四處看着,随口問道:“他是什麼時候搬到村子裡?
”
王保長想了想,說道:“大概是去年五月份左右。
”
“他家裡就沒有别的人嗎?
”
“陶家平剛來的時候,說自己是從河南逃荒過來,家裡什麼人都沒有。
這間房子是村産,我看他可憐,就讓他住在這,每個月交一點點租金。
”
厲先傑伸手敲了敲牆壁,說道:“他要是不租的話,這房子怕是要荒廢了吧?
”
王保長尴尬的笑着:“一萬塊租金,很便宜的……”
特務們搜遍了整間房子,不出意料的毫無所獲,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厲先傑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張紙,上面畫着一個紮着小辮子的小女孩,雖然畫功很粗糙,但是看得出畫畫的人很用心,每一筆都經過反複修改。
“這是哪來的?
”厲先傑問道。
姜玉坤:“哦,這是從枕頭下面翻出來,可能是陶家平無聊的時候随便亂畫的。
”
厲先傑:“你無聊的時候,會不會很認真的畫一個小孩子?
”
姜玉坤張口結舌:“……”
厲先傑:“王保長,陶家平住在村子裡快一年了,就從來沒有人找過他?
”
王保長:“有一個叫張成的人經常來找他,說是自來水廠的工友”
“再沒有其他人來找過他?
”
“沒有!
……起碼我是沒看見過。
”
“他平時會去什麼地方?
”
“這我就不清楚了,他……可能去大廟的時候多一些吧。
”
“大廟?
”
“就是城隍廟嘛。
”
“你怎麼知道他去城隍廟?
”
“城隍廟很熱鬧,離這裡也不算很遠,我也經常去。
年初的時候,我在那遇見過他一次,當時他說是随便逛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