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情報處二科。
丁凱文手指間轉着一支鋼筆,螺旋槳一樣轉的飛快,昨天他隻顧着詢問丁帆,忽略了一個問題,高非到審訊室做什麼?
是恰巧路過?
還是有什麼别的事?
厲先傑推門走進來:“丁科長?
忙什麼呢?
”
丁凱文連忙起身讓座:“厲副處長,快請坐。
今天是行動處在忙,我這裡很清閑。
”
厲先傑從兜裡掏出一包木盒雪茄,抽出一支遞給丁凱文,說道:“純正美國貨,嘗嘗。
”
丁凱文接過來,聞了聞:“厲副處長天天抽這個?
”
厲先傑笑道:“我哪有這麼奢侈,這是高非拿給我的。
”
丁凱文點燃雪茄,吸了一口,閉上眼睛做陶醉狀,贊道:“不錯!
”
厲先傑:“我剛剛在廁所遇見尹平。
”
尹平也參加了今天對丁帆的審訊。
丁凱文坐直身體:“怎麼樣?
招了嗎?
”
“尹平說,這家夥很強硬,已經用刑了。
”
丁凱文吐出一口煙圈:“酷刑之下得來的口供,真實性有待商榷,我是不太贊成……”
“鈴鈴鈴鈴!
”桌上的電話響起。
丁凱文走過去,拿起電話:“喂,對,是我。
什麼?
……好,我知道了。
”
丁凱文放下電話,站在原地沉思半晌,回身問道:“厲副處長,你聽說過國軍部隊中有日本人的事嗎?
”
厲先傑:“聽到過一些風傳,都是民間捕風捉影,咱們是講究證據的情報部門,不要去輕信那些謠傳。
”
丁凱文:“可是我的線人告訴我,《曙光報》正在加印增刊,增刊上明白無誤的有照片為證,證明這件事是真的!
”
“什麼照片?
”
“國防部和日方代表的簽字文件!
”
厲先傑站起身:“這個線人提供的情報可信嗎?
”
丁凱文:“他老婆就在印刷廠上班,應該不會假!
”
厲先傑想了想,說道:“這件事不太尋常……走!
跟我去見站長!
”
兩個人一先一後來到站長室,把事情說了一遍。
王芳雄頓時臉色大變,抄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幾個号碼:“許懷鳴嗎?
我是王芳雄,立刻把警備司令部送來的那份紅櫃文件拿過來,動作快一點,跑步送來!
”
看着王芳雄的臉色陰晴不定,厲先傑問道:“站長,這就是說,《曙光報》正在印刷的消息是真的?
”
王芳雄在心裡已經迅速做出了決定,說道:“不管真假,這種抹黑國府的行為,絕不能姑息!
丁凱文,你立刻帶人去《曙光報》,查封這批增刊!
找到照片原件,追查照片來源!
我懷疑這裡面有共黨在暗中操縱!
”
“明白!
”丁凱文轉身剛要走。
王芳雄:“等一下!
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出一點纰漏,我再調派一組行動處的人配合你。
”
王芳雄拿起電話:“行動處一組嗎?
我是王芳雄。
”
電話另一端是張茂森:“站長,您有什麼吩咐?
”
王芳雄:“馬上集合你的人,跟丁凱文科長出去一趟。
這件事不用請示你們處長,他正在審訊室,就别去打擾了。
”
張茂森:“是。
”
丁凱文剛出去不久,許懷鳴拿着文件袋匆忙忙走進來:“站長,出了什麼事?
”
王芳雄拿過文件袋看了看,封口印章一絲不差,看不出有被打開過的痕迹,他松了一口氣,隻要洩密事件不是發生在軍統站,他就沒那麼太擔心,這是責任問題。
“厲副處長,高處長已經審了一上午,下午讓他歇一歇,你接替繼續審。
”
“是。
”
…………
《曙光報》報館内。
地上堆放着紮成一捆一捆的新報紙,整間屋子裡散發濃烈的油墨味道。
“梁總編,外面來了一群人,說是要見您。
”
“來的是什麼人?
”
“他們說是上海軍統站的人。
”
梁總編心裡一驚,說道:“就跟他們說我不在。
”
“嘭!
”房門被重重的推開,張茂森推門走進來:“梁總編,對不起了,我們就怕你不在,所以隻好自己進來!
”
梁總編強做鎮定:“我這裡是報館,請你們尊重一些!
”
丁凱文從門外走進來:“梁總編,你好。
我是上海軍統站丁凱文。
”
梁總編:“丁先生,請問你們到底有什麼事?
”
丁凱文把那份增刊放到桌子上:“就是這件事!
”
梁總編瞥了一眼:“我不明白。
”
鄭勇走過來,說道:“科長,清點過了,他們這次增刊總計印刷了十萬份,都在這了。
”
丁凱文點點頭:“張組長,你親自帶兩個人去一趟印刷廠,看看有沒有底版,或者是殘次品,一張都不要留下,全部拿回來。
”
“明白!
”張茂森轉身走出來,叫上兩個人,開着車趕奔印刷廠。
丁凱文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說道:“梁總編,這下應該明白了吧?
照片呢?
”
梁總編從抽屜裡拿出一疊照片:“這就是。
丁先生,你們查扣我這些報紙,我們的損失也很大,報館就是靠着新聞吃飯,有人願意提供消息,我當然不能拒絕。
”
丁凱文沒理他,低頭翻看着照片:“梁總編,你不老實。
”
梁總編:“我怎麼不老實?
我說的都是實話。
我的意思是查扣這麼多報紙,政府總得給我們一些補償吧?
”
丁凱文把照片扔在桌上,說道:“這些照片都是翻拍的,我要的是原版!
”
梁總編苦笑道:“丁先生,原版不在我手裡,在賣照片的人手裡。
”
“賣照片的人叫什麼名字?
”
“我就知道他姓衛,他不肯透露真實姓名。
”
“這些照片他賣給你多少錢?
”
“五十萬。
”
“法币?
”
“當然。
”
“他住在哪?
”
“那我更不知道了,這種賣消息的人,都是匿名的,就算是留下姓名地址,大部分都是假的。
他們也怕事後惹麻煩,一手錢一手貨,銀貨兩訖轉身就走。
”
丁凱文似笑非笑望着梁總編,笑的梁總編直發毛:“丁先生,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問問報館的其他人。
”
丁凱文輕輕搖了搖頭:“那到不必。
唉,報館盈利艱難,這我很理解。
這一份增刊隻有薄薄兩開,賣多少錢一份?
”
梁總編:“五塊錢一份。
”
丁凱文歎息着:“五塊錢?
給乞丐都嫌少。
兩開的紙張,加上印刷成本、人工費……真不知道你們賺什麼。
”
梁總編:“是啊,是啊,丁先生能理解最好。
還希望丁先生跟上面說一說,适當給我們一些補償……”
丁凱文笑了笑:“那都好說。
這份增開預定是下午就要銷售的,對吧?
”
“對,正常來說,是的。
”
“我現在很好奇,如果今天下午街上沒有出現這份增刊,賣消息的人會怎麼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