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之後……
丁凱文給自己倒滿酒,舉起杯一飲而盡,說道:“高處長,說句心裡話,我這次中了人家的圈套,我是心服口服,誰也怨不得,要怪隻能怪自己棋差一招!
”
高非勸道:“人總有馬高镫短的時候,誰也不是常勝将軍。
以你的能力,就算是美國戰情局,也應該能有你的位置。
”
丁凱文笑着搖搖手,說道:“美國人或許會需要一個亞洲臉孔替他們在遠東搜集情報,但是要說戰情局會雇傭一個有共黨嫌疑的人?
絕不可能!
”
蕭萬廷:“凱文,你知道自己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
”
丁凱文借着酒意,嬉皮笑臉的說道:“願聽姨夫教誨!
”
蕭萬廷:“你最大的缺點就是鋒芒太露,而且不懂收斂,這就會讓人覺得你很棘手,是一個不斷制造麻煩的人!
”
丁凱文喝了一口酒,說道:“高處長,你覺得是這個原因嗎?
”
高非淡淡的說道:“你自己覺得呢?
”
丁凱文笑了笑,說道:“這樣的回答等于沒有回答!
高處長,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希望你能誠實回答。
”
高非:“你請說。
”
丁凱文:“如果我真的是共黨,你會怎麼辦?
”
高非:“凱文,你最好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你知道軍統是什麼性質的部門,這個問題還用回答嗎?
”
丁凱文:“這麼說,如果我是共黨,你就會抓我?
”
高非毫不猶疑,說道:“當然!
”
兩個人對視了足有一分鐘時間。
丁凱文大笑道:“高處長,你這樣的眼神,真讓我慶幸自己不是共黨!
”
高非呷了一口酒,說道:“沒辦法,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
“年齡大了,不服老都不行。
你們喝吧,我不勝酒力,要去休息一會。
”蕭萬廷站起身,晃晃悠悠的回了房間。
蕭甯甯和蕭太太坐在沙發上,說着母女間的悄悄話。
酒席間隻剩下高非和丁凱文。
丁凱文神色詭秘的說道:“高處長,我有一件石破天驚的秘密,想要跟你分享一下!
”
高非:“你最好什麼都别說。
”
“為什麼?
”
“我始終認為,一個人想要活的久一些,最好不要知道太多的秘密!
”
“有道理!
不過,這件秘密,你應該會很感興趣。
”
“是嗎?
”
“因為這是關于你的秘密!
”
高非臉上保持着笑容,說道:“我的秘密确實很多,不知道你要說的是哪一件?
”
丁凱文壓低嗓音,說道:“其實,你才是上海站裡隐藏的那個共黨!
”
高非平靜的看着他,說道:“這就是你石破天驚的秘密?
”
“有何感想?”
“感想就是太滑稽!
丁凱文,今天我隻當你是喝多了,不跟你計較!
”
“你要不要聽聽我的證據?
”
“好啊,就當是聽一個樂子!
說吧!
”
“前一段時間,因為陪苗隊長去小沙渡監獄查案,我無意中看到了一個叫馬二的犯人檔案。
據監獄長講,這個人是你親自槍決!
有這件事吧?
”
“我也知道,為了查驗我是不是私自處置犯人,你還向遠在南京的王芳雄站長确認了這件事!
”
丁凱文笑道:“是啊,其實我現在也明白了,王站長對你的信任遠勝于我,我向他确認那件事,他早晚都會跟你說。
”
高非:“你知道就好……”
蕭甯甯打着哈欠走過來,說道:“你們倆還沒喝完呢?
我有些困了。
”
丁凱文:“甯甯,我有些話跟高處長聊聊,你再多等半小,還不好?
”
蕭甯甯白了他一眼,拖着長音說道:“好。
”
蕭太太說道:“甯甯,難道他們聊的這麼投機,你要是累了,就到你的房間休息一會。
”
“好吧。
高非,你不要再喝了,一會還要開車呢。
”蕭甯甯囑咐着。
高非:“我知道了。
”
見蕭甯甯母女離開了客廳,丁凱文繼續說道:“但是我也沒有白費力氣,起碼經過那次确認,我知道了馬二是一名共黨,而且很有可能是一名重要人物!
”
“你怎麼認為他是一名重要人物?
”
“我看了馬二的檔案,上面除了他的姓名和性别,其他資料幾乎一概沒有。
我在76号待了兩年,以我對丁默邨的了解,這很像是他的一貫手法!
他向來喜歡将重要的事情,做到讓人無迹可尋。
”
高非擡腕看了看手表,說道:“凱文,真的很晚了。
咱們不要再講故事了吧?
回去早一點休息,等明天酒醒了,就什麼都過去了。
”
丁凱文:“好!
既然你不喜歡繁瑣,我就講的簡單一點!
你奉命去處決馬二,為了救他出來,你必須要找一個替死鬼,于是黃友達就成了最佳人選——我之所以判斷那具屍體是黃友達,是因為他失蹤的時間剛好吻合!
本來你的這個計劃沒有什麼漏洞,但是馬二手上的手铐成了最關鍵的疑點!
”
高非喝了一口酒,說道:“接着說。
”
丁凱文微笑道:“你都不辯解嗎?
雖然我已經被軍統除名,但是我若是将這些話告訴王芳雄,我不認為他會把這件事當成一個故事來聽!
”
高非:“好吧,為了不讓你到處去胡言亂語,給大家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我就解釋一下那件事。
”
“洗耳恭聽!
”
“我押解馬二到林子裡的時候,他跪下求我給他打開手铐,他說人死的時候戴着刑具,在下一個輪回轉世還回是囚犯。
我當時心一軟,就給他打開了手铐,哦,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打開一副手铐沒有那麼難吧?
”
丁凱文微笑道:“當然,簡直比脫一件衣服還要簡單!
”
高非:“那請問丁大神探,你還有什麼疑問?
”
“高處長,你撕掉了馬二檔案上的照片,又開槍打爛那個替死鬼的臉,這麼費盡心機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人認出他是誰!
”
高非心裡暗暗此吃驚,丁凱文的破案能力真是讓人佩服,他幾乎猜對了所有環節。
丁凱文繼續說道:“我能肯定替死鬼是黃友達,但是馬二是誰,我開始也是毫無頭緒。
這兩天我仔細梳理了所有相關聯的事,我發現在光華書店被查抄之後,一直很活躍的共黨頭目‘青鋒劍’忽然銷聲匿迹,兩下一印證,我心想書店的那位馬掌櫃,會不會就是青鋒劍本人?
”
“你有豐富到極緻的想象力!
你難道不知道?
光華書店已經被證實是三青團的人,怎麼又和青鋒劍扯上關系?
”
“高處長,你其實承認了自己是共黨也不要緊,我現在不是軍統的人,沒必要管那些閑事,我隻是為了解開心裡的一個疑團!
”
“那我讓你失望了,雖然你的故事編的合情合理,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那隻是你一廂情願的臆想!
”
丁凱文目視高非良久,終于歎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錄音機,放在桌子上,笑道:“這是站裡的東西,我忘了歸還,麻煩你帶回去吧!
”
高非看了一眼裡面還在轉動的錄音帶,說道:“你錄音了?
”
“對不起了,本想錄到你的證據,結果還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不過,這也是最後一次,我下周就回美國,就算王芳雄是共黨也與我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