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大婚
十一月十三,大婚的日子終于到來。
榮禧堂、怡紅院、薛姨媽院落三處皆是花團錦簇,鋪設華美。
其中,榮禧堂是喜堂并喜棚所在,自不用說。
怡紅院做為洞房所在、以及此後居住的院落,卻是将就。
說起來,怡紅院雖是幾年前新建,且宏麗講究,但隻有前後兩進院子,難以安置倆位妻室,更不要說還需安置一位貴妾、倆位小妾。
以眼下的情形,至少需一座四進的院落,垂花門二進以内,寶钗、黛玉、寶琴各住一進,襲人、麝月倆個小妾倒是簡單,但也需在當中隔出各自的小院來。
總之,每位妻妾都要有獨立的院子,自成一統,無論是現下的相夫也好,還是将來的教子也好,皆是必要。
原本在賈母等長輩的打算中,倘若賈玮大婚,将騰出榮禧堂旁邊的一座五進院落,修茸一新,做為洞房所在及日後居處,但任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兒,如今倉促成親,短短十數日,哪裡來得及安排這些,也隻能暫且将就了,要等一陣子後,騰院、修茸結束,再從怡紅院搬過去。
回到眼前。
因陋就簡,由于黛玉、寶钗、寶琴的洞房設在怡紅院的後院上房,這裡原先是襲人、麝月倆個的卧室所在,現下她們不得不騰出來,搬到前院的廂房,留下一座騰空的後院,供黛玉、寶钗、寶琴使用。
再說到薛姨媽的院落,今日可不僅僅薛家姐妹在此出門,黛玉也是。
京城内,除了榮府,黛玉舉目無親,因此隻能在榮府出閣,而在榮府内,唯一的選擇隻有薛姨媽院落,其他的,皆不合規矩,畢竟沒有在賈母、王夫人、鳳姐等賈家院落出閣的道理、也沒有孤身從潇湘館出閣的道理。
因此長輩們合議下來,決定了這個結果。
在這其中,為了名正言順,也為了日後黛玉和寶钗相處融洽,薛姨媽更索性認了黛玉做幹女兒。
……
榮禧堂。
才剛辰末巳初(上午九點左右),不少要好的親友已然陸續到來,穿戴一新的賈玮周旋其間,一一見禮。
同時娶倆位妻子、一位媵妾,哪怕是皇上賜婚,也是件新奇事兒,親戚們倒也罷了,打趣那麼一句兩句也就過去了,但好友們便難纏得很,像馮紫英、衛若蘭、夏誠等人,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式,讓表面鎮定、實則心虛的賈玮,幾乎招架不住。
時間的推移,賓客漸漸增多,榮禧堂喧騰一片,鼓樂聲、稱賀聲、唱帖聲此起彼伏,喜慶的氣氛越發熱烈。
不時有需賈政親自出迎的世交年誼、部裡同僚等到來,賈玮跟在身後,一道出迎。
在這些人中,他意外地見到了賈雨村,通過賈政同對方的短短寒喧,得知年底将至,對方來京述職,正巧趕上了這場婚禮,賈政便請了他。
倆人的寒喧中,還提到了一件事兒,賈雨村或将上調樞密院,任同知樞密院事,并授兵部尚書銜,賈家、王家居中出力不小。
賈玮記得紅樓記載,賈雨村任職金陵府尹沒幾年,即獲破格提拔,入朝協理軍機,參贊朝政,眼下似是應證了此事。
想起兩年前,對方來京接受吏部例行京察,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如今再次見面,對方即将成為二品大員,可謂青雲直上。
三人一路進了喜棚,緊随而入的賈雨村親随随即手捧禮單唱帖,一溜長長的賀儀,直唱了一刻鐘工夫方才停歇,其中不乏貴重講究之物。
賈政面容含笑道,“雨村,太費了。
”
對方新近抵京,短短幾日,居然備下這等厚禮,算是有心。
“世兄大婚,豈敢馬虎?
”賈雨村拱手說道。
站在倆人身後的賈玮面帶冷笑,賈雨村為人心術不正,行事不擇手段,現下賈家盛況如鮮花着錦、烈火烹油,對方自是牢牢攀附,但将來如何,猶未可知,若賈家失勢,以對方一貫的做派,不落井下石算是好的了,因此且瞧着罷。
陸陸續續的,又有不少賓客到來,過了一陣,已至午時,各席開出席面。
衆人正在用餐,隻聽賈家下人傳道,“鎮國長公主府賀!
”都忙掉頭望去。
照壁後,倆位太監繞了進來,,神色恭謹,同迎上前來的賈政、賈玮相互見禮。
賈玮是鎮國長公主府的長史官,更是高婕極為倚重之人,他們雖是高婕身邊的太監,也得對賈玮恭恭敬敬。
對賈玮的父親賈政,他們自然更是禮敬三分。
見禮罷,一位太監開始唱帖,“金書《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成冊……金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成冊……”
剛唱過兩件賀儀,席間便一陣騷動。
金書是指完全由金箔打造成的經冊,上頭镌刻經文,有此手藝的匠人極少,且往往需費數年時光,方能制成一冊,因此價值非凡,不可多得,就算大富大貴之家,能獲一冊金書也難,但鎮國長公主府給賈玮的賀儀中,竟有兩冊金書,毫不誇張地說,單是這兩冊金書,已完全壓過了諸人的賀儀。
正當衆賓客吃驚之時,緊接下來的唱帖更是讓他們目瞪口呆。
“……《李白行吟圖》,成幅……《快雪時晴帖》,成幅……”
《李白行吟圖》是南宋大畫家梁楷名作,萬金難求,這倒也罷了,《快雪時晴帖》乃千古書聖王羲之的法書,可謂稀世之珍,千百年來,雖是輾轉流傳,但大多時候珍藏于皇室,不想鎮國長公主府竟将此帖做為賀儀之一,着實令人驚詫不已。
“……翡翠念珠,成串……慧紋錦屏,成張……玉飾瑤琴,成張……南珠,成匣……和田白玉璧,成對……”唱帖聲毫不停歇地唱下來,後面約莫二十來件賀儀,也無一不是貴重之物,隻是不能同前面的兩冊金書、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梁楷的《李白行吟圖》相提并論。
唱罷,倆位太監稍稍停留,随即離去。
下一刻,衆賓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時将目光投向賈玮。
鎮國長公主府賀,自然就是高婕賀,瞧今日的賀儀,可知這個賈玮在長公主心中是何等的份量,不用說,數年之内,此子必為朝中新貴。
賈政也詫異地望向兒子,他曉得高婕愛才,對玮兒眷顧有加,否則不會親自舉薦玮兒任職鎮國長公主府長史,但沒想到的是,竟會眷顧到這等地步。
做為父親,訝異的同時,也不禁感到萬分欣慰。
原本對賈玮做下荒唐之事而生的一肚子氣,此刻登時消散了不少。
衆賓客及賈政的反應,賈玮并未留意,面對高婕這一份異乎尋常的賀儀,他早已暗自出神。
數日前,他向高婕告假,禀明大婚事宜,高婕神情驚愕,繼而拂袖而去,令他手足無措之餘,也終于證實了心中隐隐的猜測——高婕鐘情于他。
這種猜測是在他任職長史之後,漸漸産生的,緣于高婕種種不合情理的舉動。
為了他毫不猶豫地将長史司副使何曾權調離,即是一例,隻是當時他并不自知。
除了職務上事無巨細地為他保駕護航,在其他各個方面,高婕也表現出對他的異常關切,即便無事,也時不時地來到他的長史值房,吃吃茶,說說話,總要流連一陣,方才意猶未盡地離去。
如今證實了這一猜測,前事曆曆,想到這其中的因果,彼此的交集中,賈玮也不知高婕情何所起,但那一日在懿園的經曆,無疑是關鍵的一環。
情形已是如此。
撇開這些,話說回來。
高婕鐘情于他,聽到他大婚的消息,反應激烈,他原本以為她不會遣人來賀,誰知不但遣了人來,還是這麼一份罕見的賀儀。
正如當初在懿園的經曆之後,他以為任職長史的事兒成空,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眼前浮現出高婕儀态萬方的身影,賈玮垂下眼簾,神色複雜。
……
迎親、拜堂、洞房儀式的間隙中,時間一晃而過。
夜色漸深,接近亥正,在幾個管事媳婦和貼身丫鬟的陪伴下,賈玮從喜棚離開,前往園内的怡紅院。
這是真正要圓房了。
較之納妾,娶妻的儀式和程序要講究繁瑣得多,前頭雖也進了洞房,但隻是坐帳、撒帳、掀蓋頭、共飲合卺酒,随即便退出洞房,返回喜棚,各席敬酒。
若非夜深,賓客們已相繼離開,他此刻還得待在喜棚應酬呢。
沿途進去,各處燈火如龍,紅豔一片,無時不刻不在提醒着這是他大婚的日子。
賈玮施施然走着,心情卻是激蕩,重生過來,他一直為薛林之間的抉擇,倍感煩惱,以至于不斷逃辟,眼下不但雙娶薛林,且還有一位紅樓夢中人寶琴也同他締結鸾鳳,若用妙玉的話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福報。
身後傳來管事媳婦和貼身丫鬟的竊竊私語,說他酒量驚人,席間吃了許多酒,走路依舊穩得很。
賈玮不由笑笑,他酒量好是好,其實剛從喜棚出來,腦袋是有些暈乎的,不過這外頭空氣清冷,走了這一陣,已然恢複清明,但真正說起來,今夜應該是個灑不醉人人自醉的夜晚罷。
進了園門,很快進了怡紅院,幾個管事媳婦留下,貼身丫鬟們則腳步不停,随着賈玮穿過前院,來到後院上房。
廊上燈火通明,喜慶的大紅燈籠一溜過去,延伸到兩邊長廊的盡頭,黛玉、寶钗、寶琴各自的洞房前,三人陪嫁過來的丫鬟們齊整整地候在那裡。
賈玮踏上台階,望望三處房間,遲疑地停下腳步,寶琴是媵妾,依規矩,不能越過薛、林倆個,因此倒不在選擇之列,但薛、林倆個,他要先同哪個圓房?
這個難題,之前他早就想過,想不出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來,後來去喜棚敬酒,便丢開了此事,一路進來時,也并未記起,此刻衆目睽睽下,猛然間再次擺到了面前。
情形尴尬,他已看見幾個陪嫁丫鬟捂住小嘴,悄悄發笑,如此站了站,片刻後,紫鵑從那邊過來,賈玮掉頭望向她,猜測應該是過來催促他進入黛玉的房間,但對方一開口,從語氣上,他便知想岔了,随後聽下去,真真令他毫無準備,“姑爺,我們姑娘說了,她出了一道題,姑爺答得上,今夜才能進入我們姑娘房間。
”
賈玮眨眨眼睛,還未完全反應過來,莺兒、小螺也從那邊走來,說了同樣的話語。
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麼了,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賈玮攤了攤手。
事情再明白不過了,這是黛玉、寶钗、寶琴三人事先商量好的,想像過去,對于那夜的事兒,她們到底心意難平罷,因此此時設下檻兒,算是稍稍解氣。
這三個小女子……不過如此也好,倒是少了選擇圓房次序的難題,薛林倆個,他先答出哪個的題,就理所當然地先去哪個房間好了,至于寶琴,自然還是依着規矩,放在後面。
他微微沉吟着,紫鵑、莺兒、小螺略帶緊張地望着他,生怕他一時惱了,三人中,紫鵑同他關系最為親近,這時輕聲喚道,“姑爺……”
回過神來,賈玮笑道,“好,你們且說來聽聽。
”
紫鵑、莺兒、小螺三個明顯松了口氣,忙将各自的題兒說了一遍。
黛玉出的是詩句接龍的題,題為:梅動雪前香,言明了五言接五言。
這是他們往日常頑的遊戲,倒是親切,隻是此番無疑嚴格,以往可是五言七言随便接的。
寶钗出的是字謎,謎面為:一邊添一是個千,一邊減一還是千,不添不減也不妨,當中猶有人一千。
寶琴出的是射覆,覆了個“故”字,當然,覆的範圍并不大,說明了是室内生春,隻需尋思洞房内的器物便是。
分别聽下來,賈玮不覺眉頭皺了又皺。
他原以為這三個小女子會讓他做詩、或是讓他猜猜好猜的物謎,像文房四寶、日常用品之類的,總之,做做樣子就算過去了,誰知并非如此,她們所出的這三道題,他壓根沒有把握,諸如此類的文字遊戲,恰恰是他最不擅長的,哪怕是寶钗出的字謎,算是相對簡單,但對他而言,仍是雲裡霧裡的感覺。
這三個小女子,倒真是要難為他這個相公啊。
無法可想,在廊上坐下,賈玮開始絞盡腦汁答這三道題兒。
首先是黛玉的詩句接龍,說起來,香字頭的詩句,他幾乎毫無印象,想了半天,好容易想到白居易《醉後贈人》中的一句“香球趁拍回環匼”,才來得及笑一聲,卻發覺竟是個七言的,再接着想,怎麼也想不出了,隻得丢到一邊,轉而去猜寶钗的字謎,但猜了好一陣子,終是不得要領。
無奈之餘,他再轉而想到寶琴的射覆上。
盡管依規矩,寶琴需在薛林之後圓房,因此答不出薛林的,答中她的,也是枉然,但眼下既是卡在薛林兩道題上,與其幹坐着,倒不如想想她的這道題。
不管怎樣,她次序雖在薛林之後,但最終也要答了這題,才算過了她這關,因此先試着答答,答出來自然最好,即便答不出,也無非就是回過頭繼續答薛林的題。
如此暫且放放,在薛林的題上,或許有靈光一現也說不得。
兩刻鐘後,賈玮同樣放棄了射覆,甩甩發漲的腦袋,再次回到薛林的題上。
但想了幾個來回,依舊沒有頭緒。
有些坐不住了,他索性起身,在廊道上踱過來踱過去地思索。
冬夜嚴寒,站在廊上的衆丫鬟們一個個臉蛋绯紅,皆拉緊衣裳,不時呵着小手,賈玮此時沉浸在題中,倒不覺得,忽地身上一暖,掉過頭去,卻是晴雯從後面給他披上了一件狐裘。
“我才從前院取來的。
”見賈玮眼中流露出探詢的神色,晴雯笑着解釋。
賈玮“哦”的一聲,啞然失笑,他隻想着題兒,竟沒察覺晴雯何時跑出去的。
“二爺,三個奶奶也真是的,大婚之夜,将你關在外頭……”晴雯蹙着好看的秀眉,轉過話頭,抱怨起了黛玉、寶钗、寶琴。
賈玮聽說,忙向四下瞧瞧,同時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小聲制止道,“……不可亂說,教人聽見了不好。
”話雖這麼說,心裡倒是感動,這丫頭若隻抱怨薛家姐妹倒不出奇,但黛玉同她的關系着實不錯,還是她的先生呢,她居然也抱怨上了,可見他這個少爺,在她心中的位置。
“有何可擔心的,這些個陪嫁丫鬟都離得遠着呢,哪裡聽得見?
”他這般說着,晴雯撇撇小嘴,不以為然。
賈玮笑着走開,這丫頭倔得很,他現下可沒時間同她糾纏這些。
繼續來回踱着想三道題兒,答題的時間過得雖慢,卻也一點一滴地悄然流過。
夜更深了,庭院寂靜,廊道上頭一溜大紅燈籠映照下來,光影變幻,掠過窗台、廊柱、侍立的丫鬟們,如許庭院,如許燈火,古香古色,雅韻深緻,賈玮偶爾擡頭望望,陡然間便是一種夢幻的感覺……時間約莫接近子正,視線中,莺兒忽地從廊道那邊過來,不等他開口詢問,飛快将一張紙箋塞到他手中,随後扭頭去了。
不明所以地低頭一看,紙箋當中寫着一個“任”字,右下角畫着一支牡丹。
賈玮微微一愣,很快明白過來,這是字謎的謎底。
一邊添一是個千,一邊減一還是千,不添不減亦不妨,當中猶有人一千——可不就是一個“任”字?
不禁會心一笑,說來說去,到底還是有分寸的,眼見将近一個時辰,他還答不出,就将答案送來了。
寶钗如此,黛玉和寶琴應該也是如此罷。
一面想着,一面将視線投到紙箋右下角的牡丹上……隻是……這牡丹又是何意?
沉吟片刻,終是恍然,這支牡丹,結合謎底“任”字,應該指的是“任是無情也動人”。
說來也是稱奇,今年他生日之時,在怡紅院設宴,大家行花簽令,寶钗掣了一支牡丹簽,簽上題着“豔冠群芳”四個字,另镌有“任是無情也動人”這一句唐詩。
這同紅樓記載中某回寶玉的生日情形完全相同,但從年份上看,他重生過來,此事應該還未發生,然而依舊在今年他的生日宴會上重現了,絲毫不受他重生的影響。
在這其中,寶钗同樣掣到一支牡丹簽,也還罷了,須知牡丹簽也是各式各樣的,未必題着“豔冠群芳”這四個字,也未必镌着“任是無情也動人”這一句唐詩,但寶钗掣到的這支,卻同記載中一模一樣。
當時,賈玮就不由想到,或許這支花簽,同寶钗實實在在相配,因此才有這種命定的情景。
“任是無情也動人”。
這句唐詩同寶钗結合起來,指的是她縱然端莊自持,卻難掩風情萬種。
在大婚之夜這樣特殊的時刻,寶钗讓他猜“任”字的字謎,又特特地引出這句簽評,由此令他聯想到整個花簽的組成:牡丹、豔冠群芳、任是無情也動人,不用說,定是别有深意。
任是無情也動人,在今夜的語境中,八成是隐晦地告訴自己,她平日裡雖端莊自持,但今夜必不令君掃興。
比較起來,要比新嫁娘通常在圓房前所說的“妾身蒲柳之姿,祈君垂憐”之類的要大膽得多,且有情趣得多,估計同那夜的荒唐有關。
那夜,雖說他與她并未發生實質性的事兒,但也脫光看光,彼此的身體已非秘密,今夜這樣的暗示,算是自然而然,不但不顯輕佻,反而有種兩相愛悅的感覺。
從“任是無情也動人”再想到“豔冠群芳”上頭。
同樣在這樣的語境下,“豔冠群芳”莫不是在提醒他,雖然有倆個主母,日後在内宅當家理财的應當是她?
對此,賈玮不好确定,但事實上卻也是這樣打算的,在這方面,無論是能力手段、精神體力,黛玉皆不如她,理應由她來操持内宅事務。
至于林妹妹,他倒希望她婚後依舊如詩如畫,清新出塵,不為俗事所羁。
短短一番沉吟,賈玮将紙箋收好,往長廊的那頭走去。
走到寶钗的洞房前,他對候在門外的莺兒道,“已猜了一個字,是‘任字’。
”
“姑爺稍候,婢子進去同我們姑娘說。
”莺兒微笑說道,進了屋子,随後反手掩門。
倆人皆在認真演戲,賈玮是假裝不知适才的私相傳遞出自寶钗的授意,莺兒則是接着他的戲碼煞有其事地演下去。
之所以如此,是省得寶钗不自在,畢竟女孩兒家面皮薄,前頭說了要答上題才能進屋,背地裡卻又私相傳遞,豈不是難為情?
過了片刻,房門打開,莺兒笑得燦爛,“我們姑娘說了,姑爺答上了,請進屋罷。
”
此時,堂屋的自鳴鐘正好敲到了子正,賈玮雙手提起吉服,邁入門檻,莺兒伸手向站在廊上的文杏招了招,文杏也閃入屋内。
屋子分裡外間,裡間是卧室,今夜即是洞房,賈玮從外間進入卧室後,莺兒和文杏倆個便從外頭将卧室的門帶上,坐到外間的炕沿上,等着裡頭招呼,遞水遞茶。
卧室内,賈玮在炕床前站住,面前紅帳喜燭,錦褥鴛被,一身鳳冠霞帔、大紅吉服的寶钗坐在炕上,明豔動人,身姿挺撥。
他的視線順着寶钗的臉龐往下,白皙颀長的項頸,兇前飽滿的凸起,小腹下隐蔽的曲線……再想到那句暗示性的“任是無情也動人”,不由渾身一陣發燙,順勢坐到炕床上,一面伸手替她摘下鳳冠,一面俯下身去,不由分說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陣陣戰栗着,寶钗嬌軟地向後倒去,雙手緊緊地抓住賈玮的衣襟。
唇舌相接,倆人皆是意亂情迷,一陣子後,雙唇分開,一件件衣裳從帳内丢了出來,吉服、襖子、亵衣、亵褲……賈玮結實修長的身子同寶钗雪白瑩潤的身子在鴛被中糾纏不休,一個滑遊在雙峰窪地之間,一個不無羞澀地回應着,彼此的呼吸漸漸急促,直到寶钗伸出一隻手來,将喜帕塞到了臀下,才恢複了片刻的安靜,但随即伴随着一聲說不出味道的叫疼聲,床帳搖動起來。
許久,雨收雲散,倆人交頸疊股,裹在被中。
休息了一刻鐘,寶钗開口喚莺兒、文杏進來。
開門,掀簾,莺兒、文杏應聲而入,擡來一盆熱水,望見滿地的衣裳,尤其是亵衣、亵褲,皆是紅了臉兒。
不過大婚之前,她們早就受了這方面的教導,适才又在外頭從頭至尾的聽床,早就去了幾分羞澀,此時臉兒稍稍發燙,便很快恢複了常狀,開始有條不紊地做事。
先是放下水盆,再拾揀起地上的衣物,放在床帳外頭,方才轉過身去,口中道,“姑娘,妥了。
”
賈玮、寶钗倆人擦拭了身子,穿上衣裳,寶钗隻穿了裡頭衣裳,賈玮卻是一一穿戴齊整,今夜他可是三處洞房,不可能留在此處,
莺兒、文杏擡了水盆出去,很快端來茶盤,再次返身出去。
夫妻敦倫之後,賈玮和寶钗着實有些口渴,當下都吃了兩三盞茶,放下茶盞,賈玮低聲道,“姐姐,我要走了。
”這般說着,卻一時舍不得離去,仍坐在炕沿上。
寶钗見此情景,翠眉彎起,唇角噙笑,卻不接着他的話說,過了片刻才輕啟芳唇,“二爺,往後你可不能再依着舊時稱呼,稱我姐姐了,當心人家聽見了笑話。
”
聞言,賈玮也不禁笑了,“說的是,成了親,可不就是二爺、奶奶了?
再要姐姐、兄弟的稱呼,倒不合式了。
”因說着這話兒,他視線投過去,仔細端詳寶钗,這個娴雅端莊的紅樓夢中人,如今同黛玉一道,終究成了自己的娘子了,有道是人在眼前,仿若夢中。
寶钗讓他這樣認認真真盯着看,縱是夫妻,也感羞怯,微微低下頭去,道,“二爺,你去罷。
”
賈玮收回視線,不再多言,在她玉頰上親了親,出了卧室,一直從外間出了屋子,重新回到廊道上。
……
時間往前回溯半個時辰。
黛玉房間内,同樣在坐帳的黛玉,正同紫鵑抱怨,“早說好了等到子正,二哥哥再答不出,再給他傳遞答案,寶丫頭她這樣做,是個什麼意思?
她要争着頭一個圓房,也不必使這個心計,當面同我說,豈不是好?
她年紀大,我年紀小,我不同她争,讓她便是……”
紫鵑勸道,“姑娘,今兒可是洞房,總要歡歡喜喜的好。
再說了,如今薛姨太太認了姑娘當女兒,寶奶奶是姑娘的姐姐了,一家人怎好為了這事兒計較?
倒是姑娘自個說的,寶奶奶年紀大,姑娘年紀小,謙讓于她,也不算什麼。
”
她嘴上這樣說着,實則心裡也替自家姑娘不忿。
明明商量好的事兒,寶奶奶那邊卻在子正前的一刻,搶先将答案傳遞給二爺,她那時正好在房間内,等她出來時,二爺已站到了寶奶奶的房間外……片刻後,二爺踏入寶奶奶的房間,堂屋的自鳴鐘敲響……自已手中捏着紙箋,卻是不便過去了。
因此說來,寶奶奶也太工于心計了,況且還不好說她什麼,真要面對面地質問,她往莺兒身上一推,隻說莺兒不曉事,誰還同一個丫鬟計較不成?
暗暗想着,見姑娘還是一副氣悶的模樣兒,她再次勸道,“這樣也好,也省得姑爺為難呢,姑娘不曉得,前頭姑爺進來時,就為難了一陣子,不知該進哪個奶奶的房間,我們這些個都悄悄地笑。
”
她說的是實情,若是等到子正,雙方幾乎不分先後地将答案遞給賈玮,無疑又要面臨之前的難題。
“這是兩回事兒……二哥哥為難是二哥哥的事,她寶丫頭為何要這樣做……哪怕二哥哥為難到天亮呢……”
“姑娘……”
來來回回說着,一柱香後,紫鵑出了屋子,暗自歎了口氣,勸了半日,姑娘半點沒有消氣,也不知過一會子姑爺進來後怎麼辦?
……
賈玮回到廊道上,不一刻,相同的情形發生,如他所料,紫鵑也将答案傳遞過來。
掃了一眼紙箋,上頭寫着一句“香來薦枕前”,在腦中過濾了幾遍,賈玮好半天才記起來,這是唐代孫逖《和常州崔使君詠後庭梅二首》中的一句,前一句是“花落彈棋處”。
不禁苦笑搖頭,暗道一聲慚愧,饒見到了詩句,一時還想不到出處,可見這個香字頭的詩句接龍,便讓他想上一整夜,最終也隻是徒然。
視線再次落到紙箋上。
“香來薦枕前”。
有了琢磨寶钗“任”字的前例,此時他不由自主地也琢磨起了黛玉的這句五言接龍詩句。
這句詩句當然是描寫梅花的,整首都是,但在今夜,單拎出這句來,卻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自薦枕席”上,比較起來,又比寶钗的暗示更為大膽直接,也多了一份相互脫略、親密無間的親昵味道。
這倒是不奇怪,倆人打小青梅竹馬,如今又有了夫妻之實,已無任何矜持的必要。
但僅僅隻是“自薦枕席”的調情麼,從字裡行間,賈玮覺得沒這麼簡單。
若将此句同前句結合起來,完整的詩句為“花落彈棋處,香來薦枕前”。
提到“花落”,黛玉是常常在花落之後葬花的,他也沒少同她一起葬過,而“香來”也是有緣由的,黛玉身上有着天然的體香,異常好聞,倆人待在一處時,他總是找機會或是拉着她的袖管或是在她頸後聞個不停。
這兩幅情景,皆是倆人之間的隐私和秘密,不足與外人道。
由此可知,黛玉的用意在于提醒他記得彼此一直以來的親密,雖說雙娶,也要在心中待她不同。
此外,她提到體香,自然還有同寶钗比較的意思,寶钗身上也有香味,是吃了“冷香丸”的緣故,并非天然的體香,在這點上,她完全壓倒了對方。
當然,還有一個不用多說的暗示,體香……在這洞房之夜,極盡情挑之能事。
因此,這裡頭喻義複雜,猶在寶钗的字謎之上。
賈玮琢磨一番,不覺笑歎,林妹妹到底是林妹妹,真真是“心較比幹多一竅”啊。
在廊上靜靜站了片刻,賈玮往黛玉房間而去,照例同紫鵑演過戲,進入黛玉卧室,外頭當值的是紫鵑和雪雁倆個。
一進洞房,就如平日裡雙方耳鬓厮磨的情形,賈玮直接上了炕床,将黛玉的鳳冠摘下,随即拿過靠枕,倆人面對面一同歪着。
四目相視,黛玉霎時滿心歡喜,藏不住的笑意從眼中溢出,曉得他已明白了她的心意……從青梅竹馬到執子之手,今夜伊始,應該是比大多數人都美好的人生。
賈玮報以微笑,伸過手去輕輕掠着她的秀發。
過了一陣,他的手滑下來,滑過精緻的鎖骨,在小巧的兩團上稍稍停留,便沿小腹一路而下,最終停在了某處。
随着他手上的動作,黛玉嬌柔的身子不斷靠過來,直到完全鑽到他懷中,幽幽的體香撲入他的鼻端,“香來薦枕前”,品着裡頭的“情挑”意味,賈玮按捺不住地分開她的衣裳,将頭直接埋到了她的玉脯上,深深吸了口氣……随後,同手上的動作一樣,一路往下……
沒多久,倆人衣裳盡褪,肌膚相貼,很快短兵相接,床帳搖動,喘息聲、吟哦聲交織在一處。
那夜,賈玮糊裡糊塗就占有了黛玉身子,不免愧疚,此刻倍加溫柔小意,盡力彌補。
黛玉這邊,那夜壓根就沒嘗到初經人事的滋味,今夜其實算是頭一遭兒,賈玮動作時憐愛得很,且自個又少了破瓜痛楚,在行房過程中,反倒很快識髓知味,漸入佳境。
外間,紫鵑、雪雁聽着裡頭的動靜,不時面紅耳赤。
尤其是紫鵑,她自個清楚,在陪嫁過來的四個屋内丫鬟中,她是有可能被收為侍妾的,因此聽着這動靜,腦中浮現出種種畫面,渾身不由臊熱難當,隻得暗暗在腿上用力掐了幾把,才不再胡思亂想。
不過,她這時也算徹底放下心來,姑娘同姑爺盡享洞房之樂,并未因先前寶奶奶的事兒壞了興緻。
她當然不知,黛玉一見賈玮進來就是一番舊時親密做派,滿心歡喜之餘,哪裡再去理會那事兒,眼中心中隻有同賈玮的恩愛了。
行房持續了小半個時辰,兩情交融中,賈玮一瀉如注,黛玉也瞬間嬌軟無力。
此後洗過身子,穿上衣裳,倆人又溫存纏綿一陣,臨了,黛玉對賈玮道,“二哥哥,往後咱們人前稱二爺、奶奶,在底下還是舊時的稱呼,可好?
”
賈玮一怔,黛玉居然也提到這個話題,想起先前寶钗所言,不禁失笑,薛林倆個究竟不同,一個端莊自矜,就連私下裡也不願姐弟稱呼,生怕讓人聽見,惹人笑話;一個卻是風流婉轉,甯肯惹人笑話,也不願失了這份親密。
望望黛玉嬌豔無俦的小臉,神色求懇,賈玮自是滿足她,當即笑着點頭,“就依妹妹的。
”
“二哥哥。
”黛玉依到他懷中,仰着臉兒望着他。
賈玮一口親在她櫻桃小口上,片刻後分開,起身出了房間。
……
寶琴的房間内。
一對龍鳳喜燭已燃了小半截,紅帳之中,寶琴依儀端坐着。
鳳冠霞帔、大紅吉服襯得她肌膚越發雪白晶瑩,如最上等的白瓷,更兼眉目如畫,氣質清妍,當真是麗質天成的絕色佳人。
她看似平靜地端坐,其實無時不刻不在留意廊外的動靜。
就在前一刻,賈玮出了黛玉房間,小螺跑過去傳遞答案,她隔着門窗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很快賈玮将要進屋,開始圓房,她莫名地感到一陣緊張,一雙小手攥在前襟上,手心冒出細細的汗水。
說起來,在這場婚姻中,她與寶钗、黛玉完全不同,她們倆個早就視賈玮為将來的良人,而她則半點準備也無。
婚約在身,一直以來,她思嫁的對象便是梅小郎君,誰知命運使然,陰差陽錯,最終賈玮成了她的夫君。
對于賈玮,她當然知根知底,欣賞有加,在心目中,始終是個出色的男子形象。
若說以前,走科舉仕途的梅小郎君,要比經商的賈玮前程遠大,但此後憑着自個本事,賈玮平步青雲,任職長史,已是不可同日而語。
拿賈玮同梅小郎君比較,一個是有着近兩年的情誼,一個是從未謀面;一個是已然成就斐然,一個是尚未成器。
憑心而論,即便梅家并未敗落,做為夫君人選,賈玮也是個好得多的選擇。
因此她能接受做為媵妾随堂姐出嫁,固然有認命的原因,同賈玮這個人也是分不開的。
但話說回來,對這場突忽其來的婚姻,她當真毫無準備,緊張得很。
仿佛怕見對方似的……
對方能猜到她射覆中所隐藏的心意麼?
若猜到了,往後會不會照拂她的心意?
“姑娘,姑爺要進屋了。
”
腳步聲響,視線中小螺挑簾進來。
寶琴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随即長長的睫毛覆下。
耳中聽着小螺出屋、同賈玮演戲:“姑爺,婢子問過我家姑娘了,我家姑娘說姑爺答對了,姑爺請進屋罷。
”下一刻賈玮邁過門檻……她的一個喚做小鹂的丫鬟也跟着進屋,同小螺低聲說話……外頭的門闩上了……賈玮的腳步聲毫不停留地往卧室而來……卧室的門掩上了……
腳步聲在炕床前停住,賈玮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她慢慢地擡起眼簾,手心中冒出更多的汗水。
……
賈玮站在炕床前,一時間沒有說話,目光投在寶琴身上。
她所出的射覆,他曉得答案之後,也猜到了她隐伏其中的心意。
這一道射覆,覆的是“故”字,射的是“驷”字。
“故”字室内生春,結合洞房器物,追根究底覆的是“蓋”字,即紅蓋頭,用典“白頭如新,傾蓋如故”。
射“驷”字,用典“驷馬高蓋”,“驷”、“蓋”彼此關聯,因此算是射中。
回過頭來,琢磨寶琴用典的心意。
一則是“白頭如新,傾蓋如故”。
一則是“驷馬高蓋”。
“白頭如新,傾蓋如故”的原意是——有人相識到老卻相知甚淺,有人偶然結識卻一見如故。
在這其中,她字面覆的是“故”字,底下覆的是“蓋”字,因此“傾蓋如故”這四字是重點。
放在這場婚姻中,今夜的語境下,寶琴無疑是說——雖然在此之前我不像寶钗、黛玉一樣,同你長相傾慕,但盼着洞房短短的時辰之後,能同你締結同心,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驷馬高蓋”是形容出行時的煊赫場面,代表乘者身份尊貴。
在賈玮看來,寶琴選用此典,自是有其深意,否則可選用的典故極多,皆可射中“蓋”字,為何偏偏選用此典?
細一琢磨,他得出結論,寶琴分明是在委婉告訴他:在這場婚姻中,我不得已成為媵妾,望君不以媵妾視之,請待以同樣尊貴的主母身份。
這兩則用典,喻義複雜,用心良苦,一是擔心将來他對她用情不深,二是擔心他輕視于她。
賈玮細細品味,不禁動容。
此時他站在炕床前,凝視着寶琴,對方也正擡起眼簾,極快的,倆人目光一碰,寶琴羞澀地再次垂下眼簾,而賈玮則走上前去,握住她的一隻手,誠懇說道,“妹妹想差了,兩年前剛同妹妹相見,我便覺得是前世的緣份……今夜之後,我們便是夫妻了,能同妹妹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乃我所願……”
他這番話兒,将寶琴的兩層心意都答複了。
前一句是明明白白地說:我心裡早就有了你了,你我之間的情形與寶钗、黛玉同我之間的情形并無二緻,因此不用擔心将來我對你用情不深。
此言當然并非虛言,在前世,寶琴也是他的紅樓夢中人之一。
不過,在對方聽來,自是認為他是在說着一見鐘情的感覺。
後一句說得更是明白,直言是夫妻,直言婚後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這也是夫妻之間才有的情形,因此用不着擔心他輕視于她。
聞言,寶琴笑容如花綻放,一下撲入賈玮懷中。
此時所有的緊張,盡皆不見,隻有欣悅無限。
解衣、掩帳,倆道人影在帳中如漆似膠,一個龍精虎猛,一個婉轉承受。
同寶钗完全成熟的身子不同,也同黛玉少了破瓜痛楚不同,寶琴身子尚處成熟和青澀之間,那夜也沒被破瓜,此時敦倫之際,難免叫疼聲聲。
賈玮雖是憐惜,不過寶琴委實生得太美,就連蹙眉忍疼之狀,也令人心神蕩漾,再說他箭在弦上,哪裡按捺得住,停是停不下了,隻能做到輕柔小心。
良久之後,在一陣緊緊相擁的戰栗中,倆人共同釋放。
……
次日一早,賈玮帶着黛玉、寶钗、寶琴前往園外拜佛、拜影,随後來到榮禧堂向長輩們見禮,同時接受祝福和饋贈,至此為止,黛玉、寶钗、寶琴三人真正在賈家定下了名分,正式成為賈玮的屋裡人。
回到園中,三人接受了襲人、麝月倆人的敬茶,認可了這兩房妾室的身份。
一切儀式結束,賈玮同她們三人去了後院,一路上心潮澎湃,重生過來,從今日始,他的人生将完全不同。
PS:想着大婚一節要一氣呵成,因此打定主意寫完後才上傳,但在後來卡了卡,就拖到了這個時候了。
不過總算大緻寫出設想的情節,算是教科書式的才女洞房之夜。
鄭重說明:均屬原創,謝絕抄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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