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彤讓三人駐馬原地等着,然後轉身往殷府方向奔了回去。
鮮衣怒馬的三人頓時沒了脾氣,氣宇軒昂的一派尊容,立在路邊幹等。
劉馳馳恨恨地心想,天底下這種事,也隻有簡彤這丫頭才能幹得出來。
百無聊奈間,十六問道:
“一會怎麼辦?
”
劉馳馳動動眼使壞道:
“要不,趁她現在沒來,我們三人趕緊跑啊?
”
十六揶揄他道:
“我不管,那一會她發起狠來拆了我們殷府,你幫忙再蓋一座。
”
劉馳馳被他怼得無話可說,悻悻道:
“那你說怎辦,難不成我們真帶她去逛那些煙花巷子啊?
”
十六道:
“你話都已說出去了,難道你敢不帶麼?
”
劉馳馳不甘心,轉臉問李默餘的意思。
李默餘倒是豁達,一笑說道:
“你随她就是了,她既然要跟來,且聽任随意就好。
她若覺得不合适,自然就會離開。
”
殷十六也笑:
“我覺得默餘說的也對。
”
劉馳馳拿他們沒法,恨恨道:
“對個屁,有事你倆兜着!
”
殷十六開解他道:
“這個你不必擔心,這女孩經曆的世面還真不比你我都少,到時說不定是她保護你都難說。
”
說畢,他和李默餘齊齊笑了起來,隻笑得劉馳馳拿他們一點折都沒有。
正說笑間,從街那頭殷府的方向來了一匹高頭駿馬,馬上一人白衫青袍,淺色金線幞頭,俊朗的臉上一雙秀目直顯得英氣逼人。
這位秀氣的“公子”騎馬到他們面前停下,一副灑脫地打了個招呼:
“愣什麼愣,走啊!
”
原來,這俊朗明秀的公子正是簡彤!
這女孩扮男裝竟然比男人還好看。
三人愣了半天回過味來,默默地騎馬跟在她後面。
殷十六給了劉馳馳一個眼神,挑事地說道:
“看情形,今日我們三人都要跟着她混了。
”
李默餘抑制不住,被他的話逗得笑出聲來,被簡彤聽到,她回頭問:
“你們笑什麼?
”
“沒有,沒有。
”
三人連忙掩飾,表情間一片“猥瑣”。
......
初夏的金陵城裡,四處皆是暖香浮動。
曲水流暢間,秦淮河畔一片莺語花影,花閣酒坊之中,總有一船遊人醉倒徘徊。
在這樣的氛圍裡,簡彤一臉愉悅地騎着馬,輕快地走在了前頭。
三人小心翼翼跟在後面,倒似三個仆從跟班一樣。
跟了一會,劉馳馳頗覺不爽,索性打起精神大馬咧咧地騎了上去。
這正好合了簡彤心意,她放慢馬速等他齊頭并進。
沿街商鋪林林總總,但凡有商鋪的地方皆有認識殷十六的,打個招呼,問候一聲,他便明顯慢了下來。
李默餘跟着殷十六,不時也停下馬來。
不知不覺中,劉馳馳和簡彤就并排走出去了多遠。
“馳哥哥你看,那裡是看什麼熱鬧的?
”
簡彤一時新奇,指着一處人頭攢動的地方問道,言語間頗是興奮。
劉馳馳朝她指的方向伸頭望了一眼,灰着臉扭頭說:
“簡彤妹子,别嚷嚷那麼大聲好不好,那是男人們如廁的地方。
”
簡彤聽得臉上一羞,低頭自言道:
“我又不清楚,誰曉得你們男人如廁還要排這麼長的隊啊?
”
劉馳馳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正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的時候,忽見到前面一處門樓上挂着“秦淮曲苑”的招牌。
他腦中靈光一閃,便朝簡彤建議道:
“簡彤妹子,哥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怎麼樣?
”
簡彤頓時欣喜道:
“好啊!
”
兩人便騎到門樓邊下了馬。
書上記載,這“秦淮曲苑”茶館也算是個有百年曆史的老字号,開館至今,各種曲藝雜活皆有,說書的、彈評彈的、唱大鼓的,還有就是金陵城裡講當地“白局”的。
每到開演之時,總是看客如雲,熱鬧異常。
劉馳馳帶着一身男子裝扮的簡彤擠進館裡,在大廳的一角找了張方桌坐下來。
他伸手招呼茶博士,點了一壺上好的茉莉香片和幾樣精緻可口的茶點。
簡彤初到這種地方,抿了口茶水就開始好奇地四下閑望。
茶點剛上齊,說書的表演就開始了。
今日台上講的是薛平貴征西的故事,既有沙場上兩軍對壘的精彩章回,又有才子佳人兩廂厮好的纏綿情節,故事曲折,講得也生動。
簡彤很快就身臨其中,越聽越是有趣,一副欲罷不能的架勢。
劉馳馳看是時候該撤了,便向簡彤示意一下自己出門解個手。
簡彤聽得興緻正濃,擺擺手讓他快去快回,劉馳馳答應着便趁機跑了出來。
他剛擠出門,老遠就被殷十六一把給拖住了。
“你剛去哪兒了,害我們倆一通好找,簡彤妹子呢?
”
劉馳馳自鳴得意地指了指身後的茶館。
“我給她找了個好去處,她待着且有一會呢。
”
他這一招直讓殷十六佩服的不行,啧啧不住地誇他聰明。
他轉臉問道:
“那我們三人這是準備去哪?
”
殷十六一揚他那肥碩而驕傲的下巴。
“在這金陵城裡,你們跟着我走就行了。
”
.....
殷十六帶他們去的第一處地方,就是澡堂。
古老的金陵城裡,人們和水之間,有着非同尋常的親密關系。
早上一場皮包水,就是喝茶;午後一場水包-皮,說的就是泡澡了。
城南老牆根的倉巷邊上,開着一家波斯人經營的清真澡堂―醴泉池,胖子殷十六是這裡的常客。
老闆五十來歲,眼珠碧綠,一頭連着胡子都打了卷兒的濃密毛發。
作為一個地道的波斯人,他在這金陵城裡少說也生活十來年了。
他流利地操着一口江南腔調的漢語,還給自己起了個姓金的漢人名字。
殷十六一進門,他就親熱地迎上來稱呼道:“十六爺”。
老金面善,人緣好,再加之服務也周到,所以趕晚了來,經常連個空位都沒有。
殷十六從不擔心這個,他每次來老金總有最豪華的包間來招待他。
老金把他們引到裝潢富麗的包間,一人遞上一杯地道的波斯紅茶,另外還加了一小塊方糖,然後招呼一聲,知趣地退了。
“不錯嘛,頂級VIP!
”劉馳馳笑着拍拍殷十六說道。
“屁什麼屁?
”
殷十六不解地問他,在他眼裡,劉馳馳跟這老金一樣,時不時嘴裡總有一些古怪的詞冒出來。
“沒什麼.....”劉馳馳嘟哝着,往嘴裡放進了一塊方糖。
......
三人三兩下把自己脫光,隻看着殷十六就像隻白胖細膩的小豬,煞是可愛。
而李默餘則是一臂的龍紋,英氣威武;劉馳馳則身材瘦削勻稱,一身的肌肉緊緻,上好的帥哥胚子。
圍着柔暖蓬松的波斯浴巾,三人魚貫而入,一頭鑽進了澡堂子裡最大的池子。
泡進蒸騰着熱氣的碧色池水裡,三人不約而同惬意地哼了一聲。
确實是太舒服了,劉馳馳隻露個頭,整個人裹在溫水裡,舒服得隻想立刻睡上一會。
瞧着大夥都眯縫着眼,他頭枕着大理石的台面情不自禁也睡着了......
通常中午的覺是最好睡的,一覺醒來肚子裡也是犯餓的時候了。
劉馳馳餓醒的時候,估猜着該有申時了。
天色近晚,溫熱的池水在他臉頰一漾一漾的很是舒坦,澡堂子裡的浴客相繼已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他們三個,都泡在水裡懶得不想動。
門口有些響動,混雜着一陣老金和人争執的聲音。
聲不大,他們都沒在意,過了會也就沒動靜了。
當劉馳馳摘掉臉上的毛巾,準備掉臉叫老金送些吃的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對面水裡的殷十六和李默餘同時露出了異樣的眼光。
那兩人愣在水裡,眼光即是詫異,又是害怕,活像吃了半截子蒼蠅一般。
這兩人也會害怕?
串通一氣作弄我吧。
劉馳馳想到便譏笑着說:
“兩位仁兄,要不要彼此抱起來,這樣裝得更像些。
”
卻不料殷十六連反駁他的勇氣都沒有,隻伸出一隻白胖的手臂指指他的身後,提示他:
“你後面......”
活見鬼了,這胖子怎能害怕成這樣?
劉馳馳不屑地一回頭。
媽呀!
澡堂的水池邊,青衣白衫地站着一個人!
正是怒不可抑的簡彤。
劉馳馳頓時驚跳了起來,不對,他沒敢跳。
“簡彤!
你怎麼跑這裡來啦?
”
這姑娘一臉怒氣未消,不搭理他,指着三人斥道:
“虧你們三人還記得我!
我今日就在這上面等着,看你們泡到何時!
”
辛虧這姑娘是一身男人的裝扮,要不這澡堂子早該炸開鍋了。
殷十六服軟道:
“簡彤......公子,要不你先出去等會,等我們上來換好衣服,我們再作商量。
”
簡彤嬌臉一唬,指着劉馳馳鼻子訓道:
“商量個什麼,有何好商量的,你一個人偷偷溜走,有跟我商量嗎?
”
劉馳馳小聲解釋道:
“我不是跟你說了一聲我去解個手嘛。
”
“你還好意思說,解手?
你這個手解到澡堂子來了?
”
不說也罷,一說簡彤愈發的生氣。
“撲哧”,對面的殷十六聽了他的解釋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姑娘臉色越發的不好看了,一骨碌在池邊坐下,賴着不走了。
三個人光溜溜泡在水裡,一動不敢動,面面相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