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
随着皇帝一聲落下,這道命令就自禦前公公克盡榮口中伊始,至乾清宮門前殿上太監接下,再經由乾清門,保和殿,中和殿,太和殿,太和門而過,直達午門。
有皇帝欽旨準入,蒙古使臣的隊伍自然不再多受阻攔,在午門前卸了車馬之後,當下便猶如肖逸璇那般順暢地入了宮來,不一會兒時間,就見一高一矮兩名身穿狼皮大麾的精壯漢子風風火火地由外面走上了乾清宮大殿内,全然不在意文武百官帶着敵意的眼神,徑直來到肖逸璇等人身前才堪堪停下,齊齊下跪高聲道:“外臣别克台!
”
“外臣烏日更達!
”
“拜見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
這兩名漢子雖然一高一低,但卻同樣都壯得有如牛犢,嗓門也是奇大,這一句話可說得是驚天動地,直将龍駕前方的一名小太監吓得打了個哆嗦,而等到此聲剛落,立在武官列中的一位彪形大漢便站了出來,喝斥道:“大膽!
你等蠻夷,居然敢在金銮殿上喧嘩!
”
此人正是禦林軍大将軍霍淺澤,這位的脾氣之暴躁,滿朝遍野皆知,對于其行出此舉也無意外,誰都知道,這位大将軍早年間便是邊關帶過兵的,和蒙古軍隊打過的仗,大大小小算下來,至少也得有上百場之多了,他向來就對蒙古人痛恨得很,這下一有機會,自然是要無事化小,小事鬧大了。
隻不過雖是被他這麼喝斥着,那兩名蒙古使臣卻不搭話,徑自在跪了一禮之後便站了起來,其中那矮個子的甚至還露着一臉的傻笑,直勾勾望着簾幕後方的皇帝,若是之前他們還隻算是殿上喧嘩的話,此刻的舉動卻已算得上是大不敬了!
“混賬東西!
膽敢直視龍顔!
”
見此情況,不說大将軍霍淺澤,就連那年邁的老宰相黎挽清都坐不住了,當下便跳了出來,指着那矮個漢子的鼻子就是一通臭罵,這老爺子身子骨老了,剛才那一聲萬歲也着實是将他吓了一跳,直笃定對方真是在咆哮殿前呢。
隻不過對于黎挽清的罵聲,這兩名大漢卻依舊是不聞不問,就連臉色都未有變,隻有那個兒高的大漢低頭瞥了這位身材矮小幹瘦的宰相一眼,嘴角發出一聲嗤笑,就仿佛一頭老虎在看着一隻猴子吵鬧一般。
黎挽清一代風骨文人,一輩子雖是起起伏伏,但自從十幾年前官居一品之後,卻是再沒有受過這般折辱,當下便爆了起來,正想沖上去和那傻大個兒拼了老命,就聽上座皇帝出言将他們打斷道:“行了!
都安分點!
”
皇帝發話,這些個光火的大臣們自然再不能再說什麼,憤憤地各自退了回去,緊接着便聽皇帝繼續開口道:“你們這群蒙古的狼崽子,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
皇帝的語氣極其生硬,估計倘若是那田中四郎聽了這話去,早就千冤萬告地縮在地上了,而這兩位大汗一聞此言之後,卻是渾不在意,其中那矮個兒的漢子更是哈哈一笑,接着十分随意一拱手道:“謝陛下誇獎!
外臣聽你們中原有過一句古話,便是狼行千裡吃肉,狗行千裡****!
在草原上,隻有狼才活的惬意持久!
而狗,卻隻有給我們當食做餌的份!
”
“說得不錯。
”
話落,卻見皇帝也不生氣,停頓了一下之後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但你可知,上古時代,你口中的狗,卻也是被人馴服了的狼?
說起來,朕不僅看人有一套,這相起畜生來,也是頗有見地的,早在五年之前,當你們大漢琅闊台伏在朕的面前,請求朕發兵赴蒙的時候,朕便相準了他的品種,你等且猜猜,他是個什麼品種?
”
“回父皇!
依兒臣看來,那琅闊台猥瑣好色,手段卑鄙,有求人時卑躬屈膝,翅膀硬了就上蹿下跳,事罷狗咬狗骨,倒是像極了醉仙樓門前那條癞皮狗!
而面前這兩位嘛。
。
。
一隻京巴,一隻田園,就這品相,可不能再高了!
”
緊接着,還不等那兩名大漢發話,就見二皇子肖逸泉搶先高聲說道,此言一出,當即便引得滿堂哄笑,這笑聲比之之前嘲笑那田中四郎時的聲音還大,隻不過,這兩位漢子,卻沒有人家田中四郎的臉皮,衆目睽睽之下被這麼一罵,當即便是急紅了大臉,但這金銮殿上,他們又不敢出言反駁,隻得硬生生忍了下去,恨不得噴出一口老皿。
最後,還是那高個兒大漢拉着那矮個漢子重新跪下,說道:“陛下!
别克台是我蒙古的三王子,自小嬌生慣養,嚣張跋扈慣了,就算在草原的時候,跟我們大汗說話時也是這樣,此來不懂中原規矩,無意間冒犯了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
說罷,這大漢便将腦袋死死貼在地上,而一旁的别克台卻不領情,依舊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龍椅上的皇帝見狀沉默許久,最後才輕輕出言道:“罷了,退下吧!
”
“謝陛下寬宏!
”
聞言,那高個兒大漢急忙将自家王子拉了下去,來到其餘幾位王子使臣的身邊站定,再沒有多出一道聲響。
接下來,也不見皇帝他們說出訴求,直接便跳過了這一流程,徑自開口說朝着一衆使臣們說道:“幾位,想必你們也是知曉,所謂朝會,卻不僅僅是一場無聊宴席而已,其主要目的,還是為兩國商賈創造機會,叫他們廣闊商道,協定生意,以求國與國之間共同得利,其作用不容小觑!
此次朝會初十舉行,屆時,也将有京城百姓前來觀禮,禮部操心着,把這事兒給朕操辦好了。
”
“臣尊旨!
”
聞言,禮部尚書梁安祿出列應了一聲,緊接着,便又聽皇帝繼續道:“在這期間,幾位使臣,便交由朕的幾個皇兒接待了,至于誰接待誰,你們幾個便自行商議去罷。
”
說罷,皇帝又與衆臣囑咐了幾句題外之話,緊接着便出言散朝了,而肖逸璇等一衆皇子,以及五國使臣們,則是由禮部尚書梁安祿領着,一路便出了皇宮,又在午門外将各國使臣的車隊人馬全部接上之後,便準備直奔禮部。
在此期間,肖逸璇注意到,除了那蒙古使團上百人隻有寥寥數量運送貢品的馬車、其餘大多全由騎士組成之外,其餘四國的使團加在一起,當真是可用人山人海來形容,除了少數的護衛下人,更多的則是商賈打扮的平民百姓,他們各自攜着載滿了各樣貨物的大隊馬車,齊齊守候在午門外的廣場上,直将這偌大的廣場給擠了個滿滿當當!
見此情況,肖逸璇便知皇帝此前所言非虛,此次朝會與其說是朝會,倒不如說是一屆洽談各國貿易的商業交流大會更為合适,從這一點上,他還是很贊同那個便宜老爹的做法的,畢竟放眼大越之前,曆朝曆代的商賈都是無甚地位,甚至還低于農民的,更别提會由朝廷主動給商賈們創造機會,促進商業消費增長了,其實不用想也知道,有此一會,最後得利最大的,還是他大越,畢竟這五國除了琉球東瀛地理位置較近,每年間還尚有一絲往來之外,其餘的不是老死不相往來,便是處在大越的四面八方難以聯系,這到了最後,他們最好的選擇,還不是和大越的商人們做生意?
這樣想着,肖逸璇便随着大隊人馬一路向着禮部行去,剛一過午門廣場前的金水橋,周遭百姓們便吵吵嚷嚷地圍了上來,其中很多商賈打扮的人們,更是激動期待不已,個個已經在摩拳擦掌,準備在幾日後的朝會上‘大展身手’了,而至于其餘的百姓們,也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外使來朝對他們來說,也不是頭一遭了,眼見這大隊人馬烏泱泱地走過,他們便知,這北京城裡,馬上就要熱鬧起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