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第219章 心深如海1
名滿帝都的風月場所――紅粉佳人裡,夜夜笙歌,絲竹聲陣陣悠揚,黑沉沉的夜已經過去了大半,一夜即将結束。
而今夜,笙歌依舊,樓裡卻似乎多了一些凝重不安的氣息。
布置得華麗貴氣的廂房裡,一襲紅衣薄紗的女子輕倚着朱漆華麗的床柱,玲珑有緻的身段包裹在輕絲薄紗下若隐若現,流露出極緻的性感與妖娆魅惑之氣,一向顯露于人前豔麗無雙的面容,今日卻是脂粉未施,素面朝天。
縱使是傾國傾城的女子,每月也總有那麼幾天特殊的日子不能接客,穆妖娆自然也不例外。
往常每到這個時候,穆妖娆大多選擇閉門睡覺,一來是睡眠養顔,調養身體,二來也是因為身子乏,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
身邊有婢女伺候着,飯來張口,實在睡不着了就坐在窗邊欣賞風景,發呆出神,安靜的四五日時間一晃也就過去了。
可今日,曾讓無數男子迷得失了心魂的那雙丹鳳眼裡,卻隐隐流露出深思之色。
房裡的侍女被打發了出去,穆妖娆起身披上外衣,款款走過去打開房門,外面燕燕笑語清晰傳入耳畔,女子的軟哝細語,男人的調笑戲谑,間或交織着不堪入耳的****穢語……青樓之地,即便如何華貴上檔次,即便男人們腰纏萬貫,也依舊改變不了許多人骨子裡的粗鄙低俗。
沿着二樓紅色的護欄漫無目的地慢慢走着,看似百無聊賴,實則耳朵裡沒有放過任何一點與此地絲竹笙歌格格不入的聲響,待在這裡近十年時間,此處的每一間房裡住的每一個人,來來去去,對于穆妖娆來說,沒有一個不是熟稔于心。
紅粉佳人本就是帝都一等一的銷金窟,不止客人待遇上乘,即便隻是姑娘們本身,也是極受鸨娘呵護的,身價不錯的姑娘都有自己獨立的閨房,身邊有專用的侍女,還有……特殊時候,專門為姑娘們打發時間而辟出的私人院落。
因不想被旁人打擾,而特意将院落設得偏僻了些,遠離喧鬧的堂苑,在東北角位置。
不過,這處院落雖偏僻了些,但裡面的布置卻絲毫也不遜色于一般大家閨秀居住的小苑,庭院樓閣,小橋流水,花草樹木,六角涼亭,無一或缺,環境清幽安靜,在這裡待上三兩天,幾乎能立即忘卻所有纏在心頭的煩惱。
然而,一般情況下,樓裡大多姑娘即便身上不方便,也很少選擇來這裡,青樓之地,大多女子在習慣并且開始享受金錢帶來的魚水之歡後,無形之中,心裡那方甯靜緻遠的淨土已經被腐蝕殆盡了。
穆妖娆也很少來這裡,但她不來的理由卻與她人不同,她不來,隻是因為……不想打草驚蛇。
紅粉佳人裡,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引得諸多男子瘋狂愛慕的花魁,也是一個身懷武功的高手。
穿着繡鞋的腳無聲踩在平地上,纖瘦的身子完全融入了黑夜裡,悄無聲息,緩緩走近這座已經完全聽不見前面喧鬧的小苑。
穆妖娆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但她能隐隐猜到,懷王似乎……要東窗事發了。
否則,他不可能在大門沒有上鎖,周圍沒有布下重重護衛的的情況下,就迫不及待地在這座小苑裡如困獸之鬥一般與人相會。
并且,如此焦躁低吼。
“納伊有沒有消息傳來?
”
“回禀王爺,我們派出去的殺手已經全軍覆沒,沒有一個生還之人。
”
“什麼?
!
怎麼可能?
”懷王失聲大叫,一瞬間語調變得又驚又急,氣極怒罵,“殺手閣傾巢出動,居然都沒能殺得了攝政王府的小丫頭?
他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這就是殺手閣号稱從不失手的一流高手嗎?
白白耽誤了本王的大事,簡直就是一群飯桶!
飯桶!
”
“王爺息怒,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
“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懷王真的已經氣急敗壞了,如困獸一般不聽掙紮的沉重腳步聲聽得無比清晰,片刻之後,他咬牙道:“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片子而已,能做成什麼事?
本王還真就不信了。
”
“但是她手下有青雲騎。
”
“青雲騎?
區區七十幾人而已,在蒼鳳修麾下确有幾分本事,但現在率領青雲騎的人是誰?
本王就不信,他們堂堂七尺之軀的男子漢,當真心甘情願聽一個還沒斷奶的女娃子差遣!
”
“……”
“本王似乎太緊張了,納伊有十五萬大軍,任她鳳青鸾和青雲騎本事如何高強,又豈能敵得烏壓壓的十五萬精兵良将?
隻要沒有證據,他們絕對不會懷疑到本王身上。
”
“王爺所言甚是。
”
“那個鳳凰閣排名第一的殺手,叫宮月流火的……他不是已經拿了本王的銀子了麼,傳信給他,讓他今早動手,最好在鳳青鸾回來之前動手解決了她――”焦慮與不安漸漸緩解,懷王的聲音恢複了陰沉,“不管她能不能查到什麼,隻有變成死人,本王才能真的放心。
”
“是。
”
“秦王府的影衛得手了沒有?
”
“秦王府的影衛?
”這個人顯然沒聽明白,聲音了流露出顯而易見的不解,“王爺說的是……?
”
“本王派出去追殺霁月山莊那兩個主事的影衛。
”
“……”還是不明白,這個聲音遲疑道:“屬下沒有得到來自于任何影衛的消息……”
“沒有任何消息?
”懷王又是一驚,“怎麼可能?
影衛離開帝都已近十日,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
“屬下待會兒去查清楚,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是王爺……秦王府的影衛怎麼會……”怎麼會聽你的差遣?
懷王沉聲道:“這個你不用知道。
”
“是。
”
一陣石壁緩緩挪動的沉悶聲音在黑夜裡響起,穆妖娆眸心一凝,緩緩舉步朝院子裡走去。
四下細望,沒有半個人影,方才待在涼亭裡說話的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