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啊!
”趙光義笑咪咪的說:“有句話叫‘文如其人’不知你聽沒聽過?
大話誰都會說,可是你看看你現在寫的這些東西,叫什麼?
太浮華了,你還要加深學習啊!
”
趙徳昭盡管心裡膩歪至極,面上卻恭謙至極,表演嘛,誰不會!
趙徳昭微微一笑,說道:“詩詞之道,在于文字的排列,這個隻是小道,甚至算不上道,隻是一種文字遊戲!
”
這個時候趙徳昭貶低文學的價值,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這個腹黑的二叔總拿這個說事!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
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趙徳昭踱着步子,朗誦了一段後世的《大學》,現在的《小戴禮記》第四十二篇。
演戲演全套,趙徳昭繼續說道:“這就是說,隻要我們抓住事物的規律,那我們就接近這個事物的道了,這個道,我覺得就是事物的本質!
”
說道這裡,趙徳昭盯着趙光義看了幾秒,接着繼續說:“二叔剛才說的‘文如其人’我不敢苟同。
明王敦孝感,寶殿秀靈芝。
色帶朝陽淨,光涵雨露滋。
且标宣德重,更引國恩施。
聖祚今無限,微臣樂未移。
這首詩可是李義府寫的《宣正殿芝草》,寫的多好,多祥瑞,可是你能說李義府是賢相,是好人嗎?
文章、詩詞都是有規律的,二叔!
你想要什麼樣的詩詞?
你說,我就能作出來!
”
趙光義眯着眼盯着趙徳昭看,似乎有些不認識這個侄子了,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呢?
“猖狂!
”趙匡胤喝道:“你也太大言不慚了!
你來首言志詩看看!
”
趙徳昭裝作略加思考,吟誦道: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然後又走兩步,繼續吟誦:
“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
”
“要大氣的詞!
”趙匡胤改變考題。
趙徳昭走了六步,停下來,昂首吟誦: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
“凄婉的!
悼念亡妻!
”趙匡胤繼續變化。
依然六步,趙徳昭高聲吟誦: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裡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鬓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
“十年生死兩茫茫,···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趙匡胤被詞中的意境打動,最主要他有切身體會。
不論怎麼說,賀氏的地位,誰也無法代替。
趙匡胤久久不語,半晌,方才緩緩開口,說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
到了這個時候,趙徳昭知道自己過關了。
不理趙光義那如劍的目光,從容而又淡定的說道:“前段時間讀書,自己摸索出來的,我還根據摸索,寫了篇寫詩詞的啟蒙文章,叫《日新對韻》!
”
“哦?
”趙匡胤來了興趣,說道:“說來聽聽!
”
“天對地,雨對風。
大陸對長空。
···”
趙徳昭很無恥的剽竊很多後人的勞動果實,不但沒有内疚後悔,反而沾沾自喜。
當然作為一個政治任務,無恥也是必備的一項必要的素質。
所以,毫無廉恥的将《笠翁對韻》也占有了!
反正穿越北宋的,大抵都會将《三字經》《笠翁對韻》等後期的啟蒙讀物全部剽竊。
趙徳昭心安理得,不剽竊,自己傻啊!
“日新!
”趙匡胤看着趙徳昭,在趙徳昭肩膀上拍了拍,說道:“你能有這樣的成就,我很欣慰,我想你母親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說說,你是怎樣開竅的?
”
“爹爹,說句老實話,您可别生氣!
”趙徳昭裝作乖巧,懂事的樣子,說道:“我以前是裝的,木秀于林未必是件好事!
我害怕,爹爹正直春秋鼎盛,不需要一個能幹的兒子,有個能幹的弟弟,就行了!
”
說着,看了看趙光義,繼續說道:“二叔可是替您打理了16年的鋪子了!
這次有病後,我也想開了,咱們趙家,不是李唐,斷不會出現父子兄弟相殘的事情的!
”
“長大了!
真的長大了!
”趙匡胤看了看趙光義,說道:“二弟!
怎麼樣?
放你手底下,曆練一番,夠不夠接我的家業呢?
”
“這···”趙光義為難了,心裡恨的牙根癢癢,面上還是要滿臉高興的說道:“為兄長賀!
兄長大喜啊!
”
“哈哈哈···”趙匡胤一陣長笑,說道:“行了!
不說了,走!
回家!
咱們父子好好聊聊!
”
趙匡胤抓住趙徳昭的手,大步離開。
沒有理趙光義和趙光美。
趙光義看着還在那一頭霧水的趙光美,一跺腳也走了!
趙光美結束了懵逼的表情,搖搖頭頹然坐下,拉着翠翠的手,說道:“都走吧!
走了才幹淨呢!
”
皇宮寝殿,趙匡胤看着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兒子,心裡不由感慨!
孩子終于成人了!
“昭兒,”趙匡胤拉着趙徳昭的手,說道:“以前是為父對你的要求嚴格了!
以後不會了,現在你長大了,該出來做些實事了!
”
趙徳昭也不破壞這難得的父子溫情,任由趙匡胤拉着,笑着對趙匡胤說道:“父皇!
孩兒正有此意,正準備找機會向父皇禀報呢!
”
“先說說你想幹什麼?
”趙匡胤笑着道:“要不要留在為父身邊學習學習?
”
“這···”趙徳昭為難了,說話有些吱吱嗚嗚。
“想什麼就說什麼!
”趙匡胤說道:“我們是父子!
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
“啟禀父皇!
”趙徳昭把心一橫,說道:“孩兒想離開京城,去西京做留守!
”
趙匡胤神色一凜,正色問道:“為何要去西京?
留下來做開封尹不好嗎?
”
聽到父親說做開封尹,王一到放下心來。
看了不像後世說的那樣,一味地壓制自己,是因為給趙光義鋪平道路。
父親還是有想法傳位給自己的!
趙徳昭看着趙匡胤,正色說道:“父皇,王叔已經擔任開封尹16年了,現在早有南衙之稱,上上下下,包括這開封的角角落落,甚至這皇宮之中,都有着王叔的眼線吧!
我做這開封尹還有什麼意思?
泥雕木塑麼,再惡意些,我出錯就在别人一念之間啊!
但是,洛陽不同,自唐末黃巢之後,洛陽疲敝,所以正是白紙一張。
在一張白紙上作畫,出成績是必然的,不出成績才是怪事。
更何況,這開封看似繁華,但是無險可守,契丹鐵騎轉瞬可至!
非是做都城的所在啊!
”
聽完趙徳昭一番話,趙匡胤老懷大慰。
趙徳昭甚至看得到趙匡胤眼角裡似乎有淚光。
“昭兒!
這些年你韬光養晦,過的很苦吧!
”趙匡胤沒有對趙徳昭的長篇大論做任何評價,隻是很慈愛的看着趙徳昭,說道:“花蕊夫人的事情,是你自污的吧!
”
趙徳昭面上沒有露出馬腳,心裡面卻是波濤翻滾。
換個心機少點的人肯定不會這樣,兇有激雷而面似平湖。
盡管趙徳昭很懵逼,臉上還是露出很愧疚的模樣,說道:“終是被父皇看出來了,以前看書看邪了,史書上天家無情啊,尤其是唐時,太子就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兒臣害怕啊!
”
趙匡胤饒有興趣的看着趙徳昭,問道:“現在怎麼不害怕了呢!
”
趙徳昭想了想道:“因為兒臣想通了一些事情,父皇知道,前些日子,兒臣差點死掉了。
兒臣躺在床上,不由想到《小戴禮記》四十二篇,聖人說,修治齊平,我一樣都沒做到,就這樣死去。
我不甘心,因為我可以每樣都做到的,而且還會做到最好!
”
說道最後的時候,趙徳昭完全不是在表演了,而是在訴說自己的志向了!
趙匡胤在趙徳昭身上,終于看到自己年輕時的一絲影子。
那時,自己是如何躊躇滿志的離開洛陽的!
“做西京留守可不是什麼輕松的事情!
”趙匡胤說:“你也清楚洛陽将承擔怎麼的責任!
”
“是!
兒臣明白!
”趙徳昭一副奮發進取的派頭,說道:“故此,兒臣需要父皇的支持,兒臣還缺人才,父皇夾帶裡的人才,也要給兒臣些,兒臣才有希望成功,總之,沒有父皇的支持,兒臣什麼都不是!
”
趙匡胤不置可否,問道:“還有麼?
就是這些要求?
”
趙徳昭看着趙匡胤,良久,才緩緩說道:“父皇!
兒臣鬥膽還想問父皇要一個人!
父皇千萬不要生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