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的濃度再低也總比直接用水洗要有效果得多,現在條件不允許也隻能先将就了。
把方法教給大丫頭,很快溫好的酒水就被端了過來,大丫頭把溫水放到一邊,開始認真仔細地用溫酒為李弈擦拭起全身。
這一次的效果明顯比剛才顯著,僅過了幾分鐘,酒水擦過的地方,紅潤的皮膚在漸漸地變白,摸上去已然有了一絲涼意,再不像之前那樣手還未曾放到身上就已經感覺到了騰騰的熱意。
“好像真的有效!
”大丫頭長松了口氣,手頭上的動作做得越發賣力。
劉郎中不信邪,也試着在李弈的小肚子上摸了一下,面上震驚不已,溫度竟然真的降下了!
不針灸不吃藥,隻是用酒水這麼輕輕一擦,之前那麼高的溫度竟然這麼快就有所緩解,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劉郎中忍不住又伸手探了一下李弈的額頭,涼濕的毛巾确實讓他的前額顯得有些冰涼,小臉上的紅暈雖未消散,卻也隻有鼻頭的兩端還明顯一些,其餘部位已然紅得不再那麼顯眼。
伸出手指放在李弈的右手脈搏,劉郎中眯眼細辨,片刻之後收回手掌輕歎:“隻治标不治本,外熱雖消,内在的病竈卻仍然存在。
不過即使是如此,也已經是很了不起了,至少能讓孩子再多撐兩日。
”
現在,劉郎中已經不敢再小視李豐滿的這種奇異療法了,畢竟在此之前,他甚至連這種緩解外症的治标之法都想不到,僅這一點,在醫治李弈這件事情上,李豐滿就比他這個郎中要強得多。
“如此的話那就實在是太好了!
”
老富貴不由用力握了握拳頭,老爺的方法見效,說明小少爺應該是有救了!
大丫頭的面色也是一緩,有劉郎中這個正經醫師的肯定,她的心中更安,不由地偷偷擡頭看了李豐滿一眼,感覺他們的父親今天比往常要靠譜得多,好似真的變了。
李豐滿這個時候并沒有心情關心這些,物理降溫會有效果他确信無疑,根本就不必用姓劉的郎中去肯定。
現在真正的問題是,小孩子體内的炎症不消,高熱稍後還是會再次反複。
李豐滿看得很清楚,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小娃娃又拉了一次,吐了兩次,哪怕身上的高熱已然有所緩解,嘴唇上的幹裂卻是越發嚴重。
脫水了。
再不快點兒給他止吐止瀉,這小娃娃肯定會因為大量脫水而導緻體内的電解質失衡,小命随時都有會挂掉的危險。
“鹽呢,怎麼還沒有拿過來?
”李豐滿不由出聲催促。
現在體溫稍降,整個人應該都會感覺舒适一些,這時候喂一些鹽水應該能喝得下去,隻要鹽水能夠進肚,至少短時間内不必擔心他會失水過多的問題了。
“來了,來了!
”
醫館的學徒小跑着從後院拿來一小包鹽來,李豐滿急忙上前接過,鹽是那種顆粒很大粗鹽,不過現在也顧不得講究什麼了,直接捏了一小撮放進碗底,拎起已然不是很熱的開水壺把白開水倒入。
“啧!
”
端起嘗了一口,入口稍鹹,濃度适宜,李豐滿輕點了點頭,之後把鹽水遞給老富貴兒,“把這些水給小弈喂下,一次可以少喂一些,但這碗水,一個時辰内必須要全部喂完。
”
老富貴兒應聲領命,雙手接過水碗,小心地端到床前,拿起小湯匙開始一點一點兒地往小娃娃的嘴巴裡喂送。
“嘤嘤嘤……”
小娃娃嘴巴一張一合,很配合地吞咽着湯匙中的鹽水,看上去似乎真的渴極了,喝了兩口之後,眼睛睜開,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見此情形,老富貴兒與大丫頭全都精神振奮,從昨天下午病發一直到現在,小家夥終于開口吃東西了。
雖然隻是一些鹽水,但總算是有了改善不是嗎。
有改善,那就是好的兆頭!
蹬蹬蹬!
外在傳來厚重的跑步聲,李豐滿聞聲向外瞧看,是根福那個大塊頭小跑着回來了,背上背了一整筐的綠色草藥。
吩咐老富貴兒與大丫頭在屋裡照看好小娃娃,李豐滿擡步向根福迎了上去。
劉郎中稍作猶豫,也緩步跟了過來,對于李豐滿口中可以治療腸胃病症的膏藥,他一直都有着很強烈的好奇心。
李豐滿前面的法子已然湊效,效果明顯得讓劉郎中都有點兒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對于李豐滿後面的手段,他更是不想錯過。
也許,這個李公子真的能夠創造奇迹呢?
“少爺,你要的草藥我給買來了,二十二斤,一共五十文錢!
”根福嗡聲嗡氣地向李豐滿彙報着。
李豐滿伸手抓起幾片枝葉瞧看,之後滿意點頭,跟記憶中的圖形一緻,确實是他所需要的那種艾納香,沒想到根福這麼快就收集一了這麼大一堆,二十二斤,足夠用了。
“劉郎中,家裡可有大鍋?
”李豐滿扭頭向劉郎中問了一句,問得劉郎中直愣神兒。
“鍋自然是有,就在後院的竈台之上。
”劉郎中恍神道:“李公子若有所需,可盡管到後院去用!
”
李豐滿沖其拱了拱手:“如此,多謝了!
”
“李公子客氣了。
”劉郎中有些扭捏道:“不過某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李公子能夠同意。
就是李公子在制作膏藥的時候,某能不能……”
李豐滿了然道:“劉郎中不必多言,我在醫道之上隻通皮毛,許多地方還要依仗劉郎中在旁指點,就算你不提我也會邀請劉郎中在旁邊協助,就是不知劉郎中會不會嫌麻煩?
”
“不會不會不會!
劉某樂意之至,又怎會嫌麻煩?
”劉郎中連忙擺手,知道李豐滿這是在照顧他的面子,心中不免對李豐滿多有感激。
以前不是說這個酒鬼對人對事都甚是無禮,甚至還攪得四鄰不安麼,怎麼今日卻顯得如此練達通透?
劉郎中心有所疑,暗歎果然是流言最不可信,這麼通情達理的一個好人,怎麼會被一些長舌婦給傳成了腌臜人物?
“隻是如此的話,會不會讓李公子陷于不義之中?
畢竟這膏藥的方子李公子也是得承于他人。
”不知不覺當中,劉郎中又開始為李豐滿着想起來:“若是真不方便的,劉某還是不要……”
“無妨。
”李豐滿正色浩然道:“當初我隻是答應那位老先生不将此方宣于紙上,如此并不算是違信棄義。
”
“況且,若是此方真有奇效,就算是真的要違信棄義,某也無怨無悔。
隻要全天下像小弈那樣的稚童都能因此方而得避災疾,我李某人個人的信譽榮辱,又算得了什麼?
”
如果有特效的話,李豐滿感覺在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身上當有佛光迸現。
看到劉郎中對他肅然起敬的神态,李豐滿給自己方才的表現打了一個滿分。
既然酒鬼的身份已然無法改變,那麼,這就是李豐滿為自己洗白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