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58章老兵不死

  李汝魚起了個大早。

  不想有人起得更早,挂着黑眼圈似乎一夜未曾睡好的徐秋歌,卻憑空多了幾分女人妩媚,而那位很有君子風範的燕狂徒,春風滿面。

  眉角龍走蛇的黑痕似乎活了過來。

  安靜吃着早食,徐秋歌忽然來到李汝魚身前,“你不想說點什麼?

  李汝魚擡頭,或許是理虧,終究說了一句:“先前是我不對,昨夜我們兩清,關于前夜的事情,北鎮撫司職責所在,如果你願意接受,我向你道歉。

  說完繼續低頭吃飯。

  如果不是因為理虧,李汝魚甚至不想和徐秋歌說上任何一句話。

  徐秋歌冷笑連連,“好一個職責所在。

  但李汝魚埋頭吃飯。

  自己竟然被無視了……

  徐秋歌自小錦衣玉食,家裡将她當寶貝一般慣着,清明節時回老家祭祖,偌大的徐氏家族裡,堂哥堂弟們誰不巴結奉承自己。

  就是那些頗有姿色的姊妹,雖然私下裡羨慕嫉妒,但明面對自己全都唯唯諾諾。

  何曾被人如此無視過。

  最關鍵的是無視自己的少年,兩次襲兇,是為生平奇恥大辱。

  不能忍。

  徐秋歌怒叱一聲,腰畔長劍锵的一聲出鞘,劍指少年,“信不信本姑娘殺了你!

  燕狂徒吓了一跳。

  我的大小姐嘞,這可不是徐府,由不得你任性。

  攔住徐秋歌,“先等他吃完飯,死囚也不做餓死鬼不是?

  實際上懼怕,萬一這個北鎮撫司的缇騎身手了得,一刀将這位妙人兒捅了,自己找誰說理去,而且問題不在于此。

  雖然北鎮撫司還沒有嚣張到如此無視法紀的地步,但真打起來事情鬧大,自己怎麼辦?

  所有的努力都将化為泡影。

  徐秋歌冷哼了一聲。

  李汝魚懶得理她,細嚼慢咽吃了兩個鹹鴨蛋,三個大肉包,就着泡菜喝了碗粥,這才起身,一臉認真的對徐秋歌行禮,“先前多有冒昧,還請見諒。

  就這樣?

  徐秋歌無比郁悶,怒道:“道歉有用,還要官差做什麼。

  李汝魚點頭,“有理。

  旋即輕輕按住腰間繡春刀:“好像我就是官差。

  徐秋歌噎住。

  幹脆一頓腳,一不做二不休,“我殺了你!

  女人麼,大抵如此,況且她确實占理,頭腦發熱間哪顧得了其他,一振手中長劍,就要和李汝魚拼命,被燕狂徒及時拉住。

  “小哥兒,你看這樣行不,作為賠禮,你護送我們前往璧山縣?

  李汝魚愕然,“為什麼?

  燕狂徒示意徐秋歌别激動,然後扯起一抹溫煦笑意,“你是北鎮撫司缇騎,繡春刀在手,誰敢為難于你,而我們需要迅速離開江秋州。

  伸手不打笑臉人,李汝魚沉思良久,“可以。

  在情在理。

  自己确實理虧。

  況且徐繼業你不是在調查我麼,那我也惡心惡心你。

  一行三人出了雙鹿鎮。

  小半個時辰後,數十騎風卷殘雲沖入小鎮,在平安客棧前停下,徐繼業下馬,掌櫃杜老三已恭謹的等候在一旁,微微彎腰顯示尊敬,“二爺,小姐他們剛離開一會。

  徐繼業點點頭,“老杜,昨夜……”

  杜老三慌不疊道:“昨夜無事,小的不敢松懈,盯了一夜,隻是……”

  徐繼業心中一驚,“隻是什麼?

  杜老三苦笑道:“小姐受了委屈,被那少年掴了一掌。

  徐繼業放下心來。

  先前還擔心女兒腦袋一發熱,被那遊俠兒撿了便宜,現在看來她還不算太笨。

  知道女人最珍貴的是什麼。

  旋即心中怒意沸騰,李汝魚,區區一個北鎮撫司缇騎,你竟敢打我女兒?

  找死!

  待徐繼業等一群人離開後,口瞪目呆的杜春明不可思議的看着父親,“爹,這人是咱們江秋州的知州大人吧,今年上元節我在燈會上見過,可威風了。

  杜老三點頭,眼神隐晦着痛楚,“是啊。

  真威風啊……

  “他怎麼會認識你?

  杜老三望着遠處,悠悠的歎道:“兒啊,還記得爹給你說過當年的事情麼,那位帶着三百兵馬去剿殺流寇卻大敗而歸的裨将,姓徐。

  裨将徐繼祖。

  徐家長子,江秋州知州徐繼業一奶同胞的兄長。

  杜春明撇嘴,當然不信,以為父親隻是在吹牛。

  卻被徐徐而來的一騎吸引住了眼球,高頭大馬,身穿飛魚服,腰配狹長刀,抽着旱煙,身體随着馬蹄踏走前後一晃一蕩。

  是個有些賊眉鼠眼看起來不像是好人的老頭兒。

  那狹長刀和昨夜少年腰間刀一模一樣。

  老頭兒忽然扭頭,看着杜老三父子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大黃牙。

  杜老三渾身起了打了個寒顫。

  目視騎馬老頭兒遠去後,杜春明正思忖發生了什麼事,卻見父親自語歎了句“也是北鎮撫司”……然後輕輕拍了拍自己肩膀,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說春明你也已成家立業,該是獨當一面的時候了,爹沒什麼本事,也沒給你攢下萬貫家财,咱們老杜家平安客棧這點基業就交給你,今後好好打理,多孝敬娘,她眼花了看不清楚。
又說若是家裡條件好了,再給咱老杜家生兩個帶把的,等他們長大了送一個去參軍,并且一定要告訴他,他爺爺不是逃兵……

  杜春明茫然至極。

  便見父親說完後回屋,片刻後腰間佩刀,又從後院牽出那匹早已不适合行途跋涉的老馬,然後顫巍巍的爬上馬背。

  腰間刀是父親高價從黑市買來的西軍制式戰刀。

  為此娘還和爹大吵大鬧過,可扭不住爹那臭脾氣,買回刀後,每當無事時,爹就會拿出這把刀來,用最好的棉布蘸上最好的油輕輕擦拭。

  那眼神,比看自己那對雙胞胎女兒還要溫柔。

  杜春明急忙喊道:“爹,你幹嘛去?

  杜老三牽住馬缰,停了一下,頭也不回,“春明,爹去給你那些叔叔伯伯一個交待。

  老馬老兵,絕塵而去。

  一人一馬一戰刀,渾身泛散着屍山皿海裡醞釀出來的殺氣。

  杜春明聽得父親說交待兩字時,滿滿的都是悲壯。

  杜春明想起父親在無人時說過的當年兵事,倏然間渾身汗毛倒豎,難道爹說的都是真的?

  當年另有隐情?

  杜春明怔怔發呆。

  忽然間轉身瘋了一般沖進客棧後院,拉着娘說道:“娘,爹不是逃兵,爹是英雄吧?

  旋即又重複道:“是吧?

  肯定語氣。

  正在縫補舊衣衫的老婦人擡起頭,滿臉皺紋舒展,“你爹啊……”

  老婦人笑了起來。

  很美。

  傻兒子,他在你娘心裡,從來就是英雄啊。

  杜春明笑了。

  笑着笑着,淚流滿面。

  抱着嬉笑間跑過來的雙胞胎女兒,聲音哽咽,“囡囡,爹可能會沒有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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