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一行離開北平,一路上極為順暢,到了晚間他們也不去官府的驿站而就在民家借宿,對朗生而言這是近距離觀察民生最好的方法。
讓他歡喜的是自己幾十年的努力的确有了很大的成就,比方說一路上所過的鄉村百姓家中都是一日三餐,見到客人前來還有肉食招待,且家家晚間亦有油燈照明,想想二十年前的吃不飽穿不暖已然是天淵之别。
當年劉毅率軍挺進并州,殺劉豹破南匈奴十餘萬大軍,坑殺就有兩萬之多,後為了讓百姓能過好年又是從幽州調集糧草,當時便有“劉郎來了好過年”的說法,百姓家中甚至懸挂劉毅之像!而這個風俗在幽州就更為明顯,體現着大漢民衆對開元天子發自内心的愛戴。
可是看在劉毅本人眼中就多多少少有些别扭了,這畫的哪兒像啊?
沒我這麼英明神武好嗎?
就為此事還鬧出了笑話,那一日劉毅可能是對畫像的不滿流露在了臉上,立刻就被農家老者訓斥了一頓,說他沒有良心不敬天子,弄得劉毅是哭笑不得,當時回了一句“開元天子也是人,是人就會有錯”。
這句話一說可不得了,老頭連帶三個兒子就要攆他出去,并且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虧了蔡琰和玉兒出來說和,到最後劉毅還要給老漢父子賠禮道歉。
老漢見他頗為誠意這才消了火氣,語重心長的又将劉毅教訓了一頓,沒有天子愛民哪來現在的生活無憂?
村裡還能有那麼多活過五十歲的老者?
這家孩子上學,家裡有三頓可吃,每年還有餘錢,自家兒子去年還娶了一房美貌媳婦。
劉毅當時心道這也和我有關?
不過卻不敢再說了,最後還得依照老者的要求對着自己的畫像鞠躬道歉,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笑。
如此為之的絕不僅僅是老者一家,每次投宿閑談之時老百姓都會由衷的說起天子的好處,說起官府的好處,後者則更讓劉毅欣然,這一行下來直到到達虞山想象之中自己微服私訪懲治貪官污吏的景象并沒有發生,相反出現在衆人眼中的都是一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繁盛景象。
其間還趕上了一趟尋常百姓的婚禮,幽州民風淳樸,主家對他們這些外來之人也是十分客氣,劉毅三兄弟加上管亥趙海等無人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酣暢淋漓。
趙大公子不由感慨,自己也算吃盡了天下的山珍海味,可卻沒有這幾日粗茶淡飯來的有滋有味,劉毅便笑道此乃心境了,多年的老兄弟一處相伴出遊,便是天天吃鹹菜喝稀粥也是痛快的。
此次劉毅出行皇後蔡琰,糜貞甄宓玉兒風若曦甘月皆是随行,誰也不願意放棄這一次與夫君同遊的機會。
劉毅兄弟幾個可以吃苦,但夫人兵團是不成的,于是乎趙大公子的逍遙安樂車就派上了作用,倘若民居住的稍有不适車上是應有盡有!随同前來的侍女們都是暗影之中的精英,安保工作亦是嚴密之極,就在隊伍周圍還有看不見的暗影中人護衛。
這一路不光是巡視,亦是遊覽大漢風光,數十年戎馬生涯劉毅還很難得會以一種旅遊者的心态來看山山水水,即使現在第一個反應不是這裡風景優美而是哪裡為制高點,哪裡适合騎兵突擊,是否可以構築足夠堅固的陣地,弄得自己都是啞然失笑,這已然融入他的皿液之中了。
如此一來一行的速度便放慢下來,半個月的時間才看見遠方那座郁郁蔥蔥的虞山,而到了這裡劉毅更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當年玉兒所住的那個小山村曾被暴兵屠村,如今村莊之中重新有了居民,卻不再是當年之人了,劉毅等入村是為了拜祭玉兒祖父之墓。
但還不能白天去,這可是當朝右丞相張虎張子才的家族墓地所在,平常是有人專門守墓的。
所謂靠山吃山,村裡的居民自然有不少都以打獵為生,是以劉毅和他們并沒有太多的接觸,出于山林群狼的關系他一直以來對于獵人都沒有太多的好感,那是一種天性之中的抵觸。
休息一日找個機會和玉兒去祭拜祖父之後女眷留下劉毅幾兄弟便進了虞山,到底是山路險峻,蔡琰等人前往多有不便,而且出于安全的考慮太複雜的地形亦會被人利用。
雖說有三十多年沒有回到山中,可此時劉毅卻是還有回家的感覺,首先去的便是當年三兄弟結義之處,那裡大石扔在溪水長流亦是十分美麗清幽,不過若不是劉毅超強的記憶和感覺是絕對找不到的。
三十多年足以使得物是人非,他的狼群此時也都該死去多年了,因為野狼的壽命一般隻有十幾年,此亦算是開元天子平生最為心痛的事情之一。
“興霸,子龍,你我當年在此結義,三十年兄弟相随不負誓言,今日到此亦是印證,不過說起此事咱們還得好好給匡胤行上一禮,若是沒有他當日之為,我劉毅哪裡來的兩位肝膽相照生死相随的好兄弟。
”左手拉住甘甯右手拉住趙雲,劉毅慨然言道,并極為正式的給趙海鞠了一躬,甘甯趙雲亦是緊随其後,心頭亦是十分感慨,有此兄弟此生足矣。
“就知道到了這裡大哥和兩位兄長又要提我當年的荒唐事,不過依我看此亦乃天意也,老天注定三位兄長要在此相逢,故小弟的惡行也成了好事。
”趙海見狀慌忙閃躲,此時劉母趙母已然故去,怕是普天下也很難找的出一個能同時擔當三人行禮之人了,口中亦是極為感慨的言道。
“大哥,那佛家不是說人有來生嗎?
到時你我還要作一輩子的兄弟,不離不棄!”甘定緊握劉毅之手言道,趙雲亦是連連點頭,而看了這一幕便是管亥這樣的漢子都有點鼻頭泛酸,并不是悲傷而是為三兄弟的義氣所感動!趙海也是一般,大善人此時眼眶已經發紅了。
“好,一世為兄弟,世世為兄弟。
”劉毅慨然言道,說完衆人便是放聲大笑,山林之間是一片宿鳥驚飛,到了最後劉毅的笑聲則是轉為了一陣高亢之極的狼嚎!巨大的聲音回響在山林之間怕是數十裡都可相聞,此時山中狼群亦是為之所感同樣嚎叫回應起來,弄得山村之中的獵人們都是十分緊張,何時山中又來了這樣一隻厲害的狼王?
而蔡琰等人隻是笑而不語,夫君的聲音還是和狼群有區别的,聽他的嘯聲便知此次是直抒兇臆。
劉信從關押蘇哈斯的營帳之中出來便去找了甘定,這小哥倆一夜沒睡卻是毫不困倦,魯王到時他們正在那兒練武了,直到看見劉信方才放下手中的刀槍迎了過來,二人亦是一副詢問的眼神。
昨日那一戰打的根本不過瘾,夜裡聽了一衆謀臣的策劃兄弟倆都是極想有領兵出陣的機會。
“二哥,坐,是不是要出戰了?
放心,讓我和統弟去,保證不會給哥哥和大漢丢臉,我們不要多,一人二百騎足矣,再配上五六個向導。
二哥,羅馬人可有十幾萬了,你是三軍統帥可不能輕動的,大伯說過,那千金之子,千金之子什麼來着?
”甘定是一臉奉承的搬了個馬紮放下,還極為讨好的用衣袖擦拭了一番,吹了一吹方才問道,可一時間又是忘了詞。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二哥,讓我們去吧。
”趙統一旁立刻接上。
“你們兩個小子一定要去?
”劉信故意一臉正色的問道。
“一定要去!”甘定趙統一聽有門兒,當下便是異口同聲的答道。
“二位兄弟,這統軍打仗可不是兒戲啊?
隻許勝不許敗!”
“二哥放心,我們出去打仗先立下軍令狀,要是打輸了任憑二哥處治,砍腦袋打軍棍都行!”甘定立刻言道,眼神亦是十分的堅定。
“對,立軍令狀,不勝任憑二哥處置。
”趙統亦是接道,他們都是将門之子,從小就知軍令不可違,就是甘定敢闖皇宮都不會在軍中亂來。
“我也不要你們立什麼軍令狀,但想要打仗,有一件事情可得給我先辦好了,若是辦不好就給我留在軍中守寨,哪裡也别想去。
”劉信斷然道。
“二哥放心,有什麼事我們兄弟做不到,快說快說,統弟,還不給二哥倒水去?
”甘定說着就開始給劉信按揉肩頭,趙統則屁颠颠的去打水,看的周圍巡邏士卒都想發笑,很少見到魯王這般模樣了。
“嗯,這手法倒還不錯。
”劉信倒是坦然受之,稱贊一句之後才入了正題:“嬸娘的本事你小子到底學了幾成?
”
“二哥,不敢說十成七八成還是有的,說,你想毒誰?
想讓他怎麼死怎麼受罪,小弟一定給你辦到。
”甘定聞言拍着兇脯說道,劉信口中的嬸娘自然是甘定之母王欣然,亦有毒王之号。
“附耳過來?
”劉信一笑便在甘定耳邊輕聲言道,後者則是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