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夜色如皿,無盡的硝煙,随着晚風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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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砀山,還是夏邑的三處陣地,日軍都停止了進攻。
北鎮鄉,主陣地的指揮所内,歐陽一臉凝重地看着地圖,腦海中不斷地分析接下來的戰局。
這個時候,政委趙剛走了進來,低着頭,歎着氣,将一張紙遞給了歐陽,言道:“傷亡報告出來了,你看一下吧。
”
頓了一下,又歎氣道:“這才僅僅一天,我部的傷亡,就已經過了1ooo人,砀山楊團長的獨立團,也犧牲了近6oo名戰士,現在傷員的數量也是在不斷增加。
”
當下,歐陽急忙追問道:“藥品的數量,我們還夠嗎?
”
政委趙剛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暫時還夠用,可是也所剩不多了,要不是北洪門謝先生援助的一批藥品,我們早就沒有了。
”
“嗯,這個恩情我們得記下!
”
歐陽點了點頭,點燃了一支卷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又言道:“待會兒,你再辛苦一下,将犧牲戰士的名單,再核對一下。
”
“雖然現在我們沒有能力,對這些英雄做上什麼,也沒有多餘的錢财充作撫恤金,但是我們不能讓這些人,就這樣默默死去,我們要讓白虎支隊的每一名戰士,記住他們的名字,牢記他們曾經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這個民族,所做過的每一分貢獻、流下的每一滴鮮皿。
”
“好的,我馬上去做!
”政委趙剛鄭重地點了點頭,轉身便去再次核對陣亡名單。
香煙燃燒,升騰起一團團的煙霧,歐陽當下覺得隻有用香煙,才能讓自己更加的麻木,才能讓自己的心,堅若磐石。
打一次仗,報一次喪,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一種不斷刺激人内心的習慣,一個個鮮活的面龐,不斷地在歐陽眼前出現,每一次歐陽都想呼喊他們的名字,但是每一次都從幻覺中惆怅般醒來。
這個時候,警衛員馬九斤走了進來,端着一碗稀粥和饅頭,輕聲地說道:“支隊長,您好歹吃點吧,這都一天沒吃飯了。
”
歐陽擺了擺手,說道:“先放着吧,我暫時還不餓。
”
當下,馬九斤不依不饒,又将飯菜推到了歐陽面前。
憋着嘴說道:“你好歹還是吃一口吧,參謀長可是給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監督您,讓你把飯吃完。
”
聞言,歐陽佯裝生氣,作勢欲要給馬九斤來一下子,言道:“呵,行啊,你小子,參軍沒幾天,這都學會拿參謀長來吓我啦,你是支隊長,還是我支隊長啊。
放心,飯就放在這裡,等我忙完工作,就一定去吃。
”
“那可不行,參謀長可說了,一定要親眼看着你把飯吃完,您再不吃,那麼,我就一直在這裡站着。
”馬九斤憨憨地說着,頭搖地跟撥浪鼓似的。
面對着凡事一根筋的馬九斤,一瞬間,歐陽也沒轍了,也不能就這樣把他轟走吧,真要動起來手,馬九斤收拾自己,跟玩似地。
當下,歐陽口中直道:“好好好,我現在就吃。
”
說完,歐陽便喝了一小口稀粥,咬了一口饅頭,可就在這時,歐陽聽到了馬九斤的肚子,也傳來了“咕咕”作響之聲。
立時,擡頭看了一眼筆直站立的馬九斤,歐陽沒好氣地說道:“還跟着矗着幹嘛,來,坐下一起吃。
”
可是馬九斤好似沒聽見似地,依舊筆直地站立着。
見狀,歐陽真想給他來上一腳,可是自己不能這麼做,當下隻好命令馬九斤坐下,硬是塞了一個饅頭給他,努了努嘴:“吃吧,别愣着了,早就知道你小子飯量大。
”
馬九斤握着饅頭,狠狠地咽了一口吐沫,眼神非常誠實,他是真的餓了,可是口中依舊倔強道:“我不能吃,在熱河之時,我爹就常常教導我們兄妹幾人,不能吃别人的東西,不能拿不該拿的東西,這是炊事班給您準備的饅頭,我就是餓死,也不能讓您餓着了。
”
“哈哈哈!
”
當下,歐陽捧腹大笑起來,指着馬九斤,笑道:“你呀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爹說的對,不能吃别人的東西,不能拿不該拿的東西,但是我是别人嗎?
”
“你是我的警衛員,我們倆這關系,是戰友,是袍澤,是兄弟,怎麼能說是别人,來,吃!
”
可是誰知道,馬九斤依舊猛烈地搖頭,連連說道:“我要是吃了你的口糧,就我爹那個暴脾氣,還不得狠狠地抽我啊!
”
頓時,歐陽徹底無語了,隻好面色一正,嚴肅道:“馬九斤,現在我命令你,必須把手裡面的饅頭吃掉,哎,你小子别再給我搖頭了,晃得我眼花,記住了,這是命令!
”
就這樣,馬九斤方才将饅頭給吃下,吃完後,憨憨地說道:“一個好像不太夠啊。
”
“咦?
”
當下,歐陽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馬九斤,人如其名,本質憨厚、善良,但是實際上卻也是激靈活潑的很,這一點,通過《打狗棍》電視劇,歐陽早就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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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後,時間已經是接近晚上十一點,歐陽并沒有休息,而是帶着馬九斤,前去探望傷員。
不多時,來到陣地後方的戰地衛生所,這裡搭建了一個個簡易的棚屋和帳篷,此時,很多帳篷内,還都亮着燈,出淡淡地黃暈。
這時,守衛此地的警衛戰士,也一眼便認出了歐陽,剛要敬禮高喊,卻是被歐陽給攔下,言道:“莫要喧嘩,戰士和傷員都在休息。
”
歐陽和馬九斤二人,挨個去每一個帳篷,對傷員進行探視,此刻,傷員們大多數依舊休息了。
歐陽輕手輕腳的進去,将他們身上的滑落被子,輕輕地給他們蓋上。
透過微弱的月光,歐陽感覺自己,依舊能夠清晰地看清每一張戰士的面孔,躺在這裡的傷員,和犧牲的戰士們一樣,他們都是英雄!
睡夢中的傷員們,不時還會因為傷痛,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額頭也直冒冷汗;
還有一兩個傷員,縱然是在睡夢之中,依舊口中喃語:“狗~日~的,我殺了你!
”
“二娃子,哥哥替你報仇了,你可以安息了!
”
“娘,今天我殺了2個小鬼子,您在天上能看到嗎?
”
聽着這些來自内心最深處的話語,歐陽的心,悸動着,顫抖着,此刻自己的内心,有一種聲音在呐喊:“如果可以,我希望躺在這裡是我,而不是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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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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