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說破天,本帥也不會答應!
”薛讷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張寶兒心急如焚,哪有時間在這裡與薛讷磨嘴皮子,他繃着臉道:“我意已絕,就這麼定了!
”
薛讷一聽便急了,萬一張寶兒有個什麼閃失,他可如何向陛下交待?
情急之下,薛讷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大喊道:“來人!
”
聽到薛讷焦急的喊聲,安波柱帶着親兵急忙沖進帳來。
薛讷對安波柱命令道:“安副将,速速将張大人給我拿下,派兵專門看守,沒有本帥的命令,絕不能放他出去!
”
安波柱聽了薛讷的命令,不由一怔,這唱的是那一出,大軍主帥竟然要将監軍給綁了。
薛讷見安波柱愣着沒動,一瞪眼道:“怎麼,沒聽見帥令嗎?
”
安波柱這才回過神來,他趕忙道:“末将謹遵帥令!
”
安波柱走到張寶兒面前低頭道:“監軍大人,請吧,莫讓末将為難!
”
張寶兒扭頭瞅着薛讷,針鋒相對道:“在軍中你是主帥沒錯,可你别忘了,我不僅是監軍,還是朝廷的欽差,我就不信了,大唐軍隊隻聽你薛帥的,而不聽大唐朝廷的。
”
說罷,張寶兒對身後的華叔道:“跟我走,若有阻擋者,殺無赦!
”
張寶兒率先朝着帥帳外走去。
且不說安波柱本來就對張寶兒欽佩有加,單是張寶兒朝廷欽差的身份,他就不敢輕舉妄動阻擋張寶兒,隻得尴尬地側過身讓張寶兒過去。
眼看着張寶兒就要出了帥帳,薛讷突然喊道:“張大人,等等!
”
張寶兒慢慢轉過身來,盯着薛讷道:“不知薛帥還有何見教?
”
薛帥沒有回答張寶兒的話,而是對安波柱吩咐道:“安副将,你速速從軍中挑些機靈的人,親自帶着他們保護張大人去均州!
記住我的命令,哪怕你們全死光了,也要護得張大人的安全!
”
安波柱一挺兇膛:“薛帥放心,若張大人有任何閃失,末将提頭來見!
”
張寶兒見狀趕忙對薛讷道:“薛帥……”
薛讷一瞪眼道:“你若再推三阻四的,那就将我斬了,踩着我的屍體去均州吧!
”
張寶兒無奈,隻得道:“多謝了!
”
言罷,扭頭便走。
“張大人,保重!
”身後傳來薛讷顫抖的聲音。
“我福大命大,一時半會死不了!
等我回來,一定請薛帥您喝酒!
”話還沒說完,張寶兒已經消失在了帥帳之外。
……
張寶兒帶着華叔、吳辟邪和六名符龍島子弟,連着安波柱選的二十個人,總共是二十九人,他們換了便裝急急趕往均州而去。
張寶兒一行是快天黑時才進鎮的。
一路上都在下雨,先是毛毛細雨,接着便是瓢沷大雨。
站在鎮口,透過雨幕,均州城依稀可見。
幾天幾夜快馬加急下來,都已是馬眼紅赤,口黏白沫。
張寶兒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人,除了華叔依然是神情自若的模樣,其餘的已顯出濃濃的倦意。
他歎口氣,撫撫馬鬃,翻身下馬,牽起缰繩走進鎮子裡去。
這鎮子叫柯家鎮,是均州城外的旱碼頭,按理說這麼一個南來北往行人不息的所在,過客多,應該很熱鬧。
可張寶兒進鎮掃過第一眼,心裡便有些發涼。
幾乎是座死鎮,靜得怕人。
沿街兩旁家家關門閉戶,窗縫裡都是黑漆漆一片,不見一戶人家點燈。
一家不知什麼商鋪的漆木招牌給風吹得一下接一下磕上門框,“咯”、“咯”響個不停。
張寶兒搖搖頭,把目光投向了了瞅華叔。
華叔是老江湖了,自知該去何處找人。
左右一瞅,正見前面有條巷子,巷子裡有輛大車,幾個人正忙着往大車上裝東西。
都是些箱籠包袱,頗有些要逃難的架勢。
華叔走到近前還未及開口,卻是那幾人見有牽馬帶刀的一幫人進巷子來,頓時吓得手足亂抖,扔下東西,嘴裡亂叫着連滾帶爬從巷子那頭逃了出去。
有個年輕些的落在最後,腳下打滑,摔了個屁股蹲,還沒站起來,華叔走上前輕輕按住他肩頭道:“莫怕,我們是遠道來的,不是賊人。
”
那年輕人給按住肩頭,站不起身,隻能擡頭打量眼前這些人:都是精壯的漢子,個個眼眶深陷,顯見疲憊不堪。
身後牽着匹吐了白沫的馬,确像個遠途跋涉的江湖漢子,不見兇殘歹相。
年輕人這才長籲出口氣,道:“諸位大哥,你們可吓死我了……”
張寶兒卻是一直瞧着巷子另一頭。
巷口扒出幾個腦袋,半縮不縮偷瞧這邊情形。
又聽身後隐隐有響動,回頭一看,幾個後生悄悄抄進背後巷口,腰間都别着殺豬刀宰羊刀之類家夥。
地上那年輕人趕忙大叫:“千萬别動手!是外間來的遠客!不是賊……均州的好漢!”
一喊出來,幾個後生都停下腳步,那幾個不敢露頭的也露出身子。
年輕人趕忙道歉:“諸位,真對不住,冒犯了。
兵荒馬亂的,大夥兒都是又驚又恨……”
華叔将年輕人從地上拉起來,道:“麻煩你幫我們找家客棧,弄幾間房,弄點吃的,熱的最好。
好好喂喂這些馬,一路上難為它們了。
”
說到這裡,華叔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抛給年輕人:“多餘的算是賞錢了!
”
年輕人臉上立刻堆滿了笑:“這位客官,您找我算是找對人了,可巧我便是本地客棧的跑堂夥計!
”
“這麼巧?
”張寶兒在一旁笑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
“我叫柯小千!
”
原來此處便是客棧後門,柯小千将張寶兒等人引進客棧。
客棧的大堂内本就聚了不少人,他們七嘴八舌都在打聽外間情形,戰亂一起,消息斷絕,他們早已不知外間成了什麼樣子。
見大堂内人心惶惶,張寶兒不由歎了口氣,李重福起兵搞的均州遍地兵荒,原先一些不安分的盜賊也風起雲湧,遍地燒殺淫掠。
他正是聽說了均州亂成這個樣子,才急着趕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