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4.雨過了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他們停下來了。
舒虞眼皮重的根本睜不開來了,隻能咬着下唇,讓疼痛感催醒自己,她微眯着眼眸,迎着一絲微光,看着将她緊緊擁在懷裡的男人。
他的臉都是泥水,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也因為撞擊,疼痛到扭曲,隻是下一瞬,他同樣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
分明雨聲還在,山洪聲還在,那麼多嘈雜的聲音都在。
可一切都變得寂靜了。
舒虞不知道哪裡還有的力氣,伸手捧上他的臉,一遍又一遍的擦着,不停的擦拭着,在看清他的模樣後,紅了眼眶。
真的是他。
怎麼會是他呢?
總覺得不可思議。
“你怎麼會在這呢?
”她動着嘴唇,無聲的問了一遍又一遍,笑着看進了他的眼睛。
周寒野整個人還處于僵硬狀态,在看到她笑容的那一瞬間,幾乎是沒有意識地行動,親吻着她。
混着皿水,雨水,甚至泥漿,他隻想去汲取一點她的氣息,她的味道,她能證明存在的一切。
舒虞被抱緊到吃痛狀态,這男人似乎想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裡一樣。
索性,她也有此意。
瘋狂的擁吻,在這山鳴呼嘯中,在這瘋狂暴雨中,哪怕是天地毀滅,哪怕沒有下一秒了,他們也要如此。
不再分離。
沒有紛擾。
情緒,想法,難過,回憶,還是不堪的那些肮髒畫面,都不重要了。
這一瞬間,沒有你我。
隻有完全契合在一起的靈魂和心髒。
舒虞昏沉過去,死死地抓着周寒野的衣領,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想法清楚的告訴他,她說了不分開了。
他聽見了嗎?
信号彈在空中炸開的瞬間。
營帳裡好多人都僵住了一樣,下一秒,便是激動的叫喊聲......
直升機降落時,周寒野抱着人下了飛機。
那一秒,曲歡快要哭死了。
衛商易想接過,但被陸域承拉住了。
“讓他守着吧。
”
不知道過了多久。
舒虞感覺到了,有人在她耳邊哭,這聲音......怎麼從小哭到大,都不想煩嗎?
“别哭了。
”她吐槽着,聲音還是啞得根本沒聲音。
曲歡聞言,看了去。
“媽呀,吓死我了,魚兒啊,咱們還是回去好好彈鋼琴好不好?
”
舒虞勾起唇角的力氣都沒有,她擡頭看向病房。
看到了好多親近的人,唯獨沒有他。
人呢。
不是夢吧。
“魚兒?
”
“魚兒?
!
”
“讓她睡一會吧,她太累了。
”
“......”
舒虞昏睡了整整三天。
醒過來的時候,病房裡空蕩蕩的。
摸了摸頭,燒好像退了,營養液還在挂着......
“舒虞,你醒了?
”盛漫從衛生間裡出來,舒虞看着她,笑了。
“曲歡呢?
”
“被我叫去睡一會了,兩天兩夜沒從你這裡離開。
”盛漫給她倒了水。
“喝點,嗓子還啞得難受嗎。
”盛漫問。
舒虞喝完,便問。
“他呢?
”
盛漫頓了下。
“周寒野嗎?
他在外面,要我叫讓他進來?
”
外面?
“嗯,怕你不想見,所以一直在外面守着,這幾天,也沒走。
”盛漫眼熱了下,卻還是笑着回答。
舒虞看向門口。
“能幫我扶起來?
”
盛漫會心一笑。
周寒野就坐在門口,微眯着眼眸,除了換了衣服,他沒離開病房門口一步。
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
他擡起眼簾,對上了門口站在的女人。
在看到她笑容的那一瞬間,緊繃的神經終于得以解脫。
揣在褲袋的手拿來出來,緩緩地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跟前,然後不費吹灰之力地将她抱起,抱回了床上。
盛漫看着他倆,也沒在多待,帶上了病房門,将空間全數留給他倆。
一如一年前的相同的環境啊。
真是神奇。
舒虞指了指桌上的蘋果。
“我想吃。
”
周寒野有些僵硬,但還是拿起了水果刀,開始專注地削起來。
大小适中地将蘋果分了一瓣瓣放在了舒虞的跟前。
舒虞張着嘴。
周寒野頓了下,拿起一瓣遞到了她的嘴裡。
舒虞連同他的指尖也沒放過。
蘋果的香氣,甜膩。
舒虞從未吃到過這麼甜的蘋果。
“你也吃一個。
”她說。
周寒野拿了一個自己嘗了嘗。
很甜。
他不喜歡甜食的。
但這一刻,還好。
兩個人就這麼把蘋果吃完了。
如此平靜,平靜到最後,舒虞眼中含淚,嘴角帶笑地看着周寒野。
“你沒想說的嗎?
”
“我們結婚吧。
”
幾乎在舒虞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最快的答案出現了。
舒虞眼中一亮,淚水滑落。
“再說一遍。
”
周寒野收攏着手,緩緩地站起身來,靠在床邊,将她扣入自己的懷中。
“舒虞,我們結婚吧,我後悔了,一年前。
”他說。
舒虞訝異擡頭。
他撫摸着她的臉,緊繃的五官,出賣了他的情緒,微紅的眼眶,更加令舒虞愕然。
他這是哭了?
“我後悔了。
”
“後悔什麼?
”她問。
“後悔答應你不結婚,後悔讓你繼續睡覺,後悔那時候離開那間病房,我後悔了。
”他從來沒有這麼卑微過。
一生,都沒有。
哪怕那時候跟她要愛的時候,他也沒有此時宛若塵埃的心境。
仿佛。
沒有她,真的是會毀滅的痛苦煎熬。
哪怕是像七年前行屍走肉的活着,他也能堅持的,可現在。
再沒有她。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堅持了。
當看到她挂在懸崖峭壁上,泥漿沖下來的那一刻,當再度擁她入懷的那一刻。
他才知道。
自己活着的力量,活着的意義。
他可以男子漢大丈夫,不懼強權,不懼畏難,不懼一切邪惡恐怖;更可以是她的男人。
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
“嫁給我,好嗎?
”
舒虞看着男人單膝跪地,拿着早就揣在褲子口袋的戒子。
最庸俗的形式。
他還是照做了。
坐在病床上的舒虞,看着看着就哭着笑了。
她點頭,重重的點頭,伸出手,遞到他跟前。
“我願意。
”
“周寒野,我願意的。
”
“一年前,我也後悔了,我就不該那麼放你走,我都被欺負了,你都看見了,除了你,我賴不上别人了,我怎麼笨的放你走了呢。
”
“快點娶我。
”
“......”
最後的聲音,全數在唇齒間淹沒,他現在需要的是她的吻。
熱烈,迸發,焦灼,狂野......生吞入腹的吻。
外面的太陽,明媚的出來了。
雨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