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蒂抱怨了好一通，終于氣順了些。

　　而這期間，江起瀾一直默默端着他的酒杯，啜飲着淡黃色的酒液。

　　巴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跟那些沒什麼大腦的女人一樣，喋喋不休的抱怨了這麼長時間。

　　他略帶歉意的聳聳肩：“抱歉，有些失态了。
”

　　江起瀾舉了舉酒杯，淡淡一笑：“可以理解。
”

　　“史密斯……哦，不，”巴蒂咧嘴笑的露出牙齒，“應該叫你方先生——叫慣了你的假名了。
”

　　江起瀾在合計會的假身份——P國古董商私生子，名叫“方文谏”——方先生。

　　“你家最經常買賣的，就是華國的古董吧？
”巴蒂問。

　　江起瀾回答：“是啊，我很喜歡收藏華國的古董——因為他們曆史悠久，每個朝代的風格，都有不一樣，很有觀賞價值。
”

　　巴蒂往前探着身子，望着江起瀾：“那麼，你對華國有怎樣的看法？
包括華國人？
”

　　江起瀾略一思忖，随後，用平鋪直述的口吻說：“我印象中的華國，是個運氣不錯的國家，而且，華國人比較能吃苦，也比較務實。
”

　　巴蒂有些不滿：“這個回答，太表面了，能不能從深一點的層面進行回答？
”

　　這個問題，江起瀾不好回答。

　　他需要小心謹慎，不能讓自己話語露出太明顯的情緒。

　　于是，他挑選了一些比較安全的角度：

　　“呃，跟華國人做生意，需要很小心，因為他們很會說話，不知不覺就讓他們占了便宜。
”

　　巴蒂打了個響指，表示認同。

　　江起瀾繼續說：“他們對于節日的注重程度，超過了我們的想象——他們願意為了跟家人見面，坐幾十個小時的火車。
”

　　巴蒂點頭：“真的十分誇張！
我見過他們節日期間的火車站，飛機場，天啊！
擠滿了人！
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人！
”

　　江起瀾喝了口酒，打算中止這個話題。

　　可巴蒂卻不肯放過江起瀾，追問：“還有呢？
”

　　江起瀾無奈，隻好接着說：“還有……華國人對自己的飲食文化非常自信。
”

　　巴蒂挑眉：“這我倒是不知道，我隻知道在華國，昂貴的飯館，大部分都是霓虹國刺身壽司，以及牛排——你既然知道看，說給我聽聽吧。
”

　　江起瀾語調沒有什麼起伏：“他們很少把自己的飲食，放在嘴邊誇贊。
那是因為他們太過自信了。
比如，你若當華國人的面罵華國人思想保守，華國人禮節多，華國公司加班狠，他們都會跟着你一起罵。
但是你若說他們華國餐不行，他們立刻反駁，華國餐不好吃？
呵呵——山豬吃不了細糠。
”

　　最後一句話，江起瀾是用英文，直接翻譯的字面意思。

　　巴蒂很感興趣：“山豬品嘗不出美味的飼料的香味？
這是什麼意思？
”

　　江起瀾将空酒杯放下，有些懶洋洋的說：“他們比喻我們這些吃西餐的人，是山裡的野豬——沒有受過文化熏陶的野人，通常野豬吃東西，是不會挑三揀四，一股腦将爛果子新鮮果子咽下去，因為他們味覺不敏銳。
如果有人給野豬提供美味的食物，他們也分辨不出美味的食物和爛果子的區别——”

　　巴蒂恍然大悟：“他們說我們是粗鄙的野豬？
天啊！
華國人說話的方式，就像在說名言——”

　　“說起到名言，我聽說華國的小孩，從剛開始學說話，就要背誦他們幾千年前的哲學家和詩人留下來的精妙句子？
是這樣嗎？
”

　　江起瀾捏着白蘭地的杯子，矜持的一點頭：“我聽說是這樣的。
”

　　他心中略帶驕傲的補充着：唐詩宋詞元曲，還有無數的歇後語、諺語，成語……

　　沒辦法，文化璀璨。

　　可以背的東西太多了。

　　就是怕孩子們受不住。

　　華國人——人人都是哲學家，倒也不算誇大其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