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隊員掉進水裡，狗刨了兩下探出頭，吐出一口水：“有什麼東西抓住我的腳——”

　　他吼完一嗓子，身體好似被看不見的漩渦裹挾着，迅速被拖離巡查船。

　　“救人！
快救人！
”

　　船上的衆人慌了神，有跟着跳下水想救人的，有手忙腳亂找遊泳圈的。

　　然而無論是跳下去的人，還是丢下去的遊泳圈，都跟不上男人遠離的速度。

　　“救命！
救命啊！
”

　　被拉扯到江中心的男人一邊拼命刨水，一邊大聲呼救。

　　“救我——！
！
”

　　他拼命伸出手，努力想抓住朝他遊來的同事。

　　“救——”

　　掙紮的身影咕咚沉進水裡。

　　被水淹沒的最後一刻，他看到漂浮在船邊的屍體随着水波翻了個身。

　　蒼白的臉頰朝向他，擴散的瞳孔泛着瑩瑩白色。

　　她“看着”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

　　一切發生得太快，男人的身影轉瞬便消失在江水裡。

　　江面水波平靜，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覺。

　　“讓下水的人全部回到船上。
”

　　沈知意交代完，縱身一躍跳進水裡，朝着男人消失的位置遊去。

　　她的速度很快，好似一條人魚，劈開水波，眨眼間到了江中心。

　　陸時越道：“曹叔，讓其他人上船，那具屍體先别管。
”

　　震驚于女生的速度，曹巍回過神，連忙用對講機聯系船上的人。

　　陸時越站在碼頭，凝神注視着女生的位置。

　　浪過，水中的人忽然失了蹤影。

　　人呢？

　　陸時越下意識走出兩步，緊緊盯着江面。

　　沉下去了？

　　沉下水的沈知意一眼看到那位隊員。

　　一隻蒼白的手抓在他的腳踝上，拉着他朝無盡的黑暗墜落。

　　沈知意遊到男人身邊，抓住他的衣領，在鬼手的主人給出反應前，一腳踢在了它的腦門上。

　　完全沒有受水流影響，沈知意力道之大，直接把對方連手帶鬼全部踹飛。

　　她推了把隊員，等對方浮出水面，才朝着水鬼墜落的位置遊去。

　　……

　　曹巍和陸時越坐遊艇到達巡查船時，隊員們已經把屍體和昏迷的隊友一起撈到船上。

　　沈知意沒有上來。

　　陸時越站在船舷上，目光在江面上來回搜尋。

　　那個溺水的隊員被救上來，沈知意去了哪裡？
她為什麼沒有上來？

　　忽然，他感覺腳踝一緊，低頭看過去，就見一隻白慘慘的手抓在他的腳踝上。

　　……

　　在船邊遊蕩的水鬼好不容易看到水面上出現一個停留的人影，頓時興奮地靠近。

　　它的同伴們都找到替身投胎去了，它也得抓緊時間！

　　在對方毫無防備時，它伸手牢牢抓住獵物的腳踝，幾次用力嘗試将他拉下水，無果。

　　怎麼回事？
這人有千斤重嗎？
為什麼拉不下水？

　　腦子裡劃過各種疑惑的念頭，水鬼借力浮出水面，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抓了個木頭樁子。

　　它剛探出水面，就對上男人隐着殺意的冰冷眸子。

　　嗷嗷嗷！
這個人類看見它啦？

　　吓死個鬼了！

　　沒等它張開嗓子嚎一聲，男人面無表情地擡腳踩在它腦袋上，把它硬生生踩下水。

　　咕嘟咕嘟咕嘟……

　　水鬼被迫松手，撲騰兩下，不情不願地回到水裡。

　　陸時越若無其事地收回腳，嫌棄地在地闆上擦了擦。

　　什麼東西，黏糊糊的惡心死了。

　　知道陸時越擔心沈知意，曹巍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看大師水性很好，肯定不會有事的。
”

　　“嗯。
”

　　駕駛艙有人探頭道:“主任，電話！
”

　　曹巍完全沒發現水邊的異常，應了一聲，再次重重拍了拍陸時越，轉身去接電話。

　　确定沒有外人，水鬼再次浮出水面，抓着船舷上的鐵欄杆，張牙舞爪地往上爬。

　　竟然敢踩它尊貴的腦袋？
它和這個該死的人類不共戴天！

　　它要把他拉下水，淹死他，讓他做它的替死鬼！

　　沒等它爬上船，男人的目光重新落在它身上。

　　不帶任何情緒的眸子盯着它，就像在看一件死物。

　　他什麼意思？

　　雖然它的确死了，但正常人見鬼不都該雙腿發抖失聲尖叫嗎？

　　他怎麼能這麼淡定？

　　沒等它想明白，接下來發生的事更讓它懷疑鬼生。

　　它再次被踹了！

　　這次不是踩，他直接一腳踢在它腦袋上！

　　它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脆弱的腦袋和身體分離，嗖一聲飛了出去。

　　見鬼！
我的頭！

　　慘白的身體無助地舉起雙手，朝向腦袋飛出的方向，連滾帶爬追過去。

　　沈知意剛從水裡冒頭，迎面一個腦袋飛過來。

　　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腦袋上白瑩瑩的眼睛和慘白的牙齒。

　　什麼鬼！

　　在對方和她親密接觸之前，沈知意探手抓住飛來的腦袋。

　　不遠處的巡查船旁，丢了頭的水鬼正在水裡撲騰。

　　男人逆着光站在船舷上，高大挺拔的身影披了一層皎潔的月光，影子被探照燈拉得長而稀薄，透着幾分孑然一身的孤寂和冷漠。

　　“沈知意！
”

　　她浮出水面後，他立刻發現她。

　　“上來！
”

　　他的聲音随着江風，清晰地飄向她。

　　沈知意拎着水鬼的腦袋慢悠悠劃到船邊，随手把腦袋按在撲騰的身體上。

　　她雙手抓着欄杆，靈巧地一躍，仿佛人魚出水，輕輕松松落在陸時越旁邊。

　　剛落下，還沒來得及詢問水鬼是什麼情況，帶着沉香氣息的風衣落在她的身上，隔絕了微涼的夜風。

　　他用風衣裹緊她，低聲道:“我已經讓薛哲去買更換的衣服，他很快回來。
你先穿我的衣服，免得着涼。
”

　　這人倒是想得周全。

　　沈知意道:“謝謝。
”

　　她指着水裡調整腦袋角度的水鬼:“你做的？
”

　　陸時越狡辯:“條件反射——它爬上來吓了我一跳。
”

　　沈知意:“……你可以看見它？
”

　　“嗯。
”陸時越淡定地承認，“遇到危及性命的麻煩時，我可以看見它們。
”

　　看見那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妖魔鬼怪。

　　沈知意恍然。

　　哦，所以他很自然地收下了她給的護身符，完全沒有懷疑她的能力。

　　她道:“人在将死之際最靠近那條線，也最接近那個世界，你能看見，不奇怪。
”

　　很多人在臨死前都能看見那個世界的光景。

　　隻是，聽陸時越的語氣，他不隻一次面臨危及生命的情況，且次次都t能死裡逃生？

　　以他周身紫氣來看，這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