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九，東海龍王宮開業日。

　　開門授業日，早上五點玄吉準時敲響了鐘樓上的蒲牢鐘，當～當～當～

　　鐘聲悠遠綿長，穿越層層晨霧，傳遍小島的每個角落，敲進每個人的心扉。

　　緊接着是三聲鼓響。

　　晨鐘暮鼓，早上先敲鐘後敲鼓；晚上是暮鼓晨鐘，先敲鼓後敲鐘。

　　百年鼎鼎世共悲，晨鐘暮鼓無休時。

　　今天開門敲得早，整個島上都醒了，心靜，心安。

　　熊昭昭起身推開窗戶，旁邊紫竹林的霧彌漫整個院子，風雨連廊和山石建築隐約可見，仿佛飄在海上的仙洲。

　　這才是生活嘛。

　　他們一早上就去龍王宮幫忙，大林子今天也要忙，把他的直播支架在院子裡找個不妨害的位置支起來，願意看就湊合看吧。

　　早上十點玄吉主持了龍王宮的開門授業儀式，莊嚴而隆重，并帶着金石島的全體村民祭龍王。

　　她因為是主人，混到了前排，身後黑壓壓全是人。

　　在島上的村民都來了，還有站都站不穩當的小娃娃。

　　在漁民的心裡，這是大事，家裡的小輩有一個算一個都拖來了。

　　這就導緻直播間看到的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

　　【我去過金石島啊，那裡有這麼多人麼？
】

　　【傾巢而出啊這是】

　　【喝奶的都來了……】

　　【漁民哪有不重視龍王的】

　　【這就導緻了我啥也看不到，連個縫隙都沒有】

　　【前面在幹啥？
什麼也看不到，小熊這地方選稀碎】

　　【你們看東北角，大白混在那裡】

　　【合理懷疑它們都在，隻是被淹沒了】

　　【滾哥今早來了麼？
啥時候進來的這個角度不行啊！
】

　　……

　　很快到了跪拜的環節，偌大個院子，男女老少齊刷刷跪下，不懂事的孩子也被身邊人摁下去了。

　　正在東張西望的大白四個馬上顯了出來，這回沒人擋着它們了。

　　大白看看後邊齊刷刷跪地的一片人類，這是幹啥呢？

　　它望望熊昭昭，好吧，她也跪地上了。

　　這顯得本大王很不合群啊！

　　它把跪它旁邊的一個男的往邊扒拉扒拉，等人家移走了，它一個原地躺平，好了，高度差不多了，合群了。

　　玄吉的嘴角抽了抽，他要穩住，大場合大場合！

　　這也太難了！

　　旁邊的熊仔一直坐着，滾哥和小白有樣學樣，都直接躺地上了……

　　熊昭昭努力控制表情，她想笑怎麼整！
龍王有靈的話，真的會生氣的吧！

　　它們躺得也太不見外了……

　　儀式中午時分結束了，等村民陸續退出，開始有遊客進來打卡。

　　今天是開門第一天，不收錢還每人送一捆香。
大家拿到香大多都會進來拜拜，沒一會兒整個龍王廟都彌漫着香火的味道。

　　就是這個味兒！
這一刻它終于成了一座完整的宮觀。

　　道觀不算稀罕，直播道觀開業也不是沒有，但青龍白虎同框不多見。

　　直播間很快上了熊貓熱搜，在首頁推薦位打了一個大大的廣告。

　　片段被營銷号搬運一番，微博也很快熱搜了。

　　熊昭昭趁機發了幾張現場圖片，龍王宮紅了，周邊才能好賣嘛！

　　兩千多萬的成本，真要下一代回本麼……no！
那豈不是很丢人！

　　【青龍和白虎同框了卧槽】

　　【大白人家都跪着，你躺着……你還不如站着呢，這樣更不尊重龍王了哈哈哈哈】

　　【憑啥跪啊，都是四靈】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俺們大白排後面，充其量叫聲大哥，咋還得跪呢！
】

　　【哪裡的道觀啊，還挺熱鬧】

　　【跪着的是當地宗族還是遊客啊】

　　【家人們，就我覺得主持的道士眼熟麼？
】

　　【……像京都白雲觀的？
這還帶跳槽的？
】

　　【那這家新的挺牛b啊，這不觀主親傳嘛？
！
】

　　……

　　龍王宮也算有了點點聲音。

　　蓋着‘鎮四海，避不詳’印章的明信片最受歡迎，近乎每一個進來的遊客都會購買，便宜寓意好。

　　其次就是小号的白澤，熊昭昭在法物流通處幫了會兒忙，大的目前倒是沒賣出去，小号的中号賣出去十幾個，好像被當做旅遊土特産了……

　　她這邊正忙着收錢，遊客中心的員工帶着一行四五個人找來了，說是鎮裡的書記找她。

　　這個書記上次軍部送給她承包合同的時候見過，印象不咋地。

　　來者是客，更别說是領導了。

　　熊昭昭招待他們去後殿一個專門招待香客的地方坐會兒。

　　馬書記擺擺手，“不急，今天既然趕上了，先給龍王爺上柱香，回頭再說事。
”

　　合着不是為了龍王宮來的，熊村長還以為她這麼有面子，領導來支持島上宗教事業的……

　　看着跟來的其他三個人，不太像鎮上的幹部，熊昭昭一時還真拿不準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招待他們的茶室其實不對外開放，是專門留給熟識大香客歇腳的。

　　等幾個人都進了門，馬書記給她介紹了随行的三個人。

　　來自一個海洋生物研究中心，為首的女士四十多歲，姓李，讓她稱呼李老師。

　　堯光大人在空間自顧自嘚嘚：“這個女人是個精明人，吾不喜歡。
”

　　熊昭昭：“用你說，她一推眼鏡我就想起中學的刻薄教導主任，一模一樣。
”

　　“李老師找我什麼事？
要研究綠海龜還是白海豚？
能幫忙的我們金石島村委一定配合。
”

　　聽清楚是村委。

　　李老師又推了一下眼鏡，“都不是，我這次是為了白龍鲡而來。
特意請了馬書記給我引薦，熊村長真是年輕有為。
”

　　熊昭昭：“白龍鲡？
要多少斤？
和魚莊一個價格，吃好了直接在那裡預定就行。
”

　　李老師推推眼鏡，“不是，你誤會了，我們不是想買魚。
是想要一批白龍鲡的活體進行研究，我是幹這一行的，據我所知白龍鲡是我們國家海域新發現的魚種，數據庫還是空白的，我看了範教授的報告，數據方向是營養價值。
我們想側重研究下基因和習性，這需要活體，麻煩你了。
”

　　原來是這樣？
無償提供活體？

　　熊昭昭直接拒絕：“實在抱歉，白龍鲡是我們漁場的拳頭産品，公司規定活體不能離開島上。
”

　　…………………新一章………………

　　那位李老師聽到這話，做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

　　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熊村長是不相信我麼？
我們是華夏海洋下屬研究單位。
”

　　那又怎樣啊，這是我的私人财産。

　　熊昭昭體面人，看了一眼她的名片還是委婉表示：“不好意思李老師，我相不相信你跟這件事沒關系。
目前白龍鲡還是我們公司的保密項目，而且這魚出水即死，要是你們還需要冰鮮的話可以直接聯系漁場。
”活的就别想了。

　　禮貌拒絕，就到這兒了吧，大家面子好看。

　　可惜這位可能被捧慣了，沒被人拒絕過。

　　她又推了推眼鏡，“熊村長，據我所知，你的客棧有面水族牆，那裡就養了活體的白龍鲡。
”

　　熊昭昭微笑：“是啊，那是我花了上億資金投入換來的專利－白龍鲡的養殖技巧，貴單位要購買麼？
”

　　我在t海裡能養活，在客棧裡也能養活，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還負責給你點裡海之水研究是麼？

　　想啥美事呢。

　　她話音沒落，李女士臉就拉下來了。

　　跟她來的一個男士張口示意馬書記，“馬書記你也勸勸熊村長，我們隻是要取點研究樣本，真的希望她能積極配合。
”

　　馬書記笑着打哈哈，“小熊啊，你要不要再考慮看看？
我看這幾位同志可以相信。
”這是他的上級部門跟他打了招呼，讓他帶着來的。

　　馬書記能有什麼面子，雖說縣官不如現管。

　　能讓她這個村長别幹了，還是海不承包給她了？

　　前者随便啊，後者他說了不算，那合同是軍部送給她的，馬書記可沒資格反悔。

　　“誰勸也沒用，這是我們公司的原則問題。
各位第一次來我們島上吧？
可以四處轉轉，我們這地道的漁家小吃還挺多。
”

　　看出她真的是油鹽不進，李女士站起來，“希望熊村長再認真考慮一下，這事對你們漁場真的沒什麼損失，我回去申請下購買經費，咱們下次再談。
”

　　熊昭昭看出來這些人一時半會兒不能放棄了，這會兒才吐口要花錢買，好像退了很大一步似的。

　　她給幾位送出後殿就不管了，回去就查了名片上的研究機構。

　　從企業查詢APP看，這是一家公私合營的機構，也就是不是純國家研究單位，已經是個企業了。

　　雖然還挂靠在華夏海洋研究院崇海的一個下屬單位，已經不是純學術研究性質了。

　　它有經營項目，其中就包括海洋生物幼苗培育。

　　回頭直接換個名頭，或者賣給其他繁殖公司很簡單的事。

　　不是她把人往壞處想，每條平均售價萬餘的魚，……有不動心的商人？

　　她心裡有數了。

　　等法物流通處的人少了，她轉去了漁場，把漁場所有員工召集過來開了個會，還喊來了夏陽和姜鳳。

　　“我們漁場和普通的漁場不同，這片海域養殖了幾種珍貴魚類，為此我付了天價成本。
之前給日國商人撈了兩條藍鳍金槍魚帶走，相信不用多久這裡有藍鳍的消息就會傳遍沿海和周邊國家。
漁場的最外圍靠近了公海，我們不但得提防周邊漁船的盜捕，還有偏航的外籍漁船。
還有白龍鲡，目前大熊漁場的支柱産品。
它的售價是2000一斤，有多大誘惑不用我說了。
今天就有人打着國家研究單位的幌子找上門，想要活體樣本。
從今天起所有人必須打起精神，加強海上安保，也得注意下岸邊出沒的可疑人士。
”

　　她想了想，補充道：“我們這個海域面積，一艘快艇真的不太夠用，這個我回頭再想想，回頭升級下配置。
”

　　一旦有偷魚，這麼一艘坐兩個人的快艇有什麼用？

　　而且漁場縱深問題，這些員工又不像她在海裡自由呼吸，這麼一艘小快艇長期往返深處安全問題也沒保障。

　　萬一壞半道上，海神号要是不在，還得開慢吞吞的作業漁船出去尋找？

　　她之前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低估了安保問題。

　　晚上她跟喬堇年讨論了這件事，咱這不有現成專家嘛，這才是他真該幫忙的事。
小道士純屬他撈過界，好了，現在變成了老道士……

　　喬堇年得意極了，你現在想到本專家了？

　　專家狠狠拿喬了一會兒！

　　喬堇年提出了一個她一直忽略了的問題。

　　要是有人盜捕她漁場的魚，來的是幾百噸的漁船，或者就幾十噸的，他們第一時間怎麼辦？

　　哪一艘輕蹭一下這小快艇就廢了，光有速度遇上不要臉的有什麼用？

　　那裡有百萬的藍鳍金槍魚，喊兩句警告有用嗎？
這還不值得冒險什麼值得冒險？

　　她有什麼辦法能阻止或者震懾他們離開私人海域呢？

　　靠老喬他們強行登船肉搏麼？

　　這顯然不現實。

　　建築專業漁場主迷茫了，到底怎麼樣才能守住那麼寬廣的海域啊？

　　她現在倒是不怕花錢了，最近财務狀況還不錯呢，當即表示要升級裝備，讓喬堇年給她想想有什麼适合她家漁場的。

　　專業人士表示最完美的是海空結合，直升機比快艇更快，她養的那些玩意那麼值錢得有一輛速度快的。

　　然後再來一艘有武力值的船配合，這樣可以有效震懾偷魚賊，不能都等警察，人家不能天天圍着這漁場轉。

　　喬堇年都能想到值錢魚獲傳開了大熊漁場有多熱鬧，漁場的邊緣在哪他最清楚，都到東海邊界了，稍微偏航點就行了，外籍船隻路過想過來撈稻草的肯定比比皆是……

　　總之，這活兒他接了，說給她找找門路，買點好貨。

　　第二天他下班就堵住了他的領導，看他這進來關門這架勢，領導覺得準沒好事。

　　“首長，上次我女朋友捐那～麼些的文物，沒什麼獎勵麼？
”

　　“錦旗和獎金都有，不你說麻煩不要了麼？
幹什麼又要了？
我給那誰打個電話……”

　　“……有點别的想要的。
”

　　領導好容易給他打發了，就知道沒好事。

　　錦旗發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