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走了，這下子我耳根清淨了，也沒人打攪我和我梅兒說話。
”

　　譚氏嘴裡嘀咕着返身進了身後的新屋子裡。

　　“梅兒？
梅兒？
你在屋裡不？
”

　　譚氏邊喊邊往屋裡走。

　　雖然這是新屋子，王洪全當個寶貝似的天天在這兒拾掇，可在譚氏眼中這壓根不算啥。

　　老楊家子孫不曉得蓋了多少新宅子，她早就看麻木了，何況大白這宅子再好，也比不上老楊家的那些新宅子。

　　“梅兒？
梅兒你到底在不在屋裡啊？
”

　　譚氏在屋裡屋外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楊華梅，嘟嘟哝哝着出了屋子來到院子裡。

　　左右一思索，又往老王家老宅去尋了。

　　老王家的院門上還上着鎖，隔壁宅子那婦人在院子裡喂雞。

　　看到譚氏又過來了，伸了個腦袋說：“嬸子，還沒找見梅兒嗎？
”

　　譚氏黑着一張臉，搖搖頭。

　　那婦人又說：“八成是去了菜園子，先前我見她出門的時候臂彎裡挎着隻籃子……”

　　“你不早說！
”譚氏瞪了她一眼，轉身蹬蹬的走遠了。

　　這回，譚氏徑直往老王家的菜園那邊去找。

　　一路上遇到不少出來幹活的村裡人，看到是譚氏，他們有兩個反應，一種是主動客氣的跟她打招呼，另一種是裝作沒看見，遠遠的繞着她走。

　　也不能怪這些人繞道走，因為那些跟她打招呼的人，她都沒好臉色給人家。

　　而人家也都是迫于老楊家的面子才跟她打招呼的，譚氏撩個冷臉子，那些人也隻能裝沒看到，尴尬的賠了幾聲笑就各自走了。

　　譚氏到了老王家的菜園子裡，也沒瞅見楊華梅。

　　這下，老太太是真的有些急了。

　　她在菜園子邊上轉着圈子，尋思着這得找誰問問。

　　而菜園子邊上幹活的其他人見到這樣，紛紛裝作沒看見，掉頭去了别處幹活，留下譚氏一個人在那兒，想找個人問都問不到。

　　“嗛，搞得”好像誰要跟他們打聽似的，牛氣個啥？
老娘還懶得問呢！
”

　　譚氏罵罵咧咧着，轉身往回走。

　　到了村口，她往楊華忠家那邊去了。

　　是老三帶着梅兒一塊兒回來的，那就去找老三打聽打聽好了。

　　楊華忠家的院門是虛掩的，譚氏進了院子，正準備大聲吆喝楊華忠和孫氏，嘴巴剛張開突然又閉上了。

　　因為堂屋門口的那隻菜籃子。

　　那隻菜籃子好眼熟，是……梅兒的菜籃子？

　　梅兒在屋裡？

　　這快要燒晌午飯了，梅兒摘了菜不回家燒飯，為啥跑到她三哥家來？

　　譚氏放輕了腳步，蹑手蹑腳來到堂屋門口，把耳朵貼到門邊聽裡面說話……

　　堂屋裡，楊華梅眼眶紅腫如桃，坐在孫氏的面前邊小聲說話，邊抹着眼淚。

　　“……這可真是家門不幸啊，我做夢都想不到紅梅會壞到那個地步。
”

　　“我當初是看大白求得那麼可憐，又看她懷了孩子，又僞裝的那麼溫順，心疼兒子，也心疼孫子，才松口讓她進了家門。
”

　　“置辦了酒席，請了親戚朋友過來認親，還領着她來了親戚朋友家認門，大夥兒給的見面錢我也都給了他們小兩口，自個沒有私留半個子兒。
”

　　“我們這樣掏心挖肺的對她，她的良心咋就那麼壞呢！
就不能安下心來，踏踏實實在我們家過日子麼，非得搞出這種事來，這叫我們家大白往後咋擡頭做人？
嗚嗚嗚……”

　　“砰！
”

　　堂屋虛掩的門被人從外面粗暴推開，譚氏一身怒火的沖了進來。

　　“當初我就叫你不要心軟，你不信，非要讓她進門，這下好了吧？
”

　　“哭哭哭，你哭個頭啊，你不聽我的話，你這是活該！
是自作自受！
”

　　當譚氏沖進們的刹那，楊華梅和孫氏都傻了眼。

　　直到譚氏和噼裡啪啦罵出這麼多話，姑嫂兩個方才回過神來。

　　兩人都吓了一跳，孫氏趕緊朝譚氏這邊過來想扶住譚氏，楊華梅則緊張的扶着桌子站起身，一手抓着帕子捂在嘴邊，六神無主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譚氏拍開孫氏伸過來的手，徑直來到楊華梅跟前。

　　看到楊華梅縮着肩膀六神無主的樣子，譚氏下意識就火冒三丈，擡起手想給她一耳光，可看到楊華梅那哭得紅腫的雙眼，譚氏到底是心軟了一下，将巴掌又改成了手指頭，狠狠戳在她的額頭上。

　　咬着牙，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個不争氣的東西，軟骨頭軟耳根子，不聽我的話，引狼入室了吧？
”

　　“哭哭哭，你就算把眼睛哭瞎了都沒用，做婆婆做到你這個份上，媳婦在你眼皮子底下勾男人，還是勾自家親戚，你這個婆婆真是做的沒用啊！
”

　　譚氏在外面偷聽了好一陣，事情的來龍去脈全聽了個明白。

　　這會子一邊訓斥楊華梅，同時自己也是氣得渾身發抖，不停的跺腳。

　　也幸好楊華忠家堂屋的地面是鋪了地磚，這要是跟村裡大部分人家那樣是平整過後的黃土巴地面，指不定得被譚氏跺出兩個大窟窿來。

　　楊華梅雙膝一軟，跪倒在譚氏的跟前，把頭買到潭水的鞋面上，泣不成聲。

　　“娘，是女兒沒用，馭不住自家媳婦，給老王家丢臉，也給老楊家丢臉……”

　　“何止這樣？
這臉都丢到老駱家去了！
”譚氏氣呼呼的糾正。

　　楊華梅就差沒把臉買到地磚縫隙裡去了。

　　孫氏在旁邊看到這樣，也不知該咋樣勸。

　　勸譚氏消消火？

　　這種事能消火嗎？

　　煽風點火讓她們對紅梅殺了剮了？

　　那更不能，紅梅是老王家的媳婦，該怎麼處置也是老王家的事兒。

　　就算有些事兒鬧到族裡，村裡，那也是幾個德高望重的村老，族長，以及裡正坐在一起商量的事兒。

　　但顯然，這件事是不能鬧到村裡的，那得被人笑話死。

　　所以思來想去孫氏智能沉默，默默的繞過那邊桌子，去給譚氏沖了一碗蜂蜜水。

　　而這邊，譚氏還在戳着楊華梅的額頭邊哭邊罵。

　　自始至終楊華梅都隻是哭，不發一言。

　　一直到譚氏罵累了，語氣也漸漸的松緩了幾分，孫氏才敢過來扶住楊華梅，并跟譚氏那小心翼翼說：“娘，咱先讓梅兒起來，有啥事兒咱坐下來慢慢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