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忠勇侯府後院。

　　馬老山終于睡醒了，他太累了，進入這座房間，還未來得及看清楚房間裡面的布置，就已經陷入了睡眠之中。

　　一直等到他睡醒以後，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這……這地是暖的！
”

　　馬老山感受到房間的溫度，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使勁的掐了一把大腿……

　　就算疼痛的感覺傳入腦海，他都還不太敢相信。

　　他真的不是做夢？

　　直到，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來了。
”馬老山高聲叫道。

　　他披上了外衣，穿上鞋子，走到門邊。

　　這木門上塗着漆，看起來就是大戶人家才有的門。

　　他抓着門把手，小心翼翼的從裡面拉開門。

　　一股子冷風從外面沖進房間，讓他忍不住鼻頭發癢，想要打噴嚏，但看到站在門口的人，他又忍住沒打出來。

　　“大人，進來吧。
”馬老山抽着鼻子，小心翼翼的低聲賠笑着。

　　這些年，尋找孩子的時光，早已經磨掉了他早年做獵人時候的銳氣，他知道什麼是貴人，随便一位都能一言就将他送入地府。

　　他隻是最底層的貧民，命如草芥，亂世不如犬。

　　站在門口的是王飒。

　　他看到馬老山小心翼翼，縮着脖子的模樣，眉頭皺了一下，心頭略有些不滿。

　　但他沒有怪責馬老山的意思。

　　大齊的百姓，這種麻木，是常态，這不是他們的錯，而是當權者的錯，是世道的錯。

　　王飒邁步走了進來。

　　關好門，王飒找個凳子坐下，馬老山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

　　“馬老山，坐下來說話。
”王飒道。

　　這時候，太過客氣是沒用的。

　　馬老山依舊是小心翼翼的坐下。

　　“昨晚睡得怎樣？
”王飒問道。

　　“可好了，這屋子暖和的緊，我這腿都好了不少。
”馬老山道。

　　他的老寒腿本就是凍的，這屋子裡暖和的跟春天似的，一晚上，這腿就好上不少。

　　“你這個身子，不用擔心，我已經叫了大夫來給你看看。
”王飒道。

　　“可是，我沒錢……”馬老山吃了一驚，急忙擺手道。

　　“這錢不用你出了，有人替你出。
”王飒道。

　　“那你們要我做啥？
小六子那裡……我幫不上忙啊。
”馬老山着急道。

　　這麼些年，他早就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了，更加不相信貴人的好心。

　　貴人是看誰對他有用，才會給一口吃的，要是沒用，立刻就會趕出去。

　　“暫時沒别的忙，我現在就是問你一些事。
”王飒道。

　　“什麼事？
大人盡管問，隻要我知道的，我都會說的。
”

　　“最近朝廷給京城附近的百姓發放了一筆糧食，還有一批木炭，你們收到了沒有？
”王飒問道。

　　“木……木炭？
糧食？
”馬老山一臉的茫然。

　　“我明白了。
”

　　不用馬老山再繼續說了，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沒有獲得糧食和木炭。

　　“你們村有人得到嗎？
”王飒道。

　　“咋可能啊，官府隻會收糧食收稅，從來沒聽說過會發糧食。
”馬老山瞪大了渾濁的眼睛，盡是不敢相信。

　　他這麼多年過下來，除了災荒年之時，官府以及一些善人會施粥以外，從未見過或聽說，官府主動發糧食和木炭的。

　　長坪村，老宅内。

　　“大侄子，你啥意思？
啥叫不見了？
“剛剛被按坐回床上的楊華梅突然就坐直了身，伸長了脖子緊張的望向大安。

　　大安喘了口氣，整理了下語言又說：“我們去老王家，就那個紅梅和小黑在家。
小黑是一問三不知，還是紅梅告訴我們，說栓子姑父今個一整天都沒回來，晌午飯是她燒的，她讓小黑送飯去學堂給姑父，小黑不樂意去。
“

　　“紅梅于是找到了小黑他小爺爺王洪濤家，說了這個情況，洪濤伯當時就接過飯菜給山上學堂送去了，回來時候說學堂沒人，問是不是搞錯了！
“

　　“學堂裡沒有？
那他人去哪了？
“楊華忠問。

　　大安搖頭，“家裡沒有，學堂也沒有，紅梅和小黑那邊什麼都問不出來，先前我和三哥去了洪濤伯家。
“

　　“洪濤伯聽說栓子姑父天黑了都沒回家來也很詫異，他下晝從學堂回來後猜測栓子姑父要麼來了咱老楊家，要麼去了王翠花王春花家。
“

　　“聽說夜裡還沒回來洪濤伯讓我們趕緊回來跟爹你說着情況，而他自個則帶着兩個兒子再次出門去找了，說是去王春花和王翠花家找，讓咱再去一趟學堂找找看！
“

　　“咋會這樣？
栓子到底上哪去了啊這麼冷的天……“

　　楊華梅整個人頓時就坐不住了，掙紮着站起身，還沒站穩眼前一黑又跌坐回去。

　　這可把譚氏吓壞了。

　　“梅兒啊，你甭急啊，他八成是跑去他兩個姐姐家了，你别操心他！
“

　　譚氏一邊哭着喊着一邊拿手去拍楊華梅的臉，楊若晴端來桌上的熱茶，大家勉強把熱茶灌到楊華梅嘴裡，楊華梅這才恢複意識。

　　她抓着譚氏的手眼淚嘩嘩的流：“娘，栓子，栓子……“

　　譚氏扭頭朝楊華忠他們跺着腳喊：“你們一個個愣這兒做啥啊？
還不快去找？
是要看着你們妹子急死嗎？
“

　　楊華忠幾個這不是擔心楊華梅嘛，見她醒過來，楊華忠趕緊說：“我們哥仨這就去學堂找，你們陪着梅兒。
“

　　“爹，我也去。
“

　　大安跟了上來。

　　楊華忠有些遲疑。

　　楊若晴趕緊過來：“你年前才剛大病一場都忘了嗎？
夜裡就别上山了。
“

　　他現在身上還戴着護身符呢，不出三個月不去京城都不能完全高枕無憂，咋還能在這樣的夜裡跑去山裡？

　　山裡是什麼地方？

　　滄海桑田的歲月變遷裡那地底下不曉得埋葬了多少人，有的地方陰氣煞氣都重，就算是楊華忠他們那種陽氣足的漢子也不能夜裡單獨上山，何況你這個念書人？

　　“聽你姐的，留在家裡，我們去就行。
“楊華忠說。

　　楊華洲也拍了拍大安的肩膀，“别看你比我們年輕，可我們腳力都比你快。
“

　　大安汗顔。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百無一用是書生嗎？
'

　　楊華忠又對楊永智說：“永智你也用不着去，我看你狀況不是很好，你早些回屋去歇着，那鼻子還得好好養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