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存在那種翻箱倒櫃，或者搬空了值錢物品之後的淩亂現場樣子。

　　“黑鳳，你這屋裡丢了啥？
”楊華忠目光依舊在打量四下，嘴裡已經開始盤問了。

　　黑鳳擡手撫了把淩亂的頭發，依舊驚恐不安的說：“貨物好像沒少，錢也沒見少，我夜飯沒吃完的半碗紅燒肉放在桌上卻沒了！
”

　　啥？

　　又是飯菜之類的吃食沒了？

　　楊華忠和駱鐵匠來到黑鳳說的桌子跟前，桌子上果真放着幾隻碗，一碗裝的是酸菜，一碗是臭豆腐，還有一隻空碗。

　　空碗裡留下一圈白色的豬油，一看就是被偷的紅燒肉油。

　　“你是咋樣察覺肉被偷的？
”楊華忠轉而又詢問黑鳳。

　　黑鳳回憶着先前的事兒，還是心悸不安，結結巴巴的說:“我昨夜喝的水多，天要亮的時候起來撒尿，撒完尿我又渴了，就來堂屋倒茶喝，發現桌上的罩子掀翻掉到了地上，我以為是野貓竄進來搞翻了，剛彎腰準備撿就發現碗裡的紅燒肉不見了……”

　　“會不會是野貓？
”楊華忠扭頭跟駱鐵匠那小聲探讨着。

　　剛在楊華忠跟黑鳳那詢問的時候，駱鐵匠正在細細的檢查門窗啥的。

　　這會子他回到楊華忠身邊，說：“我看過了，門窗都是扣得死死的，從外面根本打不開，就算是貓也不可能鑽進來。
”

　　“是鬼，是鬼偷的！
”

　　黑鳳突然叫了起來，她披頭散發瞪着眼珠子的樣子，在燭火跳躍的堂屋裡更像是一個女鬼。

　　楊華忠和駱鐵匠都莫名的感覺脊背一陣發涼。

　　“那是村裡人的無稽之談，别瞎說！
”楊華忠很嚴厲的呵斥了黑鳳。

　　黑鳳使勁兒搖頭，“裡正叔，真不是我瞎說，我在罩子底下撿到了這個……”

　　清早，楊華忠和駱鐵匠各自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裳，又随便整了幾口早飯，兩人又匆忙來了村裡。

　　召集了幾個村老，還有那幾個巡視的人一起到祖宗祠堂裡商量事情。

　　“昨夜你們巡視情況咋樣？
有沒有發現啥異樣？
”楊華忠先是詢問幾個巡視的人。

　　幾個巡視的人面面相觑，紛紛搖頭。

　　“我們昨夜巡視的時候照着裡正叔你的吩咐，重點巡視了一些地方，都沒有發現形迹可疑的人。
”

　　“今天早上，并沒有聽到誰家失竊了，想來那賊應該又被吓回去了。
”

　　通常誰家被偷了，第二天天麻麻亮就必定有人會在村裡說，然後很快這個消息就會像炸雷似的迅速波及全村。

　　但今天早上，村裡并沒有聽到那些風聲，幾個巡視的暗暗松了口氣。

　　幾個村老也都暗暗點頭。

　　然而，楊華忠卻是面色肅然，威嚴的目光環視了一圈後，對衆人說：“在座的都别高興太早，昨夜，那賊又出現了。
”

　　“啥？
又鬧賊了？
誰家啊？
咋沒聽說呢？
”

　　衆人嘩然。

　　楊華忠歎口氣，“黑鳳家，是我壓下來了，不讓她去外面聲張！
”

　　“黑鳳家？
”衆人再次嘩然，“她家可是開雜貨鋪子的，這是被偷了啥啊？
損失可大了吧？
”

　　“雜貨鋪子裡的東西半點沒丢，就少了半碗昨夜剩下的紅燒肉！
”楊華忠說。

　　“半碗紅燒肉？
”

　　衆人再次愕然，愕然之後便陷入迷茫和無助。

　　那種感覺就好像你握了個拳頭去打空氣，啥都打不着，都不曉得該往哪個方向發力。

　　可那玩意兒又無孔不入，無處不在。

　　“我的天，咋又這樣呢？
”

　　“賊，還留下了這個。
”

　　楊華忠将一個東西拿出來，遞給為首的村老。

　　為首的村老看到手裡的東西，指頭一顫，那東西往地上掉，被祠堂天井裡鑽進來的風吹着托起來，在衆人面前旋轉着飄過。

　　除了楊華忠和駱鐵匠事先知情，其他人此刻都伸長了脖子來瞅那賊留下的東西，試圖通過那東西能抽絲剝繭，順藤摸瓜的找出賊的身份。

　　結果，當他們看到那從他們面前飄過去的東西時，一個個臉都吓白了，紛紛往後退，生怕那東西沾上了自己。

　　最後，還是駱鐵匠沖上去，一把抓住那在半空中飄舞的東西，一把撕成粉碎扔出了祠堂。

　　當他做完這一切之後，堂屋裡的其他人這才從驚恐中回過神。

　　“方才我沒看花眼吧？
那是紙錢吧？
”

　　“你沒看花，正是紙錢，死人用的那種！
”

　　“啥情況？
咋會有那種不吉利的東西？
”

　　“該不會真的餓死鬼出來偷東西了吧？
”

　　“都留下紙錢了，那就不是偷，是買……”

　　“管他是偷還是賣，這都吓死人啊！
”

　　……

　　楊華忠召集大夥來祠堂開這個小範圍的會議，就是想看看他們對這事是咋看的，然後好商量出個應對的法子出來。

　　結果，大夥兒你說這我說那，全都是在抒發自己的震驚和恐懼，慌亂和無助，折騰了好一陣都沒能商量出一個切實可行的對策。

　　甚至，還有兩個村老提議要不要去請袁道長來村裡幫忙看看，有些領域超出了他們這些人的能力範疇，就要去請行家來做。

　　楊華忠聽得火冒三丈，他費了那麼多周章就是為了找出賊，不是為了把這種危言聳聽的鬼怪傳聞進一步擴大。

　　“大家要堅定意見，别看到這張紙錢就自亂陣腳，”楊華忠黑着臉說。

　　“我把大家夥兒叫過來是要商量對策，不是聽你們說那些的，”

　　“一張紙錢怎麼了？
難保不是有些人故意制造恐慌，這就上當了？
”

　　“這種紙錢，随便去棺材鋪子裡能買一堆好不？
你們這就被吓唬住了？
”

　　衆人都不吱聲。

　　但楊華忠知道他們并沒有把他的話完全聽進去，心裡肯定都還在打着其他小算盤。

　　楊華忠于是點了其中一個村老的名：“叔，你也六十好幾的老人了，這大半生的大風大浪裡闖過來，你拍着兇口告訴大夥兒，你有沒有親眼看見過鬼出來偷拿活人的東西？
”

　　被點名的村老愣了愣，當着衆人的目光，他也不好睜着眼睛說瞎話。

　　“怎麼說呢，這方面的傳聞吧也聽過不少，但真的要我說親眼得見，還真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