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問你話呢，你樂個屁？
“

　　如果原本隻是想給楊若晴一點點下馬威，那麼此刻楊若晴這渾不在意的态度就真的有些激怒譚氏了，就連楊華梅臉上的笑色都在一點點隐沒。

　　孫氏也跟着出來了，手裡還拿着鍋鏟。

　　千萬别以為她是跟出來拿鍋鏟當武器保護楊若晴的，她這是被這突發狀況吓到了，顧不上放下鍋鏟就跟出來了。

　　“娘，梅兒，小黑過來那陣子我也在，這是個誤會，晴兒沒有……“

　　“這不是誤會。
“楊若晴開了口，臉上依舊挂着無所謂的笑。

　　“那會子不是那小子跑得快，我真的要拿鐵火鉗打他了。
“她又說。

　　譚氏跟楊華梅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

　　孫氏更是又慌又急，忍不住跺腳：“晴兒，你瞎說啥呢！
“

　　她轉身又想跟譚氏和楊華梅那解釋，楊若晴卻沒給她機會說那些示弱的話。

　　“奶，姑，我要是有一種神器能夠把他當時在竈房裡的動靜給保留下來回放給你們看，你們就會明白我為啥要攆他出去了。
“

　　“哪有去别人家做客吃飯跑到竈房來揭鍋蓋，翻菜碗櫥櫃，打聽吃這吃那的理兒？
若是三歲小毛孩不懂事就罷了，他還有半個多月就整整十五歲了，再過兩年都能娶媳婦兒，到時候去了老丈人家也這樣？
“

　　楊華梅的臉上顔色轉變不定，黑了又白，白了又紅，就跟打翻了染坊似的精彩紛呈，不過，氣勢卻明顯萎下去了。

　　而譚氏，也沒先前那麼咄咄逼人，一隻眼睛滴溜溜的轉動着，心裡已經在啐罵小黑了，但是嘴上她卻不能在這種時候認錯。

　　“小黑當真像胖丫說的那樣？
老三媳婦你來說，不準偏袒胖丫，是咋樣就咋樣。
“

　　譚氏退了一步，轉而朝孫氏發難。

　　她嘴裡說着警告的話，也不過是虛張聲勢。
老三兩口子是天底下難得的老實人，基本是不撒謊的。

　　但譚氏不清楚的是，楊華忠和孫氏确實不會也不屑撒謊，但那些善意的謊言，他們兩口子還是會撒的。

　　就好比老楊頭在外面納了那個叫雲伢的女人的事，楊華忠和孫氏就瞞得死死的。

　　此刻，面對譚氏的審問，孫氏想都不需要想直接點頭：“晴兒沒撒謊，我可以作證。
“

　　楊華梅的表情更難看了。

　　她不是完全信孫氏，但她信自家的兒子，那種事情……他絕對做的出來。

　　去他大姑家，他也是這樣的，自己說了他好幾回，都不當一回事。

　　大姑礙于他是娘家親侄子，不好意思攆，但來了這裡碰到了晴兒，碰了一鼻子灰了，哎！

　　“三嫂，實在對不住，是我沒教好，讓他這樣沒規矩，回頭家去我會罵他的！
“

　　楊華梅很是羞愧的，臉都漲紅了。

　　孫氏看到楊華梅這樣，更慌了。

　　下意識就想伸手來握楊華梅的手，好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真誠和歡迎，以及包容等情緒，可手剛伸出去才發現拿着鍋鏟。

　　于是，孫氏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兒跟楊華梅這急吼吼解釋：“梅兒你千萬别這麼說，在我眼中小黑還是個孩子，他好奇這些也可以理解，咱這兒是舅家，又不是别人家，沒事兒的，你千萬别罵他，啊！
“

　　孫氏都不知道該怎麼全說了。

　　因為先前晴兒才說了小黑快十五能成親了，自己這會子又強調他還是個孩子，這不是拆閨女的台嘛？

　　可自己若不這樣說，梅兒就更下不來台了，今個這場飯局也就更尴尬了。

　　所以孫氏不得不硬着頭皮說一堆自相矛盾又邏輯混亂的說辭來試圖寬慰楊華梅，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麼了。

　　楊華梅除了歉意的點着頭，也不知道該咋回應。

　　譚氏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來打個圓場，把這件事給盡快揭過去。
于是她幹咳了一聲，嘀咕道：“就算真是那樣，晴兒你随便說他幾句也就罷了，犯不着真把鐵火鉗拿起來吓唬他，他這個年紀的半大小子，說懂事也懂事，說不懂事也不懂事，分不清真假，再說了，上門就是客，吃完了飯不就回去了嘛，你客氣點多點耐心就不行嘛？
“

　　楊若晴笑嘻嘻的等着譚氏把辯詞說完，在辯駁的時候，讓你的對手盡情傾訴一吐為快，這也是一種度量。

　　沒法子，楊若晴就是這樣一個有度量的人。

　　讓對手噼裡啪啦一陣說之後，你基本也就摸清了對方的路數和目的，如此一來才好根據每一條去反駁，這叫'以德服人'。

　　“奶，關于小黑是不是孩子該不該懂事這塊，我就不再跟你們重複了，請爬樓翻閱我之前看過的話。
“

　　“至于你譴責我對小黑不夠耐心不夠包容，你強調他偶爾過來做客的不容易，那麼，我問你，到底是帶着一張嘴過來吃吃喝喝的客人不容易呢？
還是我們這熱情招待的主人家更受累？
“

　　“來來來，你跟我進來看。
“

　　楊若晴直接把譚氏連同她的拐杖一起'公主抱'進了竈房。

　　小老太太份量可真輕啊，撐死了七十斤，楊若晴抱得不費吹灰之力。

　　“奶，你看看，自打姑姑過來說上晝做客的話後，我娘立馬就行動起來，把後院最大的一隻公雞給宰了，拿出藏了很久都舍不得吃的牛肝菌出來炖湯招呼小黑。
“

　　“寒冬臘月，我和我娘在水井邊光是給雞拔毛就花了好一陣，接着我們又是磨米粉來弄粉蒸肉，又是炸小黃魚，從那會子一直忙到現在就沒停歇過！
“

　　“要不是拿出十二分的真心來招呼你們，我們至于這樣？
而小黑呢？
進來就是一通詢問一番翻找，自個去揭大鍋蓋子要看蒸肉，又去開櫥櫃的門要看其他食材，我們忙得不可開交還要去應付他，到底是誰不夠寬厚不夠體諒？
“

　　譚氏四下看了一遍，暗暗咋舌。

　　這也太豐盛了吧，就跟整年夜飯似的，隆重程度真沒法挑剔。

　　而楊華梅自己本身就是竈房裡的女人，隻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孫氏和楊若晴為了準備這頓飯有多麼的用心了。

　　而竈房裡正在忙活的時候，是真的沒精力去應付其他跟燒菜無關的東西的，尤其是像小黑那樣不僅要問，還要上手，稍微燙到了都是個麻煩，這事兒，真的冤枉晴兒了，換做是自個，估計也得拿鐵火鉗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