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前面三叔家門口好像有人在幹架呢！
“

　　遠遠的，楊永青的聲音的傳來。

　　接着就聽到楊華明大聲吆喝：“是誰在那邊？
幹啥呢？
“

　　餘興奎聽到這聲音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忙地朝那邊應聲：“老四，是我，我是興奎。
“

　　火把晃動起來，由遠及近，片刻後楊華明和楊永青就來到餘興奎的跟前。

　　“呀，這不是我那好表弟小黑嗎？
你啥時候回來的？
“

　　楊永青上來就勾住小黑的肩膀笑嘻嘻的問。

　　小黑黑着一張臉，鼓着腮幫子，扭動着肩膀試圖甩開楊永青的手。

　　楊永青詫了下，“咋？
我手上有屎還是咋地？
一個多月不見都不認得表哥啦？
“

　　小黑依舊不吭聲，還想開溜，楊永青勾住他逗他，就是不放他走。

　　而楊華明呢，目光隻在小黑身上掃了一眼，就懶得再看第二眼。

　　他舉着火把來到餘興奎跟前，“看他那副别扭的樣子，咋回事？
剛好像還看到你倆在這門口拉拉扯扯。
“

　　餘興奎尴尬的笑着，并沒有對楊華明這全盤托出，這些畢竟是老楊家的家務事，從他這個外人嘴裡說出來怕變味，待會他們進去，自然有人會細細說這些事的。

　　于是餘興奎說：“小黑今個過來看他嘎公，他嘎公見天色黑了，不放心，就讓我送他一程，他不想要我送，所以拉扯了幾下。
“

　　這話聽起來沒啥破綻，可楊華明還是敏銳的嗅出空氣中的火藥味兒。

　　尤其是小黑那張生悶氣的大黑臉，真是把啥不愉快都寫在臉上了。

　　“行了，你回去照顧老漢吧，我和永青送。
“

　　楊華明擺擺手說。

　　餘興奎如蒙大赦，趕緊回了院子。

　　楊華明走回小黑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和你表哥送你回去。
“

　　雖然不喜歡這個外甥，但好歹是親妹妹的兒子。

　　眼下到處都是水，夜裡那水跟路分不清，稍有不慎就容易掉水裡。

　　所以作為四舅，楊華明關鍵時刻還是拎得清的。

　　哪知道，小黑不僅不感念四舅的體恤，反而叫了起來：“我不要你們送，我又不是不認得路，别一個個都把我當不懂事的小毛孩！
“

　　楊華明瞪起眼。

　　楊永青已經拍了拍小黑的臉：“喂，你小子是有毛病？
還是聽不懂好話歹話？
咱這是為你好呐！
“

　　小黑梗起脖子：“用不着。
“

　　楊永青一巴掌拍在小黑的後腦勺上，沒用多大力氣，也就那麼拍了一下。

　　“诶，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是皮癢還是咋地？
“

　　小黑憤怒擡頭，但當對上楊永青那張混不吝的臉，二愣子頓時就敗下陣來。

　　他漲紅着臉，皺着眉鼓着嘴說：“我認得路，不要送。
“

　　“誰稀罕送？
你待會掉到水裡可别哭！
“楊永青罵着，松開了手。

　　叔侄倆一整天都在李家村那邊，壓根不清楚村裡的事兒，更不曉得白日裡小黑已經掉過一回水這事兒。

　　小黑看到楊永青的反應，悄悄松了口氣。

　　他先前怕餘興奎送，那是不想餘興奎把三舅家發生的事兒告訴娘。

　　這會子怕四舅送，那是怕娘把他摔碎洗腳盆的事兒告訴四舅。

　　“必須送。
“

　　久未出聲的楊華明突然拍了闆，“你這小子鬼鬼祟祟的，一看沒啥好事，我得親手把你交到你娘手裡，再問問她是不是你闖了啥禍事！
“

　　楊華明這話，差點讓小黑的膝蓋軟下去。

　　他拔腿就跑。

　　楊華明早有防備，一把拽了回來。

　　小黑情急下擡起膝蓋，就像先前對付餘興奎那樣去頂撞楊華明的裆部。

　　楊華明沒躲過，被頂了個正着，當時就彎下腰捂着傷處痛得叫不出聲來。

　　小黑見狀也慌了神。

　　他隻是做個樣子，沒想要真打，他以為四舅會像餘興奎一樣躲開。

　　四舅咋不躲開呢？

　　“好你個小黑，鬼上身了你！
“

　　邊上的楊永青吼了一嗓子，跳起來一拳頭砸在小黑的臉上。

　　砰一聲悶響。

　　小黑被打的摔倒在地，痛感襲來，小黑又怕又疼，扯開嗓子像個巨嬰一樣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外面的動靜驚動了院子裡。

　　不僅餘興奎推着老楊頭出來了，就連楊若晴和孫氏劉氏他們也都聞訊而來。

　　住在大路對面的孫家因為豬圈被淹而全家都搬去了草場，但隔壁的五房，鮑素雲也扶着譚氏出來看究竟。

　　衆人看到楊華明已經半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握着裆部，隻剩下嘴裡抽的冷氣。

　　小黑躺在地上哭嚎，楊永青騎在小黑身上揪着他衣領子狠狠扇巴掌。

　　“青小子你犯啥抽？
快些住手！
“

　　譚氏呵斥着，蹬着小腳快步過來将楊永青從小黑身上推開，然後老太太又扶起小黑，捧着他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臉眯眼打量，心疼得不行。

　　“永青你吃火藥了還是咋？
這可是你表弟，你親姑的兒子，你咋下這麼重的手！
“

　　譚氏一邊幫小黑擦眼淚，邊厲聲訓斥楊永青。

　　楊永青氣得一腳踢飛腳邊的石頭子，指着小黑朝譚氏大聲咆哮：“你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罵我，也不看看你那寶貝大外孫做了啥！
四叔，我四叔都要被他踹到斷子絕孫啦！
“

　　啥？

　　譚氏目光一緊，順着楊永青的指引這才發現邊上楊華明的異樣。

　　“老四？
老四你咋樣？
“譚氏試着喊了兩聲。

　　楊華明還跪在地上，嘴裡吸着涼氣。

　　楊華明的異樣，讓院門口剛湧出來的衆人都很震驚。

　　尤其是老楊頭，他先前看到楊永青在打小黑，第一反應也跟譚氏差不多，就想數落楊永青不該哥哥打弟弟。

　　結果這會子，老楊頭也顧不上小黑了，趕緊吩咐餘興奎：“快，快把老四扶起來。
“

　　餘興奎點了下頭，趕緊朝楊華明過來。

　　劉氏也慌了神，踉踉跄跄着奔到了楊華明跟前，剛到跟前就驚呼起來：“我的天哪，這臉都痛白了，滿腦門子的冷汗，小黑你個天殺的，這是沒殺成我就跑來找你四舅尋仇啊，我可憐的老四，你是替我擋了災哦……“

　　劉氏心疼得在原地跳起來，跺着腳，哭着喊着罵着。

　　楊華明愕然擡眼，望着劉氏，艱難擠出幾個字：“你……啥、啥意思？
“

　　劉氏怔了下，正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跟楊華明這痛數小黑的罪狀，楊若晴趕緊上來扶住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