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這是啥意思啊？
”楊華忠看着老楊頭伸出來的手臂，不解問道。

　　老楊頭道：“我跟你娘都打成這副樣子了，你覺着有必要再放一屋裡睡？
待會她醒過來，不還得跟我掐架？
”

　　楊華忠皺了下眉，“可娘的床跟爹你在一間屋啊，你們一間屋子待着也好有個照應。
”

　　老楊頭梗起脖子，“你要是不想你爹我半夜被她掐死，你就讓她睡我那屋吧！
”

　　楊華忠僵在原地。

　　楊華梅急得跺腳，“都啥時候了，爹你還在這較真，哎喲，我們這是造了啥孽攤上你們這對不省心的爹娘！
”

　　孫氏趕緊道：“梅兒也少說兩句吧，爹顧慮的也對，這會子還是讓爹娘分開屋子誰比較好，我這就去把隔壁客房收拾下，馬上就好！
”

　　片刻後，隔壁客房收拾好了，楊華忠把譚氏放到了床上。

　　孫氏在屋子裡輕手輕腳的收拾東西，動靜不敢太大，怕吵醒了譚氏。

　　可一不小心還是弄倒了一把凳子，吓得孫氏一把撈起凳子，臉都白了幾分，緊張的望着床這邊。

　　“好家夥，我爹說得一點都不假啊，我娘這睡得可真沉啊，雷打不動。
”楊華梅看着床上呼吸綿長而均勻的譚氏，忍不住又有點想笑。

　　楊華忠道：“很可能吵架是樁力氣活吧！
”

　　“這回可不單單是吵架，還上手了呢，瞧瞧，我爹鼻青臉腫，娘這腦門上秃了一塊，幸好她自個瞧不見，不然得撓牆！
”楊華梅道。

　　楊華忠哭笑不得，到最後隻能歎氣。

　　“梅兒，你留在這裡陪着娘，免得她醒來又鬧騰。
我瞅瞅爹去，那臉上的傷得抹點藥酒才成。
”他道。

　　楊華梅則站起身，有些為難的道：“哥，我家情況你也曉得，我不能在外耽誤太久……”

　　而且這趟過來磨磨蹭蹭也過去個把時辰了，待會大白吃完了果子沒睡着，指不定又得鬧脾氣。

　　楊華忠也有些為難，因為娘發脾氣隻有梅兒能降住……

　　“老三，你就讓梅兒先回家去吧，娘這裡有我守着呢，娘要是再鬧騰不休，咱大不了再去喊梅兒就是了，犯不着留她在這兒，她家裡也有一攤子的事兒。
”孫氏輕聲道。

　　楊華梅感激的看了孫氏一眼，很是感激孫氏的善解人意。

　　楊華忠道：“成，那你回去吧，回頭這邊咱要是能鎮得住，就不去喊你，要是去喊你了，就是沒轍了，你可得趕緊過來。
”

　　楊華梅連連點頭保證：“三哥放心吧，我肯定過來，三嫂，那娘這裡就勞煩你多費心了啊，我得先回去了！
”

　　孫氏點頭：“去吧，我收拾完東西就守着娘。
”

　　等到楊華忠給老楊頭塗抹完藥酒，又是半個時辰後。

　　楊華忠來了隔壁客房接替孫氏：“娘還沒醒？
”他問。

　　“一直睡着呢，連夢話都沒說一句……”

　　孫氏話音還沒落，譚氏被子底下的腳用力蹬了幾下，口中還嘟囔着：“死老頭子，踹死你踹死你，說我嘴臭，你才臭……”

　　楊華忠和孫氏面面相觑，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和好笑。

　　“咱娘一輩子脾氣真不是一般的高啊，竟然敢把爹給打成那樣，我瞅着都吓人。
”孫氏壓低聲道，回想起之前看到的畫面，忍不住一陣後怕。

　　楊華忠苦笑：“在我從小到大的記憶裡，娘的潑辣從不敢跟爹那裡使，每回爹隻要垮下臉，又或是吼一嗓子，娘立馬就消停了。
”

　　“我也實在想不通這趟她咋這麼大的膽氣竟跟我爹打上了，瞧她當時那股子狠勁兒，是一點都不慫啊！
”他道。

　　孫氏道：“說白了，還是因為爹的腿壞掉了，行動不便，對娘的威懾力弱下去了。
”

　　“這要是換做從前咱爹腿腳好好的時候，有一回老兩口吵架，咱爹給了咱娘一巴掌，咱娘還手了嗎？
”

　　“沒有還手，不敢還手，隻是賭氣跑去了梅兒那裡住着，哪裡像現在這樣，将爹連人帶輪椅都給推到了，哎！
”

　　聽到孫氏這番話，楊華忠沒吭聲，心下裡其實是也是這麼想的。

　　先前幫爹抹藥酒的時候，爹自個也是這麼說的，說娘嫌棄他是個站不起來的廢人，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甭管咋樣，都不該嫌棄彼此，年輕時的夫妻，年老時的夥伴，嫌棄是不對的。
”楊華忠悶聲道。

　　孫氏歎了口氣，“咱爹這會子啥情況了？
還氣着麼？
”

　　楊華忠點頭，“今個也不出去串門了，說那鼻青臉腫的出去了被人笑話，一個人在屋裡抽煙生氣呢。
”

　　孫氏起身道：“都這個點兒了，爹肯定也餓了，我去問問他晌午想吃點啥，先整點好吃的讓他消消火。
”

　　“那你去問吧，我留這兒守着娘。
”漢子道。

　　兩口子暫且各行其事。

　　沒一會兒，孫氏就端了托盤送進了老楊頭屋裡。

　　一碗黃焖豬蹄，裡面特意加了老楊頭愛吃的豆腐皮和土豆塊，一碗冒尖兒的白米飯。

　　“爹，你這會子不能喝酒，這飯菜先湊合着吃幾口吧！
”孫氏道。

　　老楊頭看了眼那飯菜，這會子才覺得餓。

　　“滿肚子的氣都飽了，都忘了要吃。
”他悶聲道，擡起了筷子夾了一塊土豆扔到嘴裡。

　　嗯，不錯，老三媳婦這廚藝真的沒法挑。

　　“那個瘋婆子醒了沒？
”老漢邊吃邊問。

　　孫氏道：“方才我從隔壁屋子過來的時候，瞧見娘好像還睡着呢。
”

　　“哼！
”老楊頭擺擺手，打發孫氏走了，老漢一個人坐在那兒邊吃嘴裡還在嘟嘟囔囔着，也不曉得是在譴責譚氏啥。

　　孫氏把自己和楊華忠的飯菜端到了隔壁屋子裡。

　　花兒帶着峰兒去朵兒家小住去了，孫氏一開始還覺得家裡冷清了，可這會子她慶幸媳婦和孫子不在家。

　　不然，這些鬧騰真的要吓壞孩子們。

　　“晴兒爹，咱也趁着這當口把飯給吃了吧。
”孫氏把碗筷塞到楊華忠手裡，小聲道。

　　這會子不抓緊吃，等會婆婆醒了不曉得又要鬧成啥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