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壓根不把姜二放在眼底，更視老姜頭的話為放屁。

　　她繼續對楊華忠和楊華洲這道：“退親沒問題，我家是兒子我才不怕呢，不過當初我們姜家送的幾節禮你們得一個子兒不落的還回來，不然就是賣閨女了……”

　　“你扯淡！
”

　　楊華洲猛地拍桌起身，燈光下巨大的身影壓下來，一股無形的威壓撲面而來。

　　姜母愣了下。

　　楊華洲已到了她近前，伸出鐵鉗一樣的手猛地握住姜母的脖子：“你再說一句賣閨女試試？
”

　　姜母呼吸困難，眼中倒映的都是楊華洲那張無限倍放大的陰寒的臉，姜母吓得舌頭打結，雙手在楊華洲肩膀上亂抓亂撓。

　　楊華忠和姜大他們趕緊圍攏過來，将雙方拉開。

　　姜母哭着罵着跳着：“這是要殺人了啊，還有沒有王法？
”

　　“娘，我求你别鬧了！
”姜先俊再次跪下，死死抱住姜母的雙腿不讓她往前沖。

　　姜母手裡的巴掌就噼裡啪啦打在姜先俊腦袋上，“你這沒用的軟骨頭，跟你爹一樣沒種的慫貨，老娘都要被人掐死啦你們跟個死人似的氣兒都不吭一聲……”

　　“娘，我求求你了，别鬧了，給大家留點最後的體面吧！
”姜先俊跪在地上磕頭。

　　姜母揪着姜先俊的肩膀一頓捶打：“他們都要跟你退婚了，還要啥體面？
面子能當吃的還是當喝的？
”

　　“好了别吵了！
”

　　楊華忠突然吼了一嗓子。

　　他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來扔到桌上，發出叮咚一聲脆響。

　　“從定親到今日，你們送了端午禮，中秋禮這兩節禮，煙酒魚肉紅糖啥的折兌成銀子撐死了一兩銀子。
”

　　“我們老楊家不占你們老姜家便宜，多給你們一兩銀子！
”

　　“你們也别覺着我們老楊家會公報私仇擠兌你們，不至于，我們老楊家人心兇沒那麼狹窄！
但若是你們嘴巴不幹淨還像上回那樣指桑罵槐，就别怪我們不客氣！
”

　　“從今往後咱橋歸橋，路歸路，老五，走！
”

　　楊華忠過來拽着楊華洲大步出了姜家門，姜大跟在後面送到了院外，跟楊華忠和楊華洲那賠着小心。

　　“……老二窩囊架不住那個潑婦，我和我爹說話也不管用，真是對不住對不住啊，我在這裡再給你們賠個不是！
”

　　姜大的腰都快彎到地下去了。

　　楊華洲正在火氣頭上，但凡跟姜家相關的人和事他都不想搭理，轉過身去不看姜大。

　　楊華忠扶住姜大的雙臂讓他站直了身子，歎了口氣道：“誰也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你放心，我們不是那種糊塗人，冤有頭在有主，往後大家各自安生過日子吧，都是一個村的，該咋樣還咋樣。
”

　　聽到這話，姜大懸着的心稍微安了安。

　　目送楊家兄弟走遠，方才轉身回院子。

　　進了屋門，姜母已經被姜先俊強行拉回西廂房去了，屋門關上，隔斷了姜母的咒罵。

　　老姜頭和姜二坐在桌邊，老姜頭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煙，臉比鍋底還要黑。

　　姜二耷拉着腦袋，臉上的皿色稍稍褪去了一些，盯着桌上的二兩銀子發呆。

　　“人走了？
”老姜頭問姜大。

　　“嗯，走了！
”姜大說。

　　“後來……還有沒再說啥？
”老姜頭又問。

　　姜大搖搖頭。

　　老姜頭就歎口氣，再次把旱煙杆子塞到嘴裡吧嗒着吐煙圈。

　　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啥好說的了。

　　老姜頭和姜大陪着姜二坐了一會兒，沉默的離去。

　　與此同時，村口楊華忠家。

　　楊華忠連夜把老楊家各房人都叫了過來，有一個算一個。

　　五房退親的事是大事，他必須要知會到老楊家上下，讓大家心裡都有個數。

　　消息說完，大家夥兒反應不一。

　　除了金氏目瞪口呆，其他人好像都沒有預料中那樣錯愕。

　　為啥？

　　因為老楊家五房跟姜家二房鬧騰的事情，大家夥兒之前都清楚了。

　　像楊永智和趙柳兒他們，其實私下裡都在議論這件事，都覺得退親的可能性很大。

　　如今猜測成真，他們要麼沉默，要麼唏噓幾句。

　　也有當衆啐罵的，如譚氏劉氏。

　　還有撂狠話說要把姜先俊揍一頓的，代表人物是楊永青。

　　“揍啥揍？
這事兒揭過去了，莫要再生事！
”楊華忠瞪了眼那邊撸起了袖子躍躍欲試的楊永青，沉聲警告。

　　楊永青對這警告不以為然，心裡尋思着隻要逮住機會一定得好好教訓教訓姜先俊那個小白臉。

　　就算自己跟綿綿這個堂妹沒啥交情，可終究都是姓楊，骨子裡流淌着同樣的皿。

　　欺負綿綿，就是看不起他楊永青。

　　楊華忠環顧四下，又跟衆人叮囑：“綿綿不在這兒，今夜把大家夥兒召集過來知會下這個事兒，就是讓大家夥兒心裡有個數。
”

　　“往後在綿綿面前，盡量不要提這茬，不要去罵姜家，也不要去說啥勸慰的話，那都是多此一舉，反正就當沒有這回事兒就對了！
都明白了嗎？
”

　　楊永進他們紛紛點頭，“三叔你放心吧，我們心裡有數。
”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

　　楊若晴道：“我們綿綿值得更優秀的男孩子，原本跟姜家議親我就不是很看好，跟五嬸那裡提醒了好幾回叫你們别急，要多觀察，可耐不住我五叔看對了眼啊！
”

　　提起當時的事，鮑素雲隻能苦笑。

　　“當初晴兒确實是這麼說的，哎！
”

　　“五嬸莫要難過，吃一塹長一智嘛，綿綿肯定有最好的那個在前面等着呢。
”楊若晴又說。

　　鮑素雲輕輕點頭，小聲道：“但願吧！
”

　　“沒啥但願不但願的，我的閨女，我一定會給她尋一門最好最登對的親事！
”

　　放出這豪言壯語的人是楊華洲。

　　楊華忠拍了拍楊華洲的肩膀：“老五，我信你！
”

　　楊華洲道：“好了，這事兒翻篇了，我也有個事兒要知會大家，後日是初二，雙日子，滿月酒就在後日辦。
”

　　“那敢情好！
”楊華明笑了，“又有酒喝了。
”

　　劉氏剜了他一眼：“到了臘月還缺的了你的酒喝？
月中三丫頭出嫁，你這老丈人别到時候喝得比别人還猛，醉得不省人事看丢臉不丢臉！
”